第三十九章

秦老夫人重重一哼:“老身哪敢怪罪少夫人？老身只要少夫人将这群强盗带出我秦府就阿弥陀佛了！”　　我笑了笑。“老夫人言重了，这是我丞相府的府兵，特意来给老夫人做寿的，还请老夫人看在我丞相府诚心一片的份上，能进宫将我夫君和公婆带出来。”　　说罢随意找了个杌子坐了，心说若是不能将傅伯远带出宫，我是怎么都不可能离开秦府的。　　秦老夫人重重喘了口气，恨声道:“好好！老身在京中这么多年，倒是从没见过少夫人这样胆色的小姑娘！老身倒要进宫问问皇上，少夫人这样随意带着府兵来我秦府，可是没有将皇上放在眼里！”　　我正了神色，行了个礼道:“昔时晚辈婆母在家中时常道秦老夫人慈悲心肠最是仁慈不过了，今日公婆夫君都在宫中行踪不知，晚辈这才斗胆到秦府求老夫人看在晚辈一介女流不能主持偌大丞相府的份上进宫求一求圣上罢！”　　秦老夫人嗤笑一声。“少夫人好利的一张嘴！分明是不由分说的带着人来了我秦府，上下嘴皮子一碰倒成了求老身了？”　　我顿了顿。“晚辈心切，若是得罪老夫人还请恕罪。只今日您若是不进宫去，晚辈是绝不会离开的，左不过皇上龙颜大怒治我一个死罪罢！”　　秦老夫人重重往案上一拍，像是气急了一样。“好！少夫人好胆色！老身若是不进宫一趟我秦府倒是要在少夫人控制下了！”　　说罢起了身唤来丫鬟梳洗。我松了口气，看了看已近白的天色暗暗着急。　　等秦老夫人梳洗完，我吩咐管家看好秦府，便想随了她一起进了宫。　　“少夫人，奴婢陪您进宫去罢！”小月焦急的看着我。　　我拍了拍她的手，摇头示意她不必跟着。　　一顶青帐软轿，我挨着秦老夫人坐了。　　“少夫人不过嫁进丞相府两年，倒是对丞相府掏心掏肺。老身倒要羡慕丞相夫人的好福气了！”　　我笑了笑没有搭话。　　秦家好不容易找到个能端了丞相府的错处，被我这一折腾倒不得不放弃，秦老夫人牢骚几句也是应该。　　十里宫墙，我下了轿深吸一口气。　　“少夫人在这里作甚？”声音略显急切。　　我定睛一看，刘小姐一身盛装，不赞同的看着我。　　我笑了笑。“刘小姐高义，我也要进宫一趟，不如一起？”　　她皱紧了眉头，欲言又止。　　“呵！我道丞相府吃了雄心豹子胆敢私自带兵到我秦府。原来是和阁老府勾结！老身定要问问皇上，世间还有没有王法！”　　秦老夫人怒极，恨声道。　　“老夫人在皇上面前还是莫要多说的好，否则一府的女眷晚辈可没把握能护得住。您看看进府的那些个人可是寻常的府兵？”　　“你说什么？”她突的睁大了双眼。　　“今个儿我丞相府送礼的三更就回了，现在在府上的分明是流寇，流寇杀个人该是多正常的事儿你说是不是？”我声音不起一丝波澜。　　“少夫人好手段！老身倒是小瞧少夫人了！”她怒笑道。　　说罢率先递了折子进了宫。　　刘小姐和我走在一起，担忧的看着我。我摇了摇头示意她并无大碍。　　还是在宣宁宫，那些贵妇们哪儿经过这样的事儿？个个恹恹的，提不起精神来。等内侍通禀之后，才又抬起头来好奇的看着我们三人。　　我目不斜视随着秦老夫人往内走，晃眼看见丞相夫人和语黎却也无暇顾及。　　不多时有脚步声往宣宁宫走来。穿着明黄色龙袍的皇上进了宣宁宫。　　“老夫人这般晚来宫中何事？”他威严的道。　　“皇上容禀，丞相府的少夫人来见臣妇，说是丞相一家人都在宫中不得出，故而请臣妇进宫内看看。”秦老夫人行了一礼恭敬的道。　　我忙低了头做出一副惶恐的样子来。　　“老夫人仁慈心肠，只是今日之事非同一般，老夫人莫要插手的好。”声音内多了些不耐烦。　　“臣妇自知兹事体大，不敢耽误圣上。只少夫人……柔弱可怜，臣妇不忍，还请圣上恕罪。”　　我知道自己此时出现在宫里一个不慎就会被抓住私自出宫的错处，先被治罪拿来震慑丞相府。但是我没有其他办法　　，除了我没人能进宫来看着秦老夫人，故而只能铤而走险了。　　但是见皇上眉头紧锁的样子，大约是丞相夫人想法子替我瞒了过去。我松了口气。　　“圣上无需费神，臣妇将少夫人带进　　宫就算是尽了力了，以后也不至于对少夫人心怀愧疚。今个儿臣妇出门时，一府女眷都是等着的，臣妇这就告辞。”　　说罢听见一声惊呼。　　“母亲！府中发生何事了？”我抬头看了一眼，秦家大爷正焦急的看着秦老夫人。　　“府中无事，你在宫中替皇上办事是正经，府中女眷我替你看着呢！”秦老夫人沉重的道。　　唏嘘声小声的响起。　　我笑了笑，大约众人心中都知道是出了何事了罢。若是皇上一怒之下赐我死罪，有秦府的女眷陪葬也算是不亏了。　　“傅氏！”皇上指着我道。　　我见皇上面目庄严隐含怒气，不由得一震。大约今日就是我的死期罢，我对秦老夫人比了个手势。　　“皇上息怒！内子念着府中无人这才求了秦老夫人，实是人之常情啊。”　　我抬头一看，只见傅伯远急急冲到了宣宁宫，被门口的内侍拦住嘶声喊道。　　他已经有一日未曾梳洗，脸上青茬遍布，形容狼狈。我定定的看着他，恍若隔世。　　“圣上明鉴！少夫人知书达理，又是太后娘娘亲自赐的婚，臣妇能送少夫人进宫实在是荣幸啊！”　　秦老夫人惊呼一声，跪了下去。　　我见皇上失神片刻，挥手让傅伯远进了宣宁宫。傅伯远身高腿长，不过几步就走到了我的面前，不顾众人紧紧抓住了我的手。我痴痴的看着他，担忧了一晚上的心终于安定下来。　　“傅侍郎！你妻子私自进宫，你可知罪？”皇上皱着眉头道。　　“皇上息怒，内子驽钝，若是要罚便罚在微臣身上罢！”傅伯远将我护在可是都进了宫身后，沉声道。　　我忙拉住他的胳膊，正要摇头拒绝。　　“皇上明鉴！”秦家大爷声音不甘的道，“常言道法不责众，今日进宫的又何止丞相府的少夫人一人？阁老府的孙小姐还有老夫人都在这宣宁宫中，若是要罚，微臣愿代老夫人之过！”　　我定了定神，看来秦府的内眷倒真是这秦家的软肋了。我曾听闻秦家大爷只一个孙子，平日里宠的如珍似宝，今日也在秦府未曾进宫。这才敢做出挟持秦府的事来，所幸押对了宝。　　皇上哼了一声，到底是没在说什么。秦家老夫人是太后的亲生母亲，他的亲外祖母，他自是不愿意落得个不孝的名声。　　“罢了！今日以刺客之事为重，此事便就此揭过罢！”皇上挥了挥手，看了我和傅伯远一眼，提步出了宣宁宫。　　“你自己小心，跟着娘去罢。”傅伯远小声的与我说道，随后头也不回的随着皇上走了出去。　　秦家大爷看了我一眼，哼了哼也离开了。　　“今日之事有劳老夫人了。之后若有何事，还请老夫人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我笑着对秦老夫人道。　　秦老夫人嗤笑一声，用只我二人听得到的声音道:“老身主持秦府多年，没想到在阴沟里翻了船！少夫人真是好本事！”　　我笑了笑也不搭腔，挽过她的手，往丞相夫人处去。外人看来只我二人一副亲密的模样，哪知道内里的剑拔弩张？　　“晚书鲁莽，有劳老夫人了。”丞相夫人冲秦老夫人点了点头。　　秦老夫人暗哼一声没有搭腔。　　我忙拉住语黎的手，询问情况。　　“嫂嫂不必担忧。刺客已死，萧参将抵死不认与我丞相府有牵连，皇上没有别的法子，只能将咱们拘在宫里泄愤罢了。”　　我长呼一口气，幸好与我猜测的一致，这才让端王爷退了兵，否则倒是亲自将谋反的证据送给皇上了。　　“傅小姐可知萧参将如今如何了？”刘小姐不知何时来到了我们身边，此时正焦急的问着语黎。　　刘小姐经刚才那一番混乱倒是丝毫不显惧色，我看着她没来由的一阵歉意。　　语黎自是知道她和萧参将的事的，忙安慰道:“刘小姐不必担心，皇上……对萧参将用了邢，但都是皮外伤，不碍事的。”　　刘小姐脸色苍白，缓缓点了头，却是一副担忧的模样。　　我看着她叹了口气。世间痴情儿女倒是多，也不知她和萧尧能如何。　　她呆了片刻后笑着道:“少夫人在此罢，映秋这便去求皇上放过萧参将。　　”　　说罢便要匆匆而去，我忙拉住了她。　　“刘小姐莫要慌张，萧参将此刻应是无尤，若是现在去求皇上，难免他不会恼羞成怒，不如等个适当时机罢。”　　丹书铁券虽能救命，却只能救一个，若是皇上对刘小姐恼羞成怒，到时候刘小姐怕是有危险。　　“那……我听你的罢！”她犹豫着点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