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日乐图骑在他的马上,精/赤/着上半身,顶着初生的太阳缓缓的在草原上行进,他的衣服被他做成一个简单的包袱跨在他胸前,里面有一只幼狼正在酣睡。花花头上没有套着缰绳,它的缰绳被格日乐图做成绳套,拴着一只已经死透的狼,挂在马鞍后面。  莫日根大叔没有回来,也许他不敢再回来了!但格日乐图终究不是真正的少年,他前世在福利院长大,见惯了世态炎凉。在那样有着健全法制的社会上依旧有着阳光无法穿透的黑暗,更遑论这片强者为尊的草原上。  昨晚发生了太多事,他来不及仔细思考。他实在不愿以最深的恶意去揣测身边的人,然而对草原了如指掌的莫日根把一个十二岁的少年扔在草原上,让他不得不重新审视父亲这个看起来忠心耿耿的伴当。草原上物资匮乏,有着太多太多的诱惑,比如草场、牛羊,又或者是自由。  格日乐图不敢往北走,他不知道在那个地方还有什么在等待着他。他打算绕一个大圈子,赶回乃蛮部。他知道他的娘亲在等待着他归来,也许他的阿爸就在前方接应他。阿爸曾经带他走过一次这条路,出发前阿爸反复叮嘱过他,让他一定要记得回乃蛮部的路。  格日乐图不知道阿爸在筹划着什么,能够预知到自己需要独自一人赶回乃蛮,他不愿去想自己在父亲的谋划中扮演着什么角色,可“诱饵”这个词语反复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他不禁有些伤心。  他和昨晚的母狼狼很像,只是它身处在一个小小的局里,而自己有幸身处在一个稍大的局里。格日乐图想着想着不禁笑了起来,昨晚到现在他没吃什么东西,肚子饿得咕咕叫,他双腿一夹马腹,前进的速度快了起来。  狼尸随着花花的步幅摇晃着,格日乐图回头看了一眼它腹部的伤口,满意的笑了笑。如果这是父亲或者族人给他的考验,他想他完成的很完美。  格日乐图是在中午回到乃蛮部的,迎接他的只有他的母亲。格日乐图的母亲的哭泣着为他仔细的包扎好伤口,格日乐图没有和多说什么,在母亲的帐篷里饱餐一顿就回到自己的帐篷里呼呼大睡,昨晚他一直没敢合眼,现在他可以放心的睡一觉了。他没有和母亲说什么,从母亲愧疚的眼神里他读懂了一切。他没有责怪母亲,那只会显得他懦弱。他也不会责怪父亲,因为他是乃蛮部首领的儿子,身上却流着汉人的血。  格日乐图是在傍晚被父亲从帐篷里拎出来的,父亲大笑着一路把他拎到部落首领的大帐内,让他坐在父亲下首的第一个位子。这里是部落长辈们商议重要事务的地方,以前他没有资格进来。尽管他是父亲唯一的儿子,然而他的身体里的血液使他一直不被有资格坐在这顶大帐里的长辈们认可。今天他第一次进来,他们看他的目光里充满了尊敬,格日乐图知道那不是因为他的身份,而是因为地毯上摆放着的狼尸。  格日乐图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却显得兴致索然,看着地上的狼尸,不禁苦笑起来。它活着时被作为杀自己的工具,死后却被自己当做获得地位的筹码。说起来很残忍,然而这就是现实。作为一位母亲它是值得尊敬的,但同时它也是自己的战利品,这就是现实,残酷的现实。  阿尔斯楞大腿上带着伤口,然而他却毫不在乎,一直坐在首位上眼神威严的看着下方的众人。过来半晌才开口道:“今天召集大家来到这里是有几件事和大家商议,我知道有些人对我刚刚的做法不满,但我请你们把你的不满抛开。事实证明我的儿子格日乐图是草原上最勇敢的勇士,他独自捕杀了一头成年的狼,所以他有资格坐在哪里!”说着这些话时,他的目光注视着格日乐图,脸上满是骄傲。  格日乐图听到父亲的话不禁配合的挺起胸膛,端正的坐在那儿,像一个木偶,迎接着长辈们赞许的目光。草原上的人从不说谎,所以没有人会质疑他父亲的话。此时的他必须配合父亲的表演,那才不枉费自己昨晚拼命活下来。其实从父亲把他带到这里时他就明白,他的父亲首先是乃蛮部的首领,其次才是他的父亲。他有自己的难处,格日乐图可以体谅他,也知道他是为了自己考虑。但他总觉得他和父亲之间有些东西正在慢慢破碎,一向慈爱的父亲变得陌生起来。  坐在格日乐图对面的阿尔木对着格日乐图作出一个勇士间的礼仪,起身对着众人说道:“格日乐图是我们答鲁乃蛮氏的骄傲,当年太阳汗带领乃蛮族抗击蒙古族失败,沦为奴隶,是我们答鲁乃蛮氏的先祖带领我们重建了乃蛮部,而我们的先祖身上就流着蒙古和乃蛮的血液,而我们现在也以蒙古自居。格日乐图身上有着汉人的血液,这不妨碍他成为我乃蛮部的勇士,因为他继承了答鲁乃蛮氏最优秀的血统。我们乃蛮部历来只尊敬勇士,而格日乐图的勇敢值得我们尊敬,我心甘情愿的承认他作为乃蛮的继承人!”说完这些话,阿尔木走到大帐的中央,面向阿尔斯楞单膝跪下,坦然说道:“我阿尔木愿意接受惩罚!”  阿尔斯楞看着跪倒在面前的弟弟,双眼一眯,半天才开口:“阿尔木,你是我的弟弟,格日乐图是我的儿子。你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去做才对的起父亲对我们的教诲?”  阿尔木闻言头更低了,片刻后突然起身,拔出腰间的弯刀,就要向自己的头颅砍去。阿尔木突然的动作让大帐里的众人吃惊,然而却没有人上前去阻拦他,草原上的规矩,只有格日乐图有资格阻止他。  格日乐图在叔叔跪下时就一直注意着他的动作,见他要自杀谢罪,迅速的起身上前抱住了他握着弯刀的手臂。  格日乐图的力气自然没有阿尔木大,被阿尔木带了一个踉跄,但好歹是没有让刀砍下去。格日乐图的动作牵扯到他手臂上的伤口,疼得他吸了一口凉气。但他来不及去管,他的戏还没演完,他还要配合父亲完成他的计划。  阿尔木的自杀“表演”被格日乐图阻止了,他没有再坚持,而是朝着格日乐图双膝跪下,双手托着弯刀举过头顶。   格日乐图伸出右手接过弯刀,举过自己的头顶,原地转了一圈,目光扫过帐篷里的众人最后面向自己的父亲,大声的宣誓:“我格日乐图以天□□义起誓,原谅我的叔叔阿尔木对我犯下的过错!”说完提着弯刀坐回自己的座位。  阿尔木起身对着格日乐图致以最崇高的礼仪,然后再次面向大帐门口单膝跪地,双手斜向外举过头顶。虔诚地大声说道:“尊敬的天神,感谢你赐予格日乐图无尽的勇气以及宽阔如海洋地胸怀,他会是乃蛮最杰出的领袖!我将永远祝福他!”说完这些话,双手交叉放在胸前!  大帐里的众人见到阿尔木的动作,纷纷起身双手打开举过头顶,大声的说道:“感谢天神!”  格日乐图看到这仿佛闹剧般的一幕,偷偷看了一眼上首的父亲,却发现父亲也在看着自己,脸上带着赞许的表情。格日乐图对着父亲咧开嘴傻傻地笑着,父亲看到他的笑容,瞪了他一眼,随意众人说道:“感谢天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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