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关外的星空显得异常深邃,苍穹里点缀这几点稀疏的星光,高悬的圆月散发出温和的月光照射在广武城斑驳的城墙上,也照在顺王府空旷的后院里。  伏九在红袖的服侍下沐浴完毕,端坐在古朴的梳妆台前,由红袖为她整理湿漉漉的长发,不着丹蔻的纤手紧紧的握着羊脂玉梳,底气不足的道:“红袖,你说他会不会还记恨我入城那日让他难堪?”  红袖闻言轻笑道:“是公主你太紧张了,驸马性格洒脱不拘,怎会记恨公主?”  伏九还是有些不放心的问道:“夫妻同眠真的要……要如此繁复吗?”  红袖语重心长的说道:“公主昨晚把驸马扔在软榻上,自然要有所表示,以消除驸马心中的芥蒂。”  伏九将玉梳递给红袖有些无力的说道:“他心中的芥蒂不是我服软就能消除的,他早有钟意之人,我却最容不得男人三心二意。”  红袖停下忙碌的手,俯身将梳妆台上的铜镜正了正说道:“公主怎会有如此想法?那女子在驸马心中多重也不过是个没名没份外室,就算驸马强行要纳她进府也不过给她一个妾室的名分,她还是要仰仗公主的鼻息过活,她还能翻了天不成?再说蛮夷之地的丫头,又如何能比得上公主的千金之躯,想来驸马心中自有权衡。”  伏九微皱眉头:“你是要我以色悦他?你知我性格,要我去取悦男人,我又如何做得到?再说宫中见多了以色娱人的妃嫔,又有几个能长久?”  红袖见伏九理解错了她的意思,笑着说道:“公主取悦驸马,恐怕会吓到驸马的。”  伏九闻言有些气馁的说道:“我知我容貌不够出众,但也不至于能吓到人啊?”  红袖见伏九误会越来越深,差点手上的玉梳都没拿稳,片刻后戏谑的说道:“公主还真打算取悦驸马,那奴婢可得拿出浑身解数,替公主画出最美的妆容,一定会迷得驸马神魂颠倒的!”说道最后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伏九听出了红袖言语中的戏谑,心中那一丝刚升起地暧昧立刻消散得无影无踪,抓过红袖的手臂拉到身前,探入红袖的腋下挠她的软肋,嘴里说道:“好啊!你和阿庚姐妹学得越来越没有规矩了,看我不好好教训一下你。”  红袖突然受袭,立马软了身子,边躲着伏九的手边求饶道:“公主饶命,奴婢不敢了!”  伏九闻言假装生气的说道:“要我饶过你也行,你今夜留在外间守夜。”  红袖逃脱了伏九的魔爪,远远的站稳身子说道:“公主吩咐奴婢哪敢不从,只怕驸马会难为情的。”  伏九闻言是真的生气了,从矮凳上起身,追着红袖绕着屏风追逐。至于刚刚那些羞人的设想,早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广武城中,和辉在阿酉的带领下来到关押塔木尔和那日松的民宅门口。阿酉上前用剑柄在门上敲了四下,片刻之后阿新将门打开一条缝隙,看到抱手而立的和辉及他身后跟着的几个黑玫瑰探子,神情立马警惕了起来,右手下意识的摸向袖中。伏九进广武城那天她就混在人群当中,远远的看过和辉的面容,自然知道他的身份。一旁的阿酉发现了她的动作,上前说道:“把你的刀收起来,是公主让我带他来的。”  阿新闻言依旧警惕的说道:“公主就打算这样放过他们?”不过右手却放松了下来,将院门大开。  阿酉没有说什么,率先走进了院子。和辉对着阿新咧嘴一笑,却换来阿新的一记白眼,他只好尴尬的跟着阿酉走进了院子。  阿酉见和辉跟了进来,指着关押塔木尔和那日松的房间说道:“驸马要的人就在里面!”  和辉看了那禁闭的房门一眼,转身对着一行护卫抬了抬手,然后对着阿酉说道:“多谢姑娘!”  阿酉闻言脸色没有变化,对着和辉躬身说道:“这是公主的意思,驸马要谢就谢公主吧!”  和辉闻言无奈一笑,这侍女还真是有点不近人情啊。  片刻后,护卫们搀扶着浑身纱布的塔木尔和几个黑玫瑰的成员出来,在和辉面前站定说道:“一个都不少,全都在这了。”  和辉转过身看着一脸愧疚的塔木尔和那日松问道:“你们俩还真会给我找事啊!”  塔木尔和那日松闻言低下头,不敢去看和辉的脸。  和辉叹了口气说道:“知道自己错在哪了吗?”  塔木尔闻言挣脱了搀扶护卫的搀扶,踉跄的跪倒在地,小声说道:“属下不该自作主张,陷世子于不义,请世子责罚。”  和辉摇了摇头厉声说道:“你错了,我不是怪你瞒着我,草原上的男儿,为了亲人奋不顾身我能理解。你错在不自量力,学艺不精还敢学人家刺杀,要不是公主宽宏大量,你们早死了。”  一旁的阿新闻言感觉怪怪的,皱着眉头看了一眼依旧雷打不动的阿酉,终究没有说什么。  塔木尔闻言挺直上身,对和辉拱手说道:“谢世子教诲,属下以后定当勤练武艺,誓死替世子效命。”  和辉闻言轻笑了一声:“哈,你又错了,你以后不用替我卖命了,黑玫瑰以后只听公主的命令行事,我也懒得管你们了,只是以后行事之前多想想,我以前是怎么教你们的!”  塔木尔闻言先是疑惑,当看到和辉的右手食指状似无意的叩击着大腿,立马对着叩头说道:“谨遵世子教诲!”  和辉闻言故意语气沉闷的“嗯”了一声。塔木尔改口道:“属下知错,是谨遵公主号令!”  和辉这才笑了起来,对着一旁的阿酉说道:“那他们我就交给姑娘了。”  在一旁看了半天表演的阿酉冷冷的说道:“公主没让奴婢接手他们,如果世子执意如此,还请驸马秉明公主之后,再做决定。”  和辉闻言假意疑惑道:“哦,公主没有跟你说吗?那好吧!我就把他们先带走,等一会我提醒一下公主跟你说这事!”  阿酉对着和辉拱手说道:“世子请便!”  和辉对着一众护卫说道:“走吧,既然现在公主还看不上你们,我就勉为其难的再管你们几日。”说完便率先走出院门。  门外早就准备着马车,和辉上了领头的一辆,一众护卫们搀着伤员出来,将塔木尔扶上了和辉所在的马车,赶着马车向顺王府行去。  院内,早就忍不住的阿新对着阿酉说道:“你看他那假惺惺地样子,一面说着要把黑玫瑰给公主,一面还一个劲的让属下表忠心,真恶心!公主怎么会选他这样一个无赖托付终身?”  阿酉闻言也叹了口气,说道:“公主有自己的考虑,我们只要听公主的命令做事就行了。至于这个驸马,不管他是怎样的人,表面上还是要给些尊敬。”  阿新对阿酉的交代表面上答应,心底却不屑一顾,她实在是看不出和辉身上有哪一点值得公主看重的。难道是因为公主想诞下他的子嗣,然后架空他,借此来掌控乃蛮部。可是就算把乃蛮部的人全训练成精锐士兵,也不过几万人,对天下大势又有什么影响?公主做此牺牲完全没有什么意义,可是公主从来不会做无意义的事,难道这个驸马真的有什么不凡之处,值得公主用自己来拴住他?  阿新想了许久也想不通,索性就不想了,反正只要公主的命令,她都会去执行。  而此刻的和辉坐在马车上,被摇的头晕眼花,他其实很不喜欢乘马车,不但走得不快,还颠簸,不过为了照顾到浑身是伤的塔木尔,他也只能委屈自己一下了。  他还有很多事要问塔木尔,而顺王府显然已经不适合谈私密的话了,从阿酉、阿庚这些名字里他就猜到自己公主身边绝对有很多这样的“侍女”,甚至可能连他身边都有人盯着。而且身手都不俗,就刚刚那个叫阿新的少女,协同另一个不知名的少女面对黑玫瑰二十几人的围攻,不但没有让他们成功救出人来,还反过来活捉了几人。  想到这和辉也有几分郁闷,黑玫瑰的人好歹也是他精心挑选出来的,虽然不会什么武艺,但至少也是在战场上冲杀过来的人。二十几个愣是敌不过人家两个小丫头,好像自己组织的黑玫瑰,在这个世界真正的密探面前,不过是幼儿园水平一样。  其实是和辉想岔了,阿酉她们全都是伏九从一群孩子们当中选出来的,都是练武的绝佳料子,教授她们武艺的都是皇宫里的御前侍卫以及一些投于张同渝门下的武学大家。练就的都是当世上乘的武艺,对付几个空有一身力气而全无武学底子的外行自然是手到擒来。而且她们姐妹中也有不善武艺的,就像精于商事的阿汀,长袖善舞的柯伊,她们的身手只能说是比普通人强一点。  和辉见塔木尔老老实实的坐在马车的一角,不禁有些好笑的说道:“看把你吓的,不过是几个崇尚武力的暴力女汉子,就算手段狠辣一点,也不至于把你吓得连话都不敢说吧!说说吧,你对她们的看法是什么。”  塔木尔闻言有些感动,虽然他听不懂“暴力女汉子”的意思,但大致能猜到和辉说的就是活捉他的那些女人。  和辉说这些话就表明他依旧信任他,甚至都没有怪他招供出了黑玫瑰。其实他当时被活捉,以为自己命不久矣,想着妹妹伤心欲绝的样子,索性心一横将所有事都往和辉身上扯,只是为了破坏长公主和和辉之间的婚礼,好替妹妹出一口气。  此刻和辉不但没有怪他的背叛,还依旧向往常一样对他,他不禁想起八年前他跪在和辉面前,说自己愿做他的伴当时和辉说的话:“我不需要伴当,我需要的是兄弟,一个能把我当大哥的兄弟。就像汉人所说的锸血为盟,生死与共。算了,说了你也不懂,以后你会明白。对了,你妹妹长得漂不漂亮,要是长得丑就算了。”此刻的塔木尔好像有点明白“兄弟”的含义了。  和辉见塔木尔沉默不语,以为他还没有从那些痛苦的折磨里走出来,伸出手搂着塔木尔的肩膀说道:“是不是还在想那个拿你练刀法的小姑娘?放心,等以后我一定帮你收拾她。”  塔木尔更感动了,眼睛里有水雾在凝聚,哽咽的说道:“格日乐图,你是我塔木尔一辈子的大哥。”说着也学着和辉的样子伸出手紧紧的搂住和辉的肩膀。  和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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