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村儿敲锣打鼓,热热闹闹。后村几个男人带着四个被拐卖来的姑娘,往山上走。    苏秦表现地很乖,主动帮着抱被子拿包袱。她的脸上裹着布,因为大幅度的活动,往下掉了一点,露出眼睑下的肌肤。    被火光一照,清楚明晰。    一路上,张二娃都瞅着这姑娘。是他和母亲张凤把她拐到这里,这姑娘长得美,一路上他都想摸摸碰碰,想睡她。然而母亲张凤为了卖个高价钱给张星,没让他碰。    他碰一下,被张凤拿铁棍打下手背。可馋死他了。    他本来还琢磨,可以借着这机会,到了山神庙里再干她。可这会,看见她眼睑下不明的褐色物体,吓得头皮一麻。    像一张僵尸干涸的脸,也像一张老树皮。    看来张星说得没错,她的确是得了怪病,容貌都毁得这么恶心。他举着火把加快了脚步,离她远了点。    苏秦抱着包袱和棉被走在后面,眼看着张二娃加快了脚步,松了口气。  她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脸,感慨非非的草药“面膜”有点用处,她突然有点想念海藻面膜,如果敷那个,没准儿能吓死丫的。    一起上山的有4个女孩,三个男人。    包括苏秦在内的三个女孩,自己抱着棉被、包袱走路。而另一个女孩,则被两个男人抬在滑竿上。    由于光线太暗,苏秦看不清。  等上了山上庙,室内插上火把,一阵光明后,苏秦才看清滑竿上的女人,吓得脸色发白。  不仅苏秦,其它两个女孩也吓得“啊”了一声,条件反射往墙角缩。    那已经不算是人了。    女孩身体□□,裹身体的被子已经滑至胸部,露出□□。  她被砍断双腿双脚,眼睛被掏空,神情呆滞地歪着脑袋,长发垂肩,半遮身体。    张二娃带着另一个男人下了山,留下了一个老头在外面看门。    室内,另外两个姑娘看着那个被折磨得不像人的姑娘,双腿一软,瘫坐在地。    苏秦闭了闭眼,额间青筋凸显,胸腔一股怒火翻滚,她甚至想杀了门外坐着的那个看门的瘦弱的老头,想一把火烧了整个村子。    可她即便有这个能力,也不能。这里之所以是地狱,是因为不存在法度,人人均不奉法。这里没有法,这里的人泯灭人性。如果她也变成那样,与这些禽兽又有何分别?     苏秦走过去,替那个姑娘拉上被子,盖住身体。又将被褥在地上铺开,把姑娘抱去暖和的地儿。    这姑娘说不出话,也看不见东西。    她残了,哑了,瞎了。    安顿好这个姑娘,苏秦吸了口气,打算睡觉,而另外两个女孩却呜呜哭了起来。有个女孩从地上捡了一只破瓦片,用力地滑手腕,苏秦冲过去握住她的手,制止她,“你疯了?”    女孩抬眼看着苏秦,语气平静:“没疯,就是想死,那个家,我不想再回去。”    女孩叫文梅,一年前,在沿海城市的一家服装厂打工,下班回宿舍路上,遇见一对老人。冬天很冷,老人衣衫褴褛,饥寒交迫,祈求她买一碗热腾腾的馄饨给他们。    文梅心软,被老人引着往所谓的后街馄饨店去。进了馄饨店,老板立刻拉下卷帘门,将她抓住。    之后,她被拐到了这里。她后悔自己的善心,如果当时打电话先求助民警,再把钱交给民警去买混沌,也就不会有后面的事。    可哪里还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苏秦握住她的手腕,压低声音,一字一顿说:“如果你真想离开,先忍,留着一条命和完好四肢,出去再重新来过。”    “离开?你是在逗我吗?你要是能离开?还留在这里?你看看她,你难道想让我变得跟她一样吗?”文梅抬手一指那个残废的姑娘。    苏秦吞了口唾沫,继续说:“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要送我们上山?因为村里来了三个支教的老师。而这三个支教的老师,就住在张星家里。山路崎岖,他们最少会呆两天,明天会有人上山给我送被褥和衣物,我会想办法让她去帮我传递消息。”    她说完,看了眼门外。    另一个女孩叫孟思思,今年也才14岁。见她们两人低声在说什么,也蹲下身,凑过来听。    听到后半截,直接吼出来:“什么?你——”    苏秦迅速捂住她的嘴。    门外的老头听见动静,进来看她们,叹气一声说:“丫头们,早点睡,到了深夜山里寒,想睡都睡不着喽。”    山里太冷了,让他在外面守一宿,太受罪。他认为这三个姑娘胆子没那么大,敢跑下山。即便跑下山,她们也跑不出村子。    老头咂摸了一口水烟,进了山神庙后院的唯一一间卧室睡觉。    苏秦她们,只能在山神庙正店打地铺。    等老头离开,苏秦吁了一口气,皱眉怒道:“这么大声,是怕别人不知道我们想逃吗?”    孟思思连忙摇头:“没……没有。”    苏秦吐出一口气,说:“想出去,听我的,除了我,你们任何人都不能信,知道吗?”    文梅眼神里略带质疑:“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你可以不信我,但我今晚说的话,你们不能跟任何人提及,”苏秦目光锐利,语气严肃:“我现在的‘婆婆’,很信任我,如果你们谁敢告密,我可以反咬一口。到时候,你们可以试试,村民们到底更相信谁。”    苏秦那双鹰隼一样锐利的目光明显吓到两个姑娘,一个也还是小孩,一个不过也才18岁。    山神庙外有狗叫,有人折回。    三个女孩立刻钻进被窝。    山神庙里四面透风,苏秦怕冷,没摘头布,仍裹得严密。    张二娃走到半道折回,觉得不能错过今晚这个好机会。他推开门进来,看见四个女孩乖乖地躺在地上睡觉,瞬间精虫上脑。    他关上门,将进后院的门也拴上,然后脱了上衣,钻进了女孩的被窝,压在了文梅身上。    文梅吓得惨叫,被张二娃那只大手捂住嘴,“别叫,敢叫老子把你宰了扔出去喂熊瞎子!”    文梅咬着唇哭,仍由男人脱她衣服。    旁边被窝的孟思思刚才在钻进被窝时,下意识抓了一块瓦片,此时,她听着身旁的动静,闭着眼,咬着唇,如何都不能睡着。张二娃的动作幅度很大,胳膊肘杵到她的腰。    神经敏感的姑娘立刻坐起来,闭着眼朝张二娃的后脑勺狠狠砸过去。    男人正是防御最弱的时候,被这么一砸,晕头转向,还没来得及反抗,女孩疯了似连续砸他的头。    苏秦手伸到被子外,刚摸到一块砖,等她坐起身,孟思思已经把男人砸晕。    一瞬间,室内死一般的寂静。    文梅坐起身,将衣服拉好,踹了男人一脚,男人已经不动了。    苏秦下意识去探张二娃的鼻息,松一口气,扭过头看她们说:“没死,活着。”    孟思思丢到手里的瓦片,心已经乱成一团,呜呜哭出来:“怎么办?我打伤了他,他一定会砍断我的手脚。”    文梅也急了,可孟思思是因为她才打的张二娃。    两人慌乱。    如果搁在前世,15岁的苏秦一定也和她们一样慌乱无主。可她的灵魂毕竟是个三十几的成年女性,这种时候,虽然恐慌,却也极力克制情绪,让自己冷静下来,想办法。    沉默片刻后,她说:“孟思思,你体格最小,留下,看着老头。如果老头中途醒来,你就假装不知道我们去哪儿了,假装刚睡醒的样子。我们会快点回来。”    孟思思问她:“你们……去哪儿?”    “先把张二娃绑起来,拖去山上藏起来。反正没有人看到他原路折回来了我们这里。”苏秦吞了口唾沫,继续说:“明天早上,我们就假装这件事从没发生过,从来没打过他,知道吗?”    “可是……我们要把他藏去哪儿?如果被村里人发现他,我们会死得很惨的!”文梅声音里带着哭腔。    苏秦压低声音,怒斥:“慌什么慌?死你都不怕,还怕这?横竖都是死,何不逆流而上,拼死一搏?听我的,先把他藏起来!我知道一个山洞,如果不出意外,应该不会有人发现。”    文梅咬了咬唇,点头:“那好,我跟你一起去。”    她们将一张床单撕成布条,将男人四肢绑起来,嘴塞住。    抬残疾女孩上来的滑竿还在外面搁着,两个女孩小心翼翼把男人抬上滑竿,继续往山上走。    她们点了一只小火把,和男人一起绑在滑竿上。    山道村民常走,路面磨得还算光滑,借着火光,睁大眼睛,勉强能探清脚下路。    两个女孩毕竟体格单薄,抬了一会已经累得喘不上气。    平时这种山路,一个人背着双肩包都累得够呛,可她们现在却抬着一个一百四十多斤的男人,没走两步路,已经汗如雨下。    中途,后面的文梅腿一软跪在地上,疼得“哎呦”一声。苏秦停下来,问她:“要不要休息会?”    文梅问她:“还有多远?”    好在苏秦今天刚画过地图,熟悉过地形。她记忆不错,即便过去这么多年,那条路她依然记得清楚。    她看了眼旁边的树和岩壁,说:“大概还有一个小时路程。我还能坚持,你呢?”    文梅见比她瘦小的姑娘都还能坚持,咬咬牙:“我也能,走!”    为了活命,两个女孩此刻体内燃着一腔热血,忘记了疲累,体内仿佛涌出无限潜能。    凌晨四点左右,火把快燃尽,她们被一块巨大的山脉堵住去路。    在她们跟前的,是一面光秃秃的岩壁,没有植被,也没有去路。    文梅看着这面岩壁,都快崩溃了:“苏秦,我们不会是走错路了吧?”    “是这里。”    将滑竿放下,苏秦跑去两米之外的一块大石头前,用力推开,后面露出一个一米左右的洞口。    苏秦举着火把,站在洞口,冲她一勾手:“把他拖过来。”    男人还晕着,没醒。    文梅跟着苏秦,矮着身将男人拖进洞内。越往里走,洞口越宽,十米之后,居然是一个巨大的天然洞穴,有一条溪流,尽头便是悬崖瀑布。    四周岩壁泛白,水是天然纯蓝,宛如神仙洞府,不似凡间。    文梅被这美景震撼,呆住。    男人醒了,睁眼看见两个姑娘,瞪大眼挣扎,被布团塞住的嘴里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苏秦一脚踢在他脸上:“闭嘴。”    男人动静更大,更想挣扎。可他四肢被捆满了布条,压根没办法挣脱束缚,索性放弃。    苏秦拍了拍文梅的肩:“时间不早了,我们快走,得在老头醒之前赶回去。”    “嗯。”    两人刚走没两步,看见洞口有火光逼近。    两人心脏瞬间收缩,屏住呼吸看着洞口,下意识连往后退。    苏秦握住文梅的手,退到水边,打算在关键时刻跳水跳生,哪怕孤注一掷,也不能再落进那群刁民手中。    火光逐渐进入。两个女孩看着那只又瘦又长的人影,心都提到嗓子眼。    影子只有一个,也就意味着,来的只有一个人。    苏秦搬起脚边西瓜大小的鹅卵石,准备进攻。    而那人“嚯”地一声,举着火棍突然跳出来,也呈进攻状态。    双方对视片刻后,苏秦看着眼前举着火棍的男孩,吁出一口气:“你怎么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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