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闻到了人声,一位喝醉了的壮汉跌跌撞撞向小阁走去,口中不停地叨念着:“小美人,我来了。”    这是什么情况?轩辕泽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身边刮起一阵劲风,轩辕皓已狂奔出去……。    轩辕皓一脚踢开屋门,只见轩辕宇一人站在窗边,惊愕地看着他,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    闻到屋中不同寻常的香味,来人红了眼,“穆霜呢?”    轩辕宇被他这副吃人的样吓住。    “人呢?”轩辕皓跨步过来狠狠扣住他的肩膀,厉声质问。    轩辕宇吃痛醒悟过来,指了指窗外的湖,“跳下去了。”    果然,湖中露出一个熟悉的脑袋。轩辕皓一口气松了不过片刻,又提了起来,若是被人看到她浑身湿透的样子,名声就完了。没有人会比他更深切的体会过名声于太子妃而言有多重要。    回头看见后一步进来的轩辕泽,怒不可遏,一记窝心脚,飞身踹去。    轩辕泽侧身躲过。    剑光一闪,青冥出鞘,迎面刺来。    轩辕泽抬腿踢起矮凳来挡,“哗”地一下,矮凳于中间被劈成两段。    轩辕泽恼极怒涨红了脸喝道:“本王再不入流,也干不出这给侄嫂下药这种下三滥的事!太子倒要回宫好好问问你母后,这些不都是她最擅长的么?”    他一进来,看到屋内的情形,再见到轩辕宇的脸色便猜到了七八分。    轩辕皓闻言总算黑着脸垂下了剑锋。    隐约一声“扑通”,远处右岸树下一丫鬟失声尖叫,“哎呀,小姐落水了!”    轩辕泽莫名觉得声音有些熟,一头探出窗户,向外张望……。那不是王倚云的贴身丫鬟么?急得瞬间出了一头汗,撒腿向那边跑去。    湖水中的穆霜自然也听到动静了,救人要紧,奋力向王倚云游去。    “扑通。”又一声,依言等在岸边的濮阳候小公子朔风拦住了想去跳下去救人的家仆,大义凛然独自一人跳下水中,湖水中有些不明方向,亦看不清楚,只见到一团粉蓝在水中浮浮沉沉,便游了过去……。    轩辕皓脸如锅炭,看着越来越接近的两人,心间如打翻了调味罐,也辨不出是啥滋味了。    回过神来的轩辕宇也急了,这人一落水,那头便有人等着救了,显然是个圈套。于是运气大喊:“穆霜!别去!”    水中的人,哪里还听得到。    远处的赏荷的人倒听到了,纷纷看过来,只见太子与安平王轩辕宇,两人同在窗边,再顺着两人目光看去,湖中有一个粉蓝衣服女子。    不知是谁大叫一声:“太子妃落水了!”    可不是么,那边的太子急得喊声都变了,倒有些像安平王的声音了。    “小美人,在哪里?”醉汉晃悠悠迈进屋子。青光一闪间,不待人哼一声,青冥已穿胸而过。    抽出青冥,轩辕皓袍角一闪,已奔了出去。    看着慢慢倒下的人,这便是那些人的后招。轩辕宇心有余悸,性亏自己没有将霜穆单独留下、性亏自己凑巧先找到了霜穆。这世间哪有这么多凑巧?一桩接着一桩,一环扣着一环,不知背地里有多少只手。他心中一阵寒凉。    一声“太子妃落水”让很多人往那边围了过去,两位公主急得不行,赶紧叫人跳入水中救人要紧。    “扑通。扑通。”数人接连下水救人,闹哄哄,乱成一团。    此时再看向湖中,轩辕宇不由松了口气。穆霜的水性远胜朔风,已远越过他,从背后扣住王倚云,向一处无人岸边游去。而那个穆家的小胖子,正在站在岸边,脱了长衫拼命朝她挥,“这里!这里!”    穆霜将王倚云拖上岸,一条明紫色的小袍就披了上来。    穆珍光着膀子,脱得只剩一条长裤,眨着眼道:“被人看了不好。”谁说他什么都不懂?他可是上过学,什么不知道?学堂里的同伙有什么不教他的?    如果是别人嘛,他当然得挤上前多看两眼,可这个六侄女不同,宝贝着呢,这辈子飞黄腾达全靠她,怎能被人看去,让人非议,连带着坏了自己前程。    他挡在了穆霜身前。    穆霜的注意力全在溺水之人的身上。伏在王倚云胸口听了听后,用力按了几下胸口,那人还是没反应。扒开她嘴巴,正要凑上去时,一条长袍劈头盖脑地罩了下来,被人一把拎在了怀里,“你要做什么?!”    轩辕皓急怒攻心吼声几乎震天,穆霜心肝颤了颤,头蒙在袍子中,嗡声道:“渡气,这人没气了。”    忒娘的,自己还一屁股麻烦呢,倒有空坏事,管起别人来了?!还渡气,难道他防了男人还要防女人不成?!    轩辕皓怒目环视接二连三赶来的众人,在露着一身肥肉的穆珍身上顿了顿。    穆珍平白起了一身激凌,恐惧地摇了摇头,抱臂道:“她太老了,跟我不般配。”    轩辕皓的目光终于略过穆珍,指着王倚云的丫鬟道:“你来。”    丫鬟一头扑到她家小姐的身上,遮住了众人的目光,哭道:“我不会……”。    “我来!”朔风从左游到右,又从右折返回左,好不容易爬上岸,听个正着。机不可失,当即凑了上来。    如果眼风可以杀人,朔风就已死了上百回了。    朔风不明白为何太子会像看杀父仇人般看着他,还没等他想明白,胸口一痛,被赶来的轩辕泽当胸一脚踢进了湖中。坠湖那瞬,微风吹起了太子服袍角,露出一抹湿漉漉的嫩蓝。朔风终于明白了,他在湖中追了半天的人竟是太子妃,完全不对,他要娶的是王相的孙女啊!    “我来!”轩辕泽亦是恬不知耻同样的话。    将在场的众人劈了个外焦里嫩,在一片惊悚的目光中,“咳咳咳”,王倚云适时的醒了。    ……    见人己醒,轩辕皓拦腰抱起穆霜疾步离去。怀中的人身子渐渐烫起来,看来中毒匪浅。    两人才上马车,穆霜便伸手攀住了他的脖子,玲珑有致的身躯紧紧贴了上来,“夫君……”。    轩辕皓握住她的小脸,颌下的指印,第一眼便瞧见了。这印迹不用多想便知道是谁留下的,如在他头放了一把火,熊熊燃烧。虽然清楚知道两人没有做出什么事,不然穆霜也不会现在这副媚毒未解欲求不满的样子,但也足够他怒火攻心,呕出一口老血。这忒娘的都成了些什么事了!    “夫君是谁?”轩辕皓将人拉开些许,黑着脸问。    “轩辕皓。”三个字气吐如兰,唤得婉转缠绵,轩辕皓心尖颤了颤,又酥又麻。    穆霜早已不耐,用力扯轩辕皓的腰带,只不得法,怎么也扯不下来。也难怪,平常哪回不是他急色,为两人宽衣解带的。今儿穆霜破天荒头一遭主动,却让轩辕皓心间压了一把邪火,恨恨地咬了一口这不听话的小嘴。    可人儿吃痛,两颊荡着绯红的情潮,媚眼如丝,循着熟悉的气息一口吻在了轩辕皓嘴角,“夫君,难受。”    轩辕皓的一腔心火,轰然炸开,瞬间直烧到了下半身,头一侧便加深了这个吻……    马车依太子的吩咐,驶到了林间避静处,护卫们都站得远远地。难得老成持重的太子要风流一回,作为贴身护卫自然要识趣,一个个背对着马车,望向远方。    偷偷一路尾随的轩辕宇跟着车队停下来,眼睁睁地看着马车驶入了林子,他定定地站在那里,脚如生了根。    日头渐渐偏西,沉入林间,天地间一片黑暗。    弦月斜斜升起时,马车才缓缓从林间出来。    轩辕宇看着远去的车子,心里一片死寂。    轩辕皓用薄毯裹住穆霜抱在怀中,激烈的□□过后,并不像往常一般全身透着粉色,而是苍白如纸。人也已倦得昏睡过去,眼角还挂着摇摇欲坠的泪珠。    到最后一刻,媚毒已解,神思回归,她扑在自己怀中委屈地痛哭,将他的心揉成了酸涩一团。都是他不好,一直都是他害了她。    天色将明时分,忙了一夜的御医林修从太子府出来,才转过一个街口,就瞧见安平王轩辕宇牵着一匹马等在街边。    一人一马,驻立太久,已和浓重的夜色融为一体。    轩辕宇是遗腹子,母亲在生他时难产走了,轩辕政怜惜他,他一满月便被封了王,抱入宫中与嫡子轩辕皓同住一宫室,一同教养。    林修便是照顾他俩的专属御医。他膝下无子,对两个孩子尽心尽力,早己视为子侄。    微光下轩辕宇脸色红晕未褪,呼吸比平时急促灼热,眼神却异常清冷。    林修一手搭上了他的脉。    “她可好?”    探了他的脉,林修哪还能不明白这个从小看到大的人问的是谁。    林修从药箱里取出药丸,看着他服下后,才据实以道:“已经无碍了。只是中毒太深,又拖得太久,到底还是伤着了,短时间是难以有孕了。”    轩辕宇脸上的红晕迅速褪去。    “别担心,好好调理上二三月,过上一段时间还是会有子嗣的。”林修说,目光停在他身后的马匹上,马上挂了一坛酒,一个小包袱。    轩辕宇闻言吐出一口浊气,经此一事,无比明白,自己心底最隐晦的心思已被人看穿。在这人心叵测的业都,从此多看她一看眼都会给她带来不能承受的灾痛。    他摸了摸马鬃,双目黯淡,有些不舍地低语道:“林御医,我要去西北了,这一去怕是未有归期。”    这孩子终是一夜之间长大了。    林修了然,如小时候般拍着他肩道:“放心,我会给你写信,告之你这业都你牵挂的人是否安好。”    “多谢。保重!”轩辕宇利落上马,一夹马腹走了。    城门口,轩辕宇遇到了同样出城的刘越飞,不由失笑。较之自己,她与刘越飞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更为深厚。轩辕皓容不下自己,又哪里容得下刘越飞。    “回江南?”轩辕宇问。    刘越飞笑而不答。他是去江南,但不回望江县。他听从了穆诚儒的话,去江南参军,参的是穆家私军,而这私军最终效忠的是穆家嫡枝穆霜。这也算不违背他对穆叔叔的承诺。    穆霜已成亲,他与她虽同处一府内,一个在外院,一个深居内院,几乎见不到面。轩辕皓有意无意地提过几次,要给他一个不大不小的六品的外放武官当当,还特意另赐了他宅院。他再蠢也明白了,这厮是小心眼了。    不过见到轩辕皓待穆霜上心,他倒也放心了,也知道他再也不合适如以前一般跟着她。    来了业都不过短短数月,骤然发现天大地大,心中生了无限豪情,男人自当在这天地间闯一闯,才不负这一生。    朝霞漫天,红日喷薄而出,两个年轻人一东一西,纵马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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