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向军观察了会儿,见柳倩倩脸色苍白,嘴唇上干干的,整个人蔫蔫地缩在陈国梁的怀里,看起来像易碎的瓷娃娃。    陈向军不由得放低了声音问道:“国梁媳妇,你跟我说说,你除了头疼之外,还有哪里不舒服。”    听到陈向军的问话,柳倩倩想了想回答:“我的头是一阵一阵的疼,一疼起来像被人拿刀子刮一样。还有,我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    陈国梁和陈向军俱是面露惊异,尤其是陈国梁,他找到了新婚妻子给他陌生感的原因了。    怪不得他媳妇话都不跟他说,不乐意搭理他,没准人家连他是谁都不记得了!    这么一想,陈国梁吓得脸都白了,期期艾艾地问道:“倩倩,你还记得我吗?”    柳倩倩侧头看向紧张兮兮望着她的男人,在他期盼目光下,缓缓地摇了下头:“我不记得了。”    顿了顿,柳倩倩又抛下一记重磅□□:“我连我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    “什么!?”    陈国梁如遭雷劈,大脑一片空白,他怎么都想不到,新婚妻子把他给忘了个一干二净!    这,这怎么行呢?    要知道前几天他们结婚,新婚夜里陈国梁出于对妻子的尊重,愣是强忍着生理冲动,没跟柳倩倩成为真正的夫妻……    柳倩倩再一次被他吼得脑瓜仁疼,她那秀气的柳眉皱成蚯蚓,“你,你别喊,喊得我头疼。”    她不是故意拿乔,是真的头疼啊。    尤其是陈国梁吼得特别大声时,刺激到了柳倩倩的头部,一阵一阵地钝疼,像是被人用什么尖锐的东西往脑袋上戳,特别的难受。    陈国梁赶忙帮她揉太阳穴,眼里满是歉意,温声向她道歉:“倩倩,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我给你揉揉。倩倩,你别着急,你忘了我没关系,就算是什么都忘了也没事儿。有我在呢,你只要知道我是你的男人,我们摆过酒席的。”    他说完这话,特地看向柳倩倩,见她脸色毫无异色,无喜无悲,显然是真的想不起来这茬,他心如刀割,但又莫可奈何。    陈向军站在一旁看着没吭声,这下他是相信陈国梁说的话了。    单看他这宠媳妇的架势,指定干不出打老婆的事儿。    柳倩倩伤到了脑子,陈向军不敢再留她,生怕耽误了最佳治疗时间。    陈向军嘱咐道:“国梁,你带着弟妹去镇上的医院找大夫看看,要是镇上的医院看不成,你们再去县城的医院。”    柳倩倩的脑袋上有那么大个伤口,外加失忆,她这伤势太严重了,陈向军真看不来。    陈国梁谢过了自家堂哥,从陈向军那拿了条子,马不停蹄地抱着柳倩倩回家去。    他得回去拿钱和必须要的东西,打算骑着家里的二八杠凤凰牌自行车去医院给柳倩倩看病。    陈国梁的体格强壮,即便是让他全程抱着柳倩倩到镇上医院,那是不成问题的。    但是,陈国梁不相信镇医院的大夫医术,他准备带柳倩倩去县城里的医院看病,那里有比较先进的医疗设备,靠谱。    从他们陈家村到县城的医院,一来一去,少说得两三个钟。    这么远的距离,陈国梁真没法抱着柳倩倩走着去。     柳倩倩默不作声地坐在小黑屋的床上,看着陈国梁收拾东西,好奇问他:“你要带我去哪儿?”    陈国梁是干惯了农活的人,他的手脚特别麻利,心思很细致,“我们去县城的医院,我听说县医院刚换了批机器。”    柳倩倩不好意思地问了句:“我要是治不好了呢?”    其实她想问的是:我想不起来我跟你的那些过往,你会不会不管我的死活?    陈国梁听到这话,收拾东西的动作顿了顿,他回头看着眼眸纯澈如水的小媳妇,眉眼间带了些笑意:“倩倩,你别怕。我说过会照顾你一生一世,我会做到的。”    对上男人那双含笑又郑重的眼睛,柳倩倩忽地有种快要窒息的感觉,她的心跳失常,咚咚咚如同有人在她的心口上擂鼓,可把她给吓到了。    半晌,胸口那擂鼓般的动静才停止下来,柳倩倩唇边逸出轻轻的“嗯”。    陈国梁看得出小媳妇的羞涩,他发现失去记忆的小媳妇比之前更可爱,看起来也更可口,喉咙有点发干,喉结滑动了几下。    陈国梁的视线落在小媳妇的胸前,停留了数秒,那英气的眉峰一扬,阴郁了许久的脸庞展现了灿烂的笑容,帅气又阳光,再度让柳倩倩心跳失常。    柳倩倩垂下头,不好意思再去看陈国梁,虽说这是原主的丈夫,但她不是原主啊。    原主跟陈国梁是夫妻关系,理所当然地享受着陈国梁对她的好。    但她不是原主,因为她拥有自己的记忆,只是一抹来自23世纪的灵魂。    更何况,她连原主的记忆都没能接收,她完全没办法把陈国梁当成自己的男人。    甚至于,柳倩倩有种偷了人家老公的感觉。    本来以柳倩倩的为人,她是不想占陈国梁的便宜,可是她的头真的疼,真有点担心伤到了脑子。    人的大脑那么重要又那么复杂,万一留下后遗症,变痴傻或者是别的什么毛病……    柳倩倩不敢往下想了,越想越害怕,瑟瑟发抖。    为了不变成个傻子,柳倩倩决定自私一回,假装自己是原主,让陈国梁领着她去看病。    如果检查出来没什么问题,那最好不过。    若是检查出什么毛病,早发现早治疗,总好过日后她的病情突然爆发来的好啊。    这般想着,柳倩倩跨过了自己心里那一关,老老实实地坐在床上等候。    陈国梁的动作很快,没一会儿就把东西全收拾好了,他亲自把柳倩倩坐在自行车的后座上,抱着陈国梁的腰往县城去了。    值得一提的是,这自行车的后座上用稻草铺了厚厚的一层,柳倩倩坐上去也不会觉得太难受。    一路上,陈国梁时不时地就会开口问她:“倩倩,你要是坐得不舒坦,你就跟我说。要不我下车推着你走。”    柳倩倩没有这么娇气,她知道六七十年代,祖国各方面条件有限,生活条件艰苦,她存着私心让陈国梁送她去医院,这已经是她的自私。    她哪里好意思让陈国梁下车推着她走?    况且,走路哪有骑车快?    这不是耽误事儿吗?    陈国梁如此关心她,柳倩倩觉得她太自私了,有些过意不去,低声跟他说道:“你,你跟我说说话吧。”    耳边的风声太大,陈国梁没听清楚柳倩倩说了什么:“什么?媳妇,你刚刚跟我说什么呢?”    柳倩倩提高了音量:“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今天是几几年,多少月多少日,你是谁,我是谁,通通都不记得了。”    陈国梁见她有了谈兴,暗暗放下心,想说话,说明她有精神,身体没那么难受。    他说话的语气都轻快了不少:“嗨呀,我还以为你想说啥呢。你想知道啥,只管问我,我啥都跟你说。”    柳倩倩趁机问出一连串的问题:“你是谁?这里是哪个村?哪个县?我是谁?我来自哪里?我家里人是干啥的?我来到这里多久了?你说我要回城看家人,我家在哪里?我家里都有什么人?我跟你什么时候认识,什么时候在一起?”    听着她这些问题,陈国梁心中酸涩不已,他媳妇是真的把所有的事情都给忘了,连她自己是从哪来的都不晓得。    陈国梁慢慢地跟柳倩倩介绍原主的情况:“你叫柳倩倩,去年,也就是1974年六月底你高中毕业,服从党的号召从南城到我们陈家村过来当知青。你家具体是啥情况,你没跟我说过,但是我们俩结了婚,总不能不让你家里人知道。    所以我就找我大哥,也就是我们陈家村的生产队大队长,让他给你批了条子给你请了探亲假,回去把我们结婚的事情告诉岳父岳母。按照我们的计划,明天我会送你去县城的火车站,送你上火车回家探亲。这次探亲假一共是半个月,咱们说好了,半个月后我去火车站接你。”    柳倩倩从陈国梁这一番话里,得知了原主的基本情况,高中毕业生,家住南城,1974年当的知青,今天是同陈国梁结婚的第三天。    昨天,陈国梁就想办法帮她弄了条子,让她得以请假回家,也就是所谓的“回城”。    那么问题来了。    原主仅仅是回个城而已,陈国梁他妈怎么就反应那么大呢?    如果柳倩倩记忆没出问题的话,那么像原主这样的知青,回了城不单是没有工作安排,她的粮食关系是在陈家村这里的,她回了城也没粮食本,吃不到供应粮,那她要怎么生活?    那陈国梁他妈为啥总是说她一回城就不回来?为了这事急得直跳脚呢?    柳倩倩仗着她失忆,特别直白地问道:“你不担心我回城之后,就不回来了吗?”    陈国梁的身体猛地一僵,要说他一点都不担心,那绝对是骗人的。    但他深爱柳倩倩,愿意相信她说的话,愿意给她一次回城的机会。    片刻后,陈国梁用非常笃定的语气:“我相信你不是那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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