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

头顶明晃晃的太阳，几乎晒得人眯着眼，不敢直视。　　　　路边的花花草草也在烈日下聋拉着脑袋，像是奄奄一息的模样。　　　　温染额头微微的沁出了汗丝，拖着行李箱在太阳下不得不加快了脚步，即便如此，也已经是一身汗。　　　　背后的汗丝湿了身上的白裙子，黏在身上湿哒哒的难受，温染扯了扯身上的裙子，飞快的拖着行李箱跑到树下，低头看着手里的地址，估摸着就是这一片。　　　　阳光下高楼耸立，似乎每一幢楼都长得差不多。　　　　温染在树下站了会，凭借自己的第六感继续向前，终于找到地址上的位置，她在门口缓了会，慢慢的推门进去。　　　　大厅内一阵凉风吹来，真真实实的体会到什么叫做冰火两重天。　　　　电梯里人多，好在中途全部下去了，出了电梯就看见旁边的俱乐部，黑色的大牌子贴在墙上，几分酷炫和气派，她吸了口气推门进去。　　　　刚进门就迎面走来个中年男人，笑嘻嘻的问她是不是温染，她点点头。　　　　“你是何教练？”　　　　“对。”　　　　何教练和她想象中的差不多，四十来岁的样子，身形高大，肤色黝黑，看身板年轻时也是练过，即使到了中年，身材也显得高大结实。　　　　何教练抱歉的开口：“今天其他选手都去参加比赛，俱乐部就空了。”　　　　何教练的视线在温染身上游走了一圈，小姑娘是他朋友推荐过来，打包票可以胜任工作，虽然是个女孩子，说是能力一点不差。　　　　不过人似乎和想象中的几分差距，精神气不是很好，不过也可以理解，刚遇到那么糟心的事情，若是心理素质差的，都去闹自杀了。　　　　“温小姐，想必王导师把你推荐过来时，也跟你说过我这边的情况，现在俱乐部有医疗人员，只是我们需要给选手单独配备，组成一个团队。”　　　　温染点头：“这些我都知道。”　　　　“嗯，你刚来，有些事情还需要熟悉下，我先带你见见我们一个团队的成员。”　　　　“好。”　　　　温染跟着何教练往后走，俱乐部很大，一层楼都是训练场地，摆放着各种训练器材，她跟在何教练身后，看着他推开一扇门，人刚站在门口，里面扔出来一个拳击手套，差点砸在他脸上。　　　　何教练动作敏捷的打下，拳击手套“啪”的掉在地板上，温染抿着嘴角好奇的看着里面，屋子里没开灯，一片漆黑，黑布隆冬，也不知道里面人在干吗。　　　　何教练严肃起来：“想禁赛了不成？”　　　　他先进去开了灯，屋子里终于亮了起来，温染在门口踌躇间，听见里面又传来一阵稀里哗啦声，反抗？　　　　“哎，你小子，友好些，别吓着人家，人家今天第一天报道。”　　　　“呵，人是你招进来。”　　　　“对，我的人，你客气些。”　　　　里面两人的对话一字不差的落进温染的耳朵里，她人也走了进去，终于看见说话的男人，模样很年轻，相貌英俊，就是脸色不太好，几分不悦的抿着唇，浓黑的眉头几乎蹙成了小山峰。　　　　整个人随意的坐在地上，手边上躺着个捏扁掉的啤酒罐子，懒洋洋的抬头看她，虽然脸上在笑，但笑意并不达眼底，甚至是带了丝打量的眼神在看她。　　　　温染站在门口朝他点了点头算是问候，何教练回头喊她过来：“这是专门给你配备的医疗人员，温染。”　　　　“嗯。”　　　　“江亦川，拳击手，他脾气不好，说什么你就当没听见，有问题找我沟通。”　　　　“……好。”　　　　何教练笑着走过来，看着她手里的行李箱：“团队其他人不在，一会先带你去宿舍安顿下。”　　　　她“嗯”了声，刚转身听见坐在地上的男人笑了声，何教练停下脚步，无奈的拍拍额头。　　　　“温染，你先去外面等我，我有几句话和他说下。”　　　　“好。”　　　　温染拎着行李箱出去站在大厅里，周围是训练场地，全都是各种训练器材，她站在一面落地镜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色几分难看，气色也些许的暗沉，整个人像是条离了水的鱼，又像是一夜之间老了几岁。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忽然使劲的捏了几下，一阵痛感袭击大脑，真的不是梦。　　　　温染挫败的倒吸一口气，微微的后退几步，垂下眼睑不在看镜子里灰扑扑的自己。　　　　就在她低头时，关着的门开了，那个叫江亦川的男人大步走出来，眼神轻轻地瞥了她一眼就走了过去。　　　　她看向走在后面的何教练，重新扯着嘴角微笑：“我们现在可以走了？”　　　　“嗯，江亦川，你带温医生过去安顿下，哎，你小子友好些。”　　　　江亦川回头表情很冷，重新走到她身边，伸手拿过行李箱，轻轻松松的拎着就走，温染还没回过神来，何教练过来又和她说了几句关于江亦川的事情，大概是尽量不要去惹他，这家伙脾气不好。　　　　温染看着已经要走不见的男人，一路小跑着追了过去。　　　　电梯到了顶层，她跟着进去，空荡荡的电梯只有他们两人，一路到了地下停车场。　　　　江亦川腿长，拎着行李箱快速走在前面，温染不得不加快脚步跟上，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油漆味，又混着汽油味，她难闻的蹙着眉头。　　　　“哎，新同事，这边。”　　　　江亦川掀开后备箱把行李放进去，之后竟然绅士的替她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温染一幅受宠若惊的表情。　　　　这个男人就是何教练口中脾气暴躁的江亦川？天天内分泌失调？　　　　几乎刚系好安全带，车子就飞了出去，在地下停车场开的横冲直撞，一如他的狗脾气。　　　　温染没说话，安安静静的坐着，尽量减少存在感，偶尔侧头看他一眼，他脸上戴着黑色的墨镜，几乎是遮住了半张脸，侧脸的弧度紧绷，似乎心情不好，车速已经看出了他心情是真的不好。　　　　她安静如鸡，倒是听见他忽然开口，嗓音低沉：“温医生。”　　　　“嗯？”　　　　“以后你负责我的身体健康？”　　　　“是的。”　　　　导师介绍她过来时就已经说了工作范围，等和何教练接手之后，更是了解了一遍，主要是搞定面前的男人，负责他的身体健康情况。　　　　江亦川透过后视镜看了眼女人灰扑扑的面色，老何这次有意思了，竟然给他招了个女人，而且看年纪也不大，这是要闹什么，是觉得他会对女人手下留情？还是格外关照呢？　　　　他眼咕噜转了转，车子猛地掉头，温染身子猛地甩出去，要不是系了安全带，都要撞车门上，她眼神几分闪烁的看着旁边的江亦川，他一张脸上全是笑意，车子开得飞快，车窗外的景物刷刷刷的过去。　　　　“新同事，带你去个好地方。”　　　　温染安安静静的坐着，压根不知道他要带自己去哪，想起何教练说的话，他就是个不□□哦，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车子开了十多分钟之后终于停了下来，温染看了眼外面，江亦川人已经下去，敲了敲她这边的车门。　　　　“下来。”　　　　温染下车，跟在江亦川身后，走进小巷子里，进了一家居民楼，房屋是很早之前建设的，现在四周这样的房屋已经很少，多数都给拆迁了。　　　　“来过这里？”　　　　“没有。”　　　　温染不是本地人，对很多地方都不是很熟悉，只是听说这里是最难拆迁的地方，位置好，给的钱少，多数人是不愿意拆迁的。　　　　她跟着江亦川身后进了院子，小小的院子里面几分凌乱，白色的墙壁，黑色的瓦片，在风吹日晒中，屋子显得陈旧又破乱。　　　　温染的视线落在走在前面的江亦川身上，阳光下的他背脊笔直，橘色的光笼罩在他高大的身影上，他走路步伐很大，她需要小跑着跟上。　　　　江亦川抬手推开门，屋内的冷气瞬间溢了出来，他回头笑嘻嘻的望着温染：“新同事，里面的都是朋友。”　　　　“嗯。”　　　　今天是她第一天报到，江亦川就带她来见他的朋友？何教练的原意是直接带她回员工宿舍。　　　　温染进了屋，彻底的隔绝屋外的热浪，她擦擦脸上的汗，听着屋内喧闹的声音，看情况这里压根就是住处。　　　　江亦川已经走到第一扇门，里面忽然走出个高个子的男人，皮肤黝黑，身材高大，看身板和他是同行。　　　　“你小子今天带女朋友过来串门啊。”　　　　温染走在后面没看见江亦川的脸色，倒是看见他推开男人嘀咕着说了句，她没听清楚。　　　　“这是温染。”　　　　温染走进去之后才看见，屋子里还有七八个男人，挨个坐在地上打牌，原本宽大的屋子也显得狭窄。　　　　因为她的到来，瞬间吸引了大家的视线，江亦川蹲在一边继续介绍：“温染，医生，别看她年轻，经验很丰富。”　　　　大家忽然都笑了，温染不傻，她笑着看着江亦川，隐隐约约的明白江亦川举动的意思，是在考量她吗？　　　　温染的视线从几个男人身上扫过，几个人里面至少有一半是身上有伤。　　　　“不如我给你们看看吧。”　　　　她主动提起，江亦川眉头轻轻地挑动，索性坐在一边，乐呵呵的看着。　　　　“嗯，你随意。”　　　　屋子里的男人个个□□着上身，露出精壮的身躯，手臂和膀子上的肌肉，看的触目惊心。　　　　温染稍稍的别开视线，走到离她最近的一个男人身边。　　　　“麻烦让我看看你的膀子。”　　　　男人大笑露出一口白牙：“要不你看看我的大腿。”　　　　温染的视线从他的大腿上扫过，结实又健硕，这一脚若是踢下去，肋骨都得断几根。　　　　她拿着男人的手臂看了会，伸手细细的摸他的骨头，正反各摸了几次。　　　　“给我上点药吧。”　　　　“嗯，皮肤受伤肯定给你上药，只是骨头里的病治不好，下雨天骨头会疼吧。”　　　　她轻描淡写的说完，看见男人的脸色微微的变了，很好，说明她说对了。　　　　男人的骨头断过，当时接了回去，但是接的并不好，如果当时没养好，之后出现后遗症的概率是很高，温染是一步步推算过来。　　　　江亦川坐在一边神色微微的变化：“骨头断过你也可以摸出来？”　　　　“嗯，重新生长的骨头和之前的不一样。”　　　　“好，你继续。”　　　　温染开始给男人上药，他手上的伤是重拳打的，表面没有破皮，但是肌肉伤的很厉害，好在没有伤到骨头。　　　　“你伤了有三四天了。”　　　　男人眼睛一亮：“对，我什么时候可以消肿？”　　　　“最好继续养一周，对你的身体好。”　　　　“如果不呢？”　　　　“每次伤痕累积到一定的程度，你的身体就废掉了，怕是以后都打不了拳击。”　　　　温染一点也没危言耸听，很多退下来的拳击手的身体都废掉了，不是这儿有小毛病就是那儿有个大毛病，都是平时在赛场上累积的，所以受伤之后一定要恢复好。　　　　温染给他上好药膏搓揉之后走到第二个人身旁，她眼神从男人身上从上往下的扫过，尤其是他的坐姿，非常的有问题。　　　　“你的脊椎问题很大，已经严重影响到你的生活，我建议你应该从拳击圈子里退出来。”　　　　温染见男人错愕，她也不解释，直接让人趴下。　　　　她的手指在男人的背脊上移动，一节节脊椎摸。　　　　江亦川就坐在她对面，把她脸上细微的表情看的清清楚楚，她思考时的从容淡定，以及她说话时的不卑不亢，原本灰扑扑的脸，似乎都亮了。　　　　他看的仔细，忽然听旁边人笑着低低的开口：“这真是你同事？”　　　　江亦川点点头：“不相信？”　　　　“嗯，老何竟然给你招了个女同事贴身照顾，你小子艳福不浅。”　　　　江亦川没说话，被调侃的微微变了脸色，好在人藏在阴影里，也没人发现。　　　　他的目光继续落在对面的女人身上，看见他在帮老三推拿，即使在凉爽的屋内，鼻尖也渐渐地出了汗丝。　　　　温染给第二个人推拿结束，直接给他推荐：“我建议你经常去做推拿，对你的脊椎有好处。”　　　　男人红了一张脸：“谢谢你。”　　　　“客气了。”　　　　温染走到第三个人旁边，视线落在对方的眼睛上，她伸出手指在他面前晃了几下，男人的眼球转动有点问题。　　　　“你眼睛受过伤。”　　　　“嗯。”　　　　“视力已经出现问题，如果下次继续受到伤害，你有可能会失明。”　　　　“这么严重？”　　　　温染点头：“嗯，我给你的建议也是退出吧，你身上除了眼睛的伤，还有很多大大小小的伤，你的的脊椎也不好。”　　　　她犀利的目光扫过男人的脸，知道她都猜中了，温染一连看完几个男人，走到一直坐在阴影里的江亦川，她跟着蹲下，压低了声音：“可以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