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床上,她久久难以入眠,思索着今天的事,峰翠?明天去问问外祖母,迷糊之间,他的身影越来越淡,只剩下一双墨色深沉的眼睛。  用过早膳,待下人收拾的间隙,她看向外祖母,“外祖母,昨日我意外喝到了峰翠,味道很是醇香,我想买点回来让您也尝尝。”  老太太笑道,“想喝就叫秦嬷嬷去买点来就好了。”  “谢谢外祖母。”柳青甜甜的叫了声,又撒了会儿娇,把老太太哄的很开心。  退出来回到房里,松了口气。此刻外头正下着雪,披了斗篷,拿了手炉就往梅园去,大雪纷纷扬扬,落在红梅娇艳的花瓣上,未掩去其风华,反倒越发的美丽,倒真真应了那句傲雪寒梅。  本想往亭子里去瞧一眼白梅,可无奈雪下的越发紧了。匆匆往住处走去,大雪又下了大半日,才停了会儿,又接着下,整日里,她只能在屋子里烤火,翻了翻经书,便早早洗漱睡下了。  “小姐醒了?今日天寒,老夫人传话来说,小姐就不必过去了。”阿碧进来屋子拍了拍身上的雪,又在火炉边烤了会儿,才凑近帮她梳洗。  “哦哦,外头可还在下?”  “现在停了。昨日下了一整宿,把进来的路都给封了呢。”  “是吗?那命人买的东西岂不是进不来了?”  “奴婢也不清楚呢?”  吃完早饭,坐在火炉边发了会儿呆,着实无聊,披上斗篷就往梅园走,路上有些湿滑,她走的很是小心,远远就看到亭子里有人,一身月白色锦袍,仿佛要与这天地融为一体,却又傲然独立,叫人移不开目光。  见她来了,给她倒了杯茶。  柳青将茶杯捧在手心,很暖,“谢谢”,靠着火炉坐了下来,一饮而尽,他又帮她满。  柳青很感激的看着她,“那个,大雪封了路,不知买的茶叶何时送来,若送来了,我立刻拿给你。”  “哦”他随意的点了点头,不再说话,又给她添满茶水。  见他无意说话,柳青也就乖乖的闭了嘴,开始专心赏梅,许是一旁的人太过耀眼,不知何时,目光停在了他的身上。  说不出有多好看,五官也没那么精致,但那双眸子深沉如一潭池水,深不见底。不知为何,觉得他的心情应该不错,如清风明月般。  “好看吗?”  他的嗓音偷着诱惑,柳青呆呆的回应,点了点头,“嗯。”又听见他的笑声,立马回过神来。哎呀,羞死了,羞死了。  见她满脸通红,连耳根子都红了,小小的脸蛋让人好想揉捏啊。按耐住心里的欲望,拿起茶壶又给她添满水。  “丫头,你叫什么?”  她先是一愣,又在心里诽谤了一顿,“我叫柳青,你呢?”  “我可没说要告诉你哦?”说着嘴角微微上扬。  “你”她咬了咬牙,真是气死人了,要不是看他给她喝茶的份上,她绝对不要搭理他。又看他笑的如沐春风,更是气的牙痒痒的。  “哼,我还不想知道呢,你爱说不说。”然后端起茶杯,慢慢的品,这茶真好喝。  “小姐,你在哪儿呢?”  听到阿碧的声音,心里暗叫糟了,都这个时辰了,而且被别人看到她与一陌生男子在这里坐着喝茶聊天肯定会以为他俩在幽会的。(其实谁都不会怀疑的,阿青,你现在才九岁,是个女娃娃呢。)  “我走啦,下次还你茶叶。”  才刚跑出亭子,一只大手就揽住了她的腰,带进他的怀里,男人凛冽的气息包围着她,还没晃过神来,就被他放了下来。  “丫头,记着,我叫孟子月。”  再抬头,已不见了踪影,她摸了摸自己的耳颊,他的气息弄得她痒痒的。  “哼,大色狼,都没经过我的允许就抱我。”她恨恨的说,就这么被别人咬的死死的,气死她了。  “小姐,奴婢可算找到你了。”  一回头,就看到阿碧哭丧着的脸,柳青一阵心虚,赶紧安慰她。  虽然阿碧一直追着问她去干嘛了,索性她心大,柳青随便找了个理由就搪塞过去了。  柳青脱下披风,甜甜的喊道,“外祖母,青儿刚刚去赏梅了,今日的梅比以往都开的好看呢。都说梅花香自苦寒来,这话一点都不假呢。”  “哎哟,这丫头啊。快到火炉边烤烤,看你的小脸冻的红红的。”  与外祖母吃了晚饭,柳青便回去歇下来。半梦半醒之间,他的眸子越发的清晰,像一个漩涡,要将她卷进去。  “青儿,秦嬷嬷说,你要的那东西买不到呢?”  “啊,买不到?”听到这个结果,她皱了皱眉。正巧静慈师太过来,“青儿这是要买什么呢?”  “哦,静慈师太好,青儿前些日子喝了点峰翠,觉得这茶的味道极好,想命人买些来叫外祖母也尝尝。”  静慈师太笑了笑,“青儿好福气啊,此茶长在南山之巅,本就产量不高,又因气候原因,产量更是微薄,市面上买不到是很正常的。看来青儿遇到贵人了呢。”  “哦,是吗?”  见两人开始说禅,柳青退了出来,回到屋子里,烤了会儿火,就对阿碧说,“阿碧,我去给那位贵人道个谢,你就不必跟来了,我去去就回。”  她赶紧披上斗篷就往亭子走去。  一路上都在琢磨着他到底是什么身份,想来静慈师太的话定是不假,又想到自己那时说的话,才明白他的反应,脸又是一阵羞红。  亭子里还有火炉,只是火还未熄灭,桌上还剩有半杯冷茶,想是走了一会儿了。应该会回来的吧。她坐在火炉旁,等他。  可是等了好久,都不见他来,连火炉的火都灭了。寒风刺骨,此刻手脚有些冰凉了。紧紧的拽着披风,想把自己包的紧一点。可他还是没来,她觉得委屈极了,眼眶有些湿了,咬了咬牙不让它滚下来。  “大骗子,孟子月,你个大骗子,冻死我了。”她又加大了力道咬紧嘴唇,“孟子月,你怎么还不来啊,天都开始变黑了。”  她拿出自己的手帕,压在杯子下面,转身离开了。  因受了风寒,半夜里,柳青就发起了高烧,烧了整整一天,到第二日夜里才退下去。把老太太等人吓了一大跳。又养了两日,老太太就带着柳青回府了。  那日,他回到亭子时,见杯子上的手帕,又看见雪地里的脚丫,只觉心里暖洋洋的一片,不知她等了多久。  夜里拿着她的手帕,嘴角微微上扬。那日,远远地就见一个小丫头坐在亭子里,眼色纠结,反复的伸出手又缩了回来,终于倒了第一杯茶,偷偷摸摸的一饮而尽,露出满意的神色。  又连着几杯下肚,神情很是舒畅,还哼起了小曲,有些稚嫩的声音糯糯的,像她的人一样可爱。又觉得她大胆极了,一个人跑上来,还偷喝了他的茶。  他走上前去,却见她神色慌张,小脸蛋纠结了会儿,满脸通红的走到他的面前。见她那副模样,让他想逗她一下,果然脸更红了,水汪汪的眼睛,小小的嘴,粉粉的脸,让他很想揉捏一番,又想到有些事未处理,借此约了三日后见。  又过了一日,远远的就见她一席白色披风,水汪汪的眼睛,活像只小兔子。他给她倒了好几杯茶,让她身子暖和点。本来无趣的,因为她在一旁,周围看了千百遍的梅似乎有些不同了。她的谢谢很是受用,糯糯的声音听的很舒服。  见她的穿着打扮就可知,家境殷实,在这里,应该是商家之女。峰翠就是一般的权势人家都很难得到的,自是知道她买不到。  她盯着自己看,也不恼,还有些开心。呆呆的模样,让人很想逗乐,问过名字后知道小丫头叫柳青。不知为何,她要走时,自己很是留恋,抱住她把她送下去,她很轻,身子很柔软,秀发之间还有淡淡的梅香。  见她眸子无神,知道自己是失礼了。隐约看到不远处丫鬟的身影,俯下身告知名字,匆匆离开。  “主子,她是朝中郑侍郎的外甥,几个月前丧父,随母回郑家时,途遇歹徒,受了重伤又丧了母,她撞到了头部,失去了记忆。”  听到这里,他抓手帕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心里心疼极了,难怪她给人的感觉沉着老道,不似九岁的孩子,想来失了双亲对她的打击不小。失忆?只要人现在安然,记忆可有可无。  “郑家待她如何?”  “不错,老太太极为宠爱。”  “下去吧。”  过了几日,他拿着她的手帕在亭子里等了整整一日都不见她来,心中很是失望。  “阿夜”  “主子”  “你去打听一下她的情况。”  “主子,你们约定那日,她在亭中等了一个下午,染了风寒,高烧了整整一日,在庵中养了两日,便被带回了府。”  阿夜见主子皱了皱眉,就离去了。  他起身,用他所不知的速度来到她的床前,此刻她已睡下,只是呼吸还有些沉重,叫他很是心疼。美丽的女子他见过很多,但只有一个她叫他看在眼里。  看着沉睡的人儿,心里有些好笑,笑自己在短短的几日内就对一个小丫头上了心,又有些动容,种种化作一腔柔情,为她拨开额前的碎发,在她的额头轻轻的吻了一下。  “丫头,我等你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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