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救护车和消防车一前一后地到来，还没等受伤的司机送上车，许尔就回到副驾驶。　　段辰也跟着回到驾驶位，不着急着启动车子离开，而是和她一起静静地看着车祸现场。　　消防员拿着机器小心翼翼地割断栏杆，火花滋滋作响，之后和医护人员一同把司机抬上了救护车，他女朋友紧紧地跟在身后，伸出了手握住了他。　　只有当危难来临时，才会看出一个人的本质。那个人是好是坏，一下子就会知道。好的那个人是怎么样都不舍得你受伤，总会在危急的时候把你推向安全的地带。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患难见真情。　　许尔恍惚地想起上学那会，放假出去旅游。碰上了唐山大地震，把她、微微和随安吓得脸色都苍白。　　地震很大，周围全是尖叫声，高楼坍塌。幸存者庆幸自己能在下一秒逃了出来，可是有的人逃不出来就被埋在地底下。　　姜随安把她们两个送到空地上，转过身就去帮忙救助。期间，一度发生了余震。　　林微微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呼吸紧张地抓着她的手臂。那个时候，许尔的手上死死地抓着他刚刚塞给她的护身符，就算她性情寡淡，也不受控制地红了眼眶。　　那个时候她的精神很紧绷，心里面祈祷了一遍又一遍，同时也在安慰着微微。　　那个时候天色很晚，很多人都感到很困，可即便如此，谁都不敢轻易入睡。　　未来和明天哪一个先到，这个答案一直未知，只有在该珍惜的时候珍惜。　　当他平安无事地回来，她把头扎进他的怀抱。　　　　“在想什么？”这里不能停留太久，所以他扣上安全带后，很快就启动车子往旁边的通道离开。　　见她沉默，不由得多嘴问了一声。　　“感叹人的生命世事无常，生死变化。”仅仅只是一瞬间的事情而已。　　无论那个人地位有多高，能力有多大，多有钱都好，谁又能斗得过死神。　　“本来就是这样，你永远无法预料到下一秒会发生什么，而灾难什么时候会发生。”段辰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就着矿泉水瓶盖打开，喝了一口水然后盖上。　　之所以会这么淡然，不是看破了生死常规，只不过是比别人多了一份对生命的尊敬而已。　　车很快就停在了茵绿小区门前，保安对每辆汽车都会审核一遍才会放行，所以这里的安保一向不错。尤其是对一些生面孔的，保安也会多留心几分。　　他们要探访的是张启帅，住在这里的3号6栋802。和父母同住，房产的名字是他的名字。目前就读一家重点大学，主修建筑设计。　　从照片上看，是位阳光帅气的少年。　　　　“我看过资料，这起案子是激情杀人。凶手是带着仇恨下手的，硫酸毁容是因为他讨厌她。可是不太明白，罗可欣为什么会和凶手跑去这么偏僻的地方让他有机会杀害她？”　　“如果每一起案子都有逻辑性可言，那就没有调查下去的必要了。”　　每一起凶杀案的背后，有一时冲动的，有蓄意谋杀的。而很多时候，只有凶手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杀她。　　可能是因为钱，因为感情受挫，被某些事情所困扰了，或是被刺激了，都会进而激起一个人的杀心。　　改变一个人的，是内心的诱惑，也是万恶的根本。　　出了电梯往左拐，段辰拦住她，叮嘱道：“一会我说话，你负责观察张启帅的神态动作。”　　一个人的表情和一个人的轻微动作，都会说明凶手在撒谎。　　许尔点了点头。　　摁了门铃，响了三四声才有人来开门。不过这个人很谨慎，拉上保险链，从门缝里露出一双眼睛。　　“你们找谁。”　　“不好意思，我们是日新报社的记者。本来想找对面门的那一户的，可是好像不在家。我们又恰好赶时间，能不能让我们采访采访你？”　　许尔听着他一本正经地胡扯，还从兜里拿出记者证，顿时觉得他神通广大。　　张启帅犹豫了一会，把保险链拉下，门敞开，他穿着简便的居家服与门站在一侧。“进来吧。”　　“好，打扰了。”段辰神色自然地进了屋，假装一瞥。　　从鞋柜的鞋子摆放位置，到桌子，再到灯饰。　　其实人的眼睛就是一部数码相机。　　张启帅貌似感冒了，有很重的鼻音，看上去无精打采的：“说吧，想采访什么。”　　“住在你对面门的有个叫罗可欣的女孩出事了，特地想了解一下有关她的信息。”顿了顿，“喔对了，能不能麻烦倒两杯水？我跟我同事刚好都口渴了。”　　“好，那你们先坐着等一会。”张启帅一走进厨房，没过一会就拿着两个纸杯走出来，分别放在他们面前。　　许尔紧紧地锁定住他，可能是目光太有逼迫性，张启帅下意识地转过来，和她来了几秒钟的对视。　　未果，他扯了扯笑容：“请问.....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没有，只是觉得你长得很帅。”太直白的话会使一个男人感到羞赧，从而不再想着刚刚眼神对视的问题。　　段辰清咳了一声，提醒了她。见对方没有发觉些什么，才放心下来：“罗可欣你和她熟不熟？”　　提及到这个名字，像是陷入了一段难忘的回忆里，张启帅逐渐红了眼眶：“怎么可能不熟...”　　许尔适时地把纸巾递上去，他接过之后说了声谢谢。　　等缓和了过来，才紧接着往下说:“可欣从小就长得很漂亮，我和她是青梅竹马，仅仅相差了一岁。很多人都说我们两个很般配，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我们有着最亲密的关系，就差捅破那层纸在一起了。我原本打算大学一毕业就和她表白，谁知道她却等不到我。”　　单单从外表上来看，两人确实很搭。　　从进门开始，段辰就一直留意着他走路的姿势。嫌疑人左脚有伤，可是他走路正常。　　“我能不能问一下你的脚有没有受过伤？”　　“没有...为什么这么问？”　　“没事，多嘴问一问而已。我收到内部消息，嫌疑人有可能是左脚有伤，所以....”　　“你们不会怀疑是我害死了可欣吧？这怎么可能呢。”　　大声反驳之时，张启帅一口气没有喘上来，正在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许尔还注意到他说话时眼神坦荡，不像是在撒谎。在聊起罗可欣的时候，脸上会露出温柔。从整段描述当中，也没有措词不当。　　　　离开的时候，两人回到车上坐了好一会。　　“说说吧，你刚刚观察到什么了。”段辰说不出来他有没有在撒谎，虽然他左脚没有受伤，但是不代表他没有参与整起案子。　　总之一句话，在凶手还没抓到之前，每个人都有嫌疑。　　他有意考验她，许尔不会听不出来。　　“凶手在撒谎时都会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动作，比如眼神飘忽不定，不敢直视别人的眼睛。比如手脚不知道如何放置，只能紧紧地靠在一起。比如冒汗，这都能证明一个人在撒谎。”担心他一开始听不明白，所以许尔做了不少的学术解释。　　心理学学好了其实很有用途，可以一眼就看出来对方是不是在欺骗自己。当然，这一招如果用在了男朋友或是好朋友的身上，是很不尊重对方的。　　有些事，不需要说得太明白。太明白的话，之后再相处就会很尴尬。　　“那如果他心理素质很好呢。”以前也不是没碰到过。　　“心理素质再好，总会有破绽出现，细微的动作是不可能躲得过一个人的眼睛，是否撒谎一眼就能看出来。举个例子，男朋友在外拈花惹草，明明说谎时漏洞百出，可是女朋友还是选择了相信他。只能说明这个女孩太笨太蠢，被爱情蒙蔽了双眼。”许尔一下子说了那么多话，声音有些沙哑。　　段辰把一瓶未开封过的矿泉水递过去，有水湿润了喉咙，也感觉没有那么地难受。　　许尔继续说：“张启帅说话的时候很诚恳，不像撒谎。而且他感冒不舒服，我还留意到他摆放在桌面上的药瓶子，是四天前。如果是真的，那么他昨天晚上应该没力气去杀一个人。”　　当然，不能单凭着推测，还要找出更多的证据去验证他是否是凶手这个结论。　　“没错，而且他的脚也没有受过伤，可是凶手明显左脚受伤了。”没想到来了这么一遭，却毫无收获。　　　　阳光洒在车顶，不停的熨热整辆车，里面的温度也逐渐上升。今天难得好天气，决定去案发现场的附近监控录像处看看有没有别的消息。　　距离案发现场以外十几公里才开始有监控录像，给人感觉看来也没什么用吧，但是侦查案子必须得做到认真仔细，不能遗漏任何一个点。　　可能你不小心错过了这条线索，那么就少了寻找凶手的机会了。　　龙博一和李珊珊刚好也在，刚好到了吃饭的时间，两人都没有外出吃饭，而是叫了外卖躲在监控室。一边吃饭，一边观看录像。　　这条老旧路口的监控录像头大多不够清晰，但是来往的车辆很少，人就更加不用说了。　　看了差不多一天了，都还没看到嫌疑人的出现。　　一见到段辰来，李珊珊用手背胡乱地擦了擦嘴巴周围，把饭盒盖上盖子站起：“段队。”　　“别那么拘谨，这里不是警局。”段辰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不至于无情到不让她们吃饭。　　“嘿嘿，这不是怕段队长一会说我们不认真工作吗。”　　“少耍嘴皮子，监控录像查看得怎么样了。”　　“报告，暂时还没有发现。”倒是苦了他们两个人了，眼睛盯得都快酸痛了。　　龙博一眼神流连在段辰和许尔之间，坐在旋转椅上，用脚蹬了几下，滑溜到许尔的身边，嬉皮笑脸道：“嗨，许美人。在警局的时候我都没有好好地和你聊几句呢，你在警局的那番开场白真的让我很佩服。”　　许尔客气地笑了笑：“彼此彼此。”　　龙博一这才看向段辰：“今天去张启帅家里勘查过了吧，怎么样，他是不是凶手？”　　“我们以记者的身份进去询问问题，没有破绽，他应该不是凶手。”　　“为什么你们要以记者的身份进去？”　　“怕张启帅顾及警察的身份，不肯乖乖地和他们说实话阿。”龙博一揉了揉眼睛，“说真的，我们在这里看着真的有吗？到现在嫌疑人的身影都没有出现过，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凭空消失......　　许尔认真地说道：“会不会嫌疑人就住在附近？”　　“这个问题我也想过，不过那片是荒山，只适合小情侣去露营打野/战。附近只有草，没有可以住人的地方。”　　就是因为这样子才奇怪，一点头绪都没有。　　段辰主动去看监控录像，把几个时间点给切出来，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地盯着大屏幕，担心自己会错过些什么。　　李珊珊主动凑近许尔，压低了声音：“段队这个样子是不是很帅？他做事向来认真，而且也是出了名的眼睛毒辣，据说没有一个犯人能够逃得出他的双眼。”　　可能是好不容易来了位女性，所以想要聊起一些话题，试图拉近距离感。　　“你喜欢他？”许尔挑了挑眉，听出了别的意思。　　李珊珊倒是不扭捏，一下子就承认了。只不过整个队里也就只有段辰不知道，也不知道是在装不知道还是真不知道，她明明很多时候都很明显了。虽然还是个实习阶段的身份，但是也不阻碍她朝他靠拢。　　“他很优秀，过多一段时间，你也会喜欢上他的。”她自信满满地说道，不介意和别人一同分享她的爱，还邀请别人和她一样去爱他。　　因为在她眼里，这个穿着黑色衣服，打扮得酷酷的男人就该值得很多人去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