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大家跟毕华西都生活了二十几年，父母亲不在她身边，所有人都把她当成是亲闺女一样疼。她也争气，从小学习成绩就优异，有机会保送上清华，后来因种种原因毕业后回到村子里创业，现在有小小的成就。　　谷天良不相信毕华西杀人，自然没有耐心听他往下说，正准备挥手赶人的时候，毕华西从外面回来了。　　与资料上的照片一模一样，笑容亲切，穿着碎花长裙，戴着橘红的围巾，梳着□□花辫。　　她见这里这么热闹，于是走近了才听到有关她的名字。　　她指了指自己，无辜且又过分淡定的神色。只是一刹那，段辰笃定她在看见自己之后有那么一丝丝的慌乱。　　到底是在慌张什么，如果心中无鬼，又怎会乱。　　“你.....找我？”　　“是。”段辰出示了证件，语气不容她拒绝，“毕小姐是吗？我有一起案子需要详细问问您，不知道有没有空？”　　“我........”　　毕华西犹豫了一会，双手垂下，手里提着新鲜摘取的蔬菜。不过她还是选择把蔬菜交给旁边的谷天良，选择请他进去。　　她又没做错什么事情，没什么可害怕的。　　“华西，你不愿意的话我帮你赶他走，就算是警察也不能欺负你。”谷天良以为她很不情愿，他不介意当这个恶人。　　“......”　　毕华西柔声说道：“放心，我跟他们聊一聊。天良哥，麻烦你先去把菜洗了煮来吃，我一会过去。”　　转而冲着段辰示意地点头，人群分开两条道，村民闹哄哄地一片又瞬间散了。大家只不过是凑个热闹，见到不是开发商而是警察，不禁多了几分畏惧，躲在远远的地方，好奇又八卦地张望着。　　　　毕华西推开家门，一只大黄狗扑了过来朝她兴奋地摇尾巴。她从柜子里拿出一袋狗粮，取了一些出来放在碗里。　　这时才想起来门口还站着两个人，招呼他们进屋，从门后拿了一条抹布在椅子上擦了几下：“不好意思，家里简陋。”　　说简陋也不是真的简陋，就一个小小的平民房屋，‘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毕华西进入厨房倒了两杯水，走出来端到他们面前轻轻放下，自己也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你们想问什么？”　　这里很显然就只有她一个人住，但是墙上挂着一幅四人合照。女孩是毕华西，妇女怀中抱着一个三四岁大左右的男孩。　　段辰收回视线：“昨天早上十点你人在哪里。”　　昨天.......　　毕华西认真地回想那个时间段，不过一片空白：“昨天早上我去了商场，但是我没有注意时间，不知道十点的时候我在干些什么。”　　“是去了商场当小丑吧？拿着毒针瞄准了过路的人。”　　“你...在说什么？什么毒针？”她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你在商场当小丑工作了有三年，知道商场里没有监控录像。你憎恨这个社会，你想杀光所有嘲笑过你的人。我查过你以前的身份，你小的时候长得不好看，经常被人欺负，虽然长大后模样长开，但是那些伤害过你的人却还存在，你要报仇，为以前那个自卑又不够自信的自己报仇对吧？”　　来之前，已经做了一份详细的调查。很巧合的是，符合这一次凶手侧写的标准。　　段辰淡然地戳穿毕华西心里最深处的痛，就像把那些不堪的过往都被所有人知晓。一时间，毕华西变得激动起来：“别胡说，是警察就可以随随便便侮辱人了吗？”　　身后传来一个声音，使她慢慢平复情绪。　　“你曾经有一个幸福的家庭，有爸爸有妈妈有弟弟。你是家里的小公主，呵护长大。后来一场意外夺走了你家里人的性命，而你是唯一的幸存者。你觉得这个世界对你不公平，对所有人产生了敌意。”　　许尔绕到她前面。　　“那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地震，你觉得如何当时没有这个天灾的话就不会失去拥有的一切。你现在难受只不过是还没走出来，活在幻想里。可是现实不应该和幻想相提并论，只有向前走，往前看。这个世界不会像你所说的那样不好，你只不过还没正视它。”　　脑海里闪过发生地震的那一刹那，小毕华西扑向爸爸妈妈，却又同时被他们压在了身下，一时间天崩地裂。　　毕华西端起桌子上的水一口气喝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是，我曾经觉得我会讨厌整个世界。但是即使再讨厌，我也不会去伤害无辜的人。”　　“好，我相信你。”　　段辰皱眉。　　　　从屋里出来，两个人并未开口说话。许尔停下脚步，看着路边的一个男人发呆。　　她很少这样子，如果露出这样的模样，代表心里头有事。　　“你怎么了？”段辰已经掏出了车钥匙，准备坐上驾驶位，回过头就看见她看着别的男人。　　“那个人...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她记性不算差，却偏偏记不起来。　　“他有可疑？”段辰看那个男人，觉得他长得一般般之外，没什么可疑之处。　　她咬住下唇，摇了摇头，绕到副驾驶拉开车门坐上去，系上安全带后下意识地去看刚才的那头的位置，早已没了那个男人的身影。　　好奇怪的感觉。　　“对了，你觉得毕华西是凶手吗？”他发动车子，缓缓地开出村口。　　“她不像，刚刚你那样子逼她说实话，她说没做过应该就没做过。我看了一下地板四周，不像是养蛇的，制造毒针需要很多条眼镜蛇，但是不排除用地下暗室。不过她地板四周有洒硫磺，毒蛇来了也不敢靠近，她需要的是引蛇出洞，大费周章弄这些没必要。按照判断，凶手心思谨慎，可是她在厨房的时候弄洒了茶壶的水，出来时又被门边的垃圾桶绊倒，不像是很谨慎的人。”　　“嗯，趁着天亮，把其他嫌疑人的住所都去一遍，看看能找到什么。”　　　　与此同时，村子里刚刚的男人从墙后走出来，盯着远行而去的车子，拿着喷壶去敲毕华西的家门。　　　　黑夜来得很快，六点路灯就逐渐照明了。　　六点的时候，许尔下班就接到了乔正晖的电话，大致上的意思是想让他参加明天晚上的生日宴会，届时很多人都会在。　　说完就挂了，而她还没来得及反应，手机捂得耳朵发热了才放下来。　　她该恨他的，可是为什么刚刚没有直接就拒绝，难道真的要去参加什么鬼宴会吗。　　乔家与她无关，那里的所有人都讨厌她，如果被乔夫人得知了她也去，到时候宴会还举办得成吗？　　许尔在一声声叹气和苦恼中回到了家，晚上一边吃着泡面一边跟林微微视频。　　得知乔正晖傍晚时联系过自己，林微微立马推开身边黏糊糊的人。　　“去，当然得去，不仅去，还要穿着光鲜地去。”　　一连说了这么多个去，看样子她真的很希望自己能去。　　“但是我不想跟乔家再扯上任何的关系了，除了血液之外，我还有什么资格出现在那里？”许尔第一次这么纠结。　　而且那个男人害得她家破人亡，害她五岁就失去了父母，害她成为了一个孤儿。见到了他，许尔不保证自己不会想杀了他。　　“尔尔，你听着。你是乔正晖原配所生的女儿，你才是乔氏唯一的千金大小姐。冯萍当年能做到这么决绝，这么不要脸，那你为什么还要脸？”　　许尔黑脸。怎么感觉这句话像是在骂她。　　林微微哼哼唧唧道：“如果乔家敢在欺辱你，告诉我，我去替你灭了他们。”　　“所以....我明天晚上真的要去？”她依然犹豫不决。　　“对，如果你不去就别认我当姐妹了，我可没这么怂的姐妹喔。”林微微说道。“好了，到点睡觉了，再聊下去我家honey就要灭了我了。哦，不对，是灭了你。”　　屏幕在一阵摇摇晃晃中黑掉，估计那头战况激烈。　　　　许尔无奈地关掉视频连接，起身揉了揉坐得酸疼的腿，把吃完的泡面扔进垃圾桶。之后瘫软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发呆。　　“我们乔家可不收留孤女，小丫头。该回哪里就回哪里，长得跟你妈一样的美，但是又有什么用呢。”　　手指不轻不重地捏着许尔的脸颊，眼前的女人笑容冷漠，不自觉就收紧了手指的力度，把圆嘟嘟的脸颊掐的死死的。　　许尔抱着毛茸茸的娃娃不松手，脸疼时也只是忍着不落泪。只是不明白眼前这个凶巴巴的女人为什么要这样子对她。　　“乔正晖，她不是你的女儿，她是于馨的女儿。你要是真的把她领进了屋，我们就离婚。”　　“阿萍，我已经对不起她妈妈了，你就行行好，让我照顾她，不然的话.....”　　“那是你自己的事情，与我何干？”　　她就躲在拐弯角听着两个大人吵架，一下子没忍住就跑出了乔家。跑阿跑阿，累了就找一个地下通道凑合着过上一夜。肚子饿了就去哀求餐厅的老板给她点剩菜吃，口渴了就和生水。有好几回睡得迷迷糊糊醒不过来了，差点就要升仙了。　　所以许尔讨厌乔家的虚伪傲慢不是没有理由的，不过她最讨厌的还是乔正晖。是他一开始抛弃了妈妈，害得妈妈不得不嫁给了别人，害得妈妈被奶奶一家欺负也不敢吭声。　　　　她决定明天晚上就去参加乔正晖的生日宴会，到时候就看看他要如何把她介绍给众人认识。　　许尔眼里闪过一抹坚定，蜷缩在沙发上，嘴里喊着妈妈，泪水划过两旁的脸颊。　　其实她一点都不坚强，一颗心很脆弱，就像玻璃一样。不是不会疼，而是疼久了就失去了知觉。不是不想家人，只是想多了心会更疼。　　她很希望有一个真真正正的家，有一个人来疼爱她，在需要的时候出现，在需要帮助的时候出现。　　不过也只能想想吧，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会发生呢，毕竟没有人会喜欢她，而喜欢她的那一个也不在了.......　　　　人好像越长大越烦恼，越长大越孤单，越长大越无助。大人都想变回小孩子，因为小孩子什么都不会想。小孩子却想变成大人，因为成为大人就可以做很多很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