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时光能够倒退，你想做什么？ 孤儿院经过一整晚的大火，早已化成一堆废墟，夹杂着烧焦的味道。消防员陆陆续续抬出几具尸体，放在地上，全身没有一处是好的。 就这么大咧咧地暴露在人的眼前，身上也没有盖一张白布作为遮掩，许尔想到来孤儿院的时候，小姑娘扎着两条麻花辫，带着发箍，裙子因为活跃地蹦跳而随风抖动，像极了一只灵活的小蝴蝶。 小姑娘的声音也很好听，缠着她问她什么时候还会再来孤儿院。 小姑娘还会跳芭蕾舞，穿着粉色的舞蹈服，踮起脚尖。之后会扑到她怀里，问她好不好看阿，表演的时候过来看她好不好阿。 许尔越想越难过，神经线‘砰’地扯断，崩溃地坐在地上大哭。 孤儿院一共三十名孤儿，其中二十名孤儿没活着出来。有的蜷缩着身体，有的还在睡梦中。生前活泼好动的生命，随风飘逝，令人惋扼。 最小的是两岁，最大的是7岁。有的是因为家里没钱只能扔掉一个，有的是因为疾病，但是孤儿院从未亏待过他们。 院长妈妈会把他们当成亲生孩子，虽然自己一生未嫁，但是她不会偏心哪一个。如果谁谁谁被人领养了，她就会躲起来自己哭，哭完了就去送走他们。 段辰也一时看呆，不过别的事情他不敢乱想，而是试图扶起哭得几近晕厥的许尔。他心疼地搂她入怀，微微叹一口气。 不知该如何安慰。 林微微也很难过，眼睛通红，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 “听说院长妈妈也没能出来。” “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她实在搞不懂，为什么好端端地会起大火。 林微微摇头，低声道：“我也不知道。” 如果知道就好了，但是现在什么都晚了。 宋淑涓独自走过来，她的神色不大好，一双眼睛肿着，需要靠别人扶着才行。她看见林微微跟许尔两个熟人，默默地流着眼泪。 “都怪我不好，我应该待在这的，我应该待在这的。” “淑涓姐，到底怎么回事？”现在不是丧失理智的时候，这并非是一场普通的火灾这么简单。 宋淑涓是院长妈妈的助理，已经待了有六年了，干得一直不错，性格温柔，小孩子也特别喜欢她。 她回忆起昨天晚上的情况，事情应该从吃过晚饭之后说起。说来也奇怪，平时身强力壮的林轩吃完饭后竟然拉肚子，给他吃过止泻药后，快到十二点了发起了高烧。 宋淑涓每天晚上会分两次巡逻，看看孩子有没有没有盖好被子，或者是有没有乖乖待在房间里。 她走进林轩的房间时就看见林轩脸色通红，很不对劲，一摸他额头，果然很烫。 她去喊院长妈妈过来，院长妈妈看了看，让她赶紧将孩子送去医院。 “我把轩轩送进医院，医生说是腹泻引起的不适，需要留院观察一晚。当天晚上我怎么都觉得很不对劲，心里面像有什么东西一样压着。我打电话回去孤儿院，打算跟院长说一声情况，可是没想到已经打不通了。” 她心里很愧疚，半夜忍不住赶回孤儿院，坐在车上还没到就看见燃烧起来的熊熊大火。 如果她晚上留下来，或者是早几分钟回到孤儿院，悲剧也许不会发生 “林轩呢？” “他还在医院里，我甚至都不知道怎么跟他说这件事。”宋淑涓让护士帮忙看一晚上，林轩这孩子不吵不闹，特别地乖巧，或者说孤儿院的小朋友都很早熟。 消防员队长王雷刚结束救援，脸上沾染了烟灰，熏得像一块黑炭。他正在指挥着下属再去仔细找一找有没有遗漏的尸体，抬起头看向炽热的太阳时，感到一阵眩目。 “王队长。”段辰松开许尔的肩膀，走向王雷。说起来警察跟消防员有着密切相关的联系，而且他跟王雷还有一段渊源。 “是你阿。”他背对着日光走来，王雷过了好一会才看清楚是谁在呼喊他。他揉了揉眼睛，眼睛又痒又疼，结果揉完以后更加不舒服。 “别揉了。”每位消防员都会佩带一瓶水，因为每次参与完救援之后肯定都会很口渴。段辰打开一瓶没有开过的水，“来，我帮你洗洗眼睛。” “哎呦，你小子这么好。”清洗完眼睛，王雷就感觉好很多了，他接过水，从头上淋下去，头发湿漉漉地滴着水，但是这样子会凉快很多。 王雷说：“你怎么在这。” 段辰指了指许尔的背影，本来该是由他带着许尔郑重地介绍给王雷认识。在他心目中，王雷也像是一名重情重义的恩师。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也不好带她过来认识认识。 “我女朋友是这家孤儿院长大的，王队长，我想了解一下起火的原因。” 王雷还是第一次听闻他交女朋友了，惊讶之余心中了然：“暂时发现是电路引起的火灾，应该是线路太老了。” 孤儿院的电路设备未必会完善，而且有一定年龄，出事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他经常碰到这些情况，负责人态度不严谨，总以为这样子不会有问题。而电路检查每年都需要花钱，所以就更没有多少人会愿意花钱去检查了。 如果肯花点时间检查，而不是心存侥幸，那么就能减少很多事故发生。 “队长，我发现起火源了，发现有点问题。”王雷的下属小跑过来汇报，之后带着他们两人到起火源。 墙角有一处是特别黑的，跟其它地方相比，这里更像是起火的地方。但是电路引起的火灾不会集中在一处燃烧，而是大面积蔓延。 另一个下属喊他们过去，电线箱的锁被烧的变了形，明显被人为地破坏过，里面的电线整齐地割断，切断口烧得乌黑，也是集中在一处燃烧。 王雷是消防员，一看就知道这不是普通得火灾这么简单。把两处起火源结合在一起，联想到这是一起人为的恶劣纵火。 如果是普通的火灾就是消防部去管，但是现在不是了，性质也就不一样了。 王雷想听听看段辰的想法，“小子，你怎么看。” “切口这么整齐，为利器割断。有两处起火源，说明凶手有两个人。他们早就盯着孤儿院，知道这里的一举一动，是有备而来。”但是令他想不明白的是谁会对孤儿院下毒手。 段辰戴上手套，拿剪刀把线剪断，拿在手里端倪思考。 凶手不为财不为色，却针对一家小小规模的孤儿院...... 这件事情交移重案组调查，而孤儿院也从今日开始开始封锁，不给任何人靠近。 尸体也一一运送到殡仪馆，死亡的数目太多，又因为是小孩子。这件事情会给社会带来不好的影响，尤其是得知并非事故，而是纵火。 救出来的小朋友将被送到别的孤儿院，倒给他们带来几分好处，社会上的人会优先关注这一家的孤儿，如果有人愿意收养就更好了。 就在这个时候，局里传来韩騑自尽的消息，韩騑趁其他人不注意，打破了玻璃杯，玻璃碎片刺进喉咙当场死亡。 现场留着韩騑的遗书，嘲笑警方无能。 许尔帮宋淑涓把孩子转移孤儿院的事项处理好，因为怕这件事情给孩子们留下阴影，她特地安排了一位开导孩子的心理学专家。 一直忙到下午，许尔才有空休息，但是她脸上一点笑容都没有。在段辰的陪伴下回到家里，将自己锁起来。 段辰毫无办法，孤儿院等于是她的第二个家，如今亲人跟家都没了，确实会很难过。 或许时间是这个世上最好的疗伤解药，等这件事情平息了，就会好起来。 他今天也有一大堆事情要做，韩騑的自尽无疑给重案组带来不少的麻烦，因为人是他抓回来的，他还指望韩騑能够帮他找出两年前的真相。 至于带回来的那一袋皮箱，里面的物品还在检验。 龙博一打电话催他赶紧回局里开工，但是他不放心许尔一个人留下来。再三思虑下，他走到许尔的房门敲了几下。 “尔尔，我要回局里了，你好好休息。心情平复了些就赶紧吃点东西，我会尽快回来陪你的。” 里面没有人回应，但是他知道她听得见。 段辰只好先行离开一步，刚走，房门就打开了。许尔站在门口，目光复杂，难掩忧愁。 检验科的报告跟尸检报告同时出来，与此同时，孤儿院的这一次纵火事件也够让重案组小忙一段时间。 龙博一走路低着头看报告，知道自己不小心撞到了人，头也没抬地说了声抱歉。 刚走开一步，领口就被提起来，脖子被衣领勒住。抬头，就看见段辰松开衣领的动作，揉着脖子一边说。 “你回来得还真够速度。” “一路飙回来的，找我找得这么心急。还有你，走路就别低着头，路上有黄金给你捡阿。” “不是我找你，是俞局长找你。你小心点，貌似不是什么好事。” 俞明烨是黑警的事情没有跟龙博一说，倒是他自己隐约察觉到。 今天俞明烨一脸严肃，跟平日很不一样。 段辰上六楼去见俞明烨，心里做好了所有准备，抬臂摸到配枪，心里安心了一些。 俞明烨见到了他，依然很热情地招呼他喝茶，旁敲推击的询问他韩騑的事情。 他心作冷笑，可是眼下的情形不适合抓破脸颊，免得连立场都没得做。 “韩騑自尽了。” “那他要交易的东西呢，有没有什么进展？” “报告出来了，但是我还没来得及看。”段辰如实交代，“不如我让同事拿上来，我跟局长好好探讨一下？这件事要如何处理我蛮想知道局长的决定。” “我的意思呢就是先放在一边，无论检验出里面的物品是什么，都不要再往下查了。实话告诉你，我压力挺大的，如果韩騑还在，什么都好说。韩騑人不在，我什么都不好交代呀。” “那就一切听局长你的意思好了。” 这一次他表现得特别配合，连俞明烨都有点不可思议，还想着说如果他不答应，就找点什么东西威胁他。 在这么多小辈当中，他算是最难搞的一个。俞明烨想毁掉他，因为怕被他捅破黑警的事情，但是背后的那个人却说先不要那么快动他。 俞明烨当即松了口气，倒了杯茶：“那就好，老实说我真怕你不同意。你也知道，这一次你私底下找黑社会的人打架已经是犯了警察的大忌了，我还寻思着该怎么跟上面的人交代。不过你放心，这个肯定不会影响到你的晋级考试的。今年的升职考，你加把劲，我肯定会站在你这一边。” 给点红枣就当是哄哄他了？段辰当做没有听明白，从办公室出来后，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在下电梯的时候，他拿出手机敲打出一行字。 --- 蛇出洞，请注意！ 他一会对着镜子理了理衣服，若无其事地把手机放回兜里，等电梯门打开，他迈大步伐走出去。 每当脸上的伤隐隐作痛时，他都在告诉自己。一定要把真相找出来，不然就对不起死去的人。 只有这么想的时候，才会更加坚定自己的目标。 警局自然不会只有俞明烨一个黑警，说不准他身边也会有别的黑警。他现在谁都不能相信，只能相信自己。 但是他现在恢复了一些动力是因为欧阳清也说会给他一切的支持，欧阳清之前在警队也有人脉在，绝对信得过。不过他没有说去找别人，还没到最后的关头，先不能打草惊蛇。 韩騑的尸体已经被检验过了，一切是正常的，他身上有多处旧刀伤，应该是黑帮火拼的时候弄到的。就是突然之间自尽这点让人觉得惊讶之外，别的都没什么。 既然已成事实，纠结那么多也没用。 盘问不了韩騑，就审问另一个黑帮社团的老大，金永康以及小弟。 金永康坚持说要找律师，纵使律师到场辩解，等龙博一把检验科的报告摊到他面前，以此来堵住他们的声音。 很显然，起到了明显效果。 龙博一笑容只增不减，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金永康的眼睛，起到了震慑的作用。他让他们仔细看一下报告，诱惑性地开口道：“不解释一下？” 金永康的律师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声，他立马坐直身体：“这不是我做的，我有权不说话。” 呦，嘴巴还挺硬的。 报告好歹也是一个黑帮老大，即使是年已花甲，人也并不糊涂。他能够爬到如今这一步，让每个人喊他金爷已然不容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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