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的一切,李京九便按照沈彧交代的去做。    虽然皇上还是不高兴,太后也还是看她不顺眼,但皇后倒是一直笑着,可见并无什么不妥。    茶也喝了,礼节都行完了,一众看热闹的嫔妃便前呼后拥的恭送太后回宫。    最后,屋子里除了下人以外,就只剩下皇上跟皇后,还有李京九和沈彧。    不是说早敬茶,早回府吗?怎么没有要放他们回去的意思。    皇上沉着的一张脸比先前还难看,想说什么,却又踌躇着张不开嘴,最后冲皇后使了眼色,皇后才敛了笑意,从下人的手里取过一张白绸缎,拿在身前晃了晃。    “固莲公主,你可知错?”    李京九抬头看着她手里的白绸缎,很是木讷。她仔仔细细盯着白绸好好看了一眼,这才瞧出那白绸上挂着些油斑,不正是她昨夜擦嘴的那张吗?    李京九心沉了一下,难道昨儿个躲在墙外偷听的人,不是太后派来的,而是皇后派来的?    如若是这样,那要不要承认?    恐怕不能轻易认。先得仔细想想,洞房里偷吃东西能算是什么罪过?若是在奕国,顶多算坏了规矩,且只要皇后不说,谁又会知道这种丑事?    现在皇后当着皇上和沈彧的面提出来,可见并非只是坏了规矩的小事。    李京九装模作样的看了白绸两眼,木然摇头:“京九不知。”    皇后甩手把白绸子砸到她脸上。    “你贞洁不在了。”皇后冷冷地道。    李京九惶然把脸上的白绸子揭下来,攥在手里好生的回想。想了半天,总算从细微末节中寻到些印象。这好像是喜娘交代过的贞洁布!    当时擦嘴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得起来呢?    但是,这事儿本来就很难放在心上,奕国女子,素来不重贞洁。再者,李京九本来就娶过夫的,沈彧心里也清楚。是他嚷嚷着要娶她的,她本也不想来。事到如今,怎么成了她的不是了?    李京九捏着白绸布,想了想说:“回皇上,回皇后娘娘,京九确不是什么完璧之身……”    皇上眉头豁然皱的很紧。他知道奕国的女子开放,但没料到会开放道这种程度。    皇后咳嗽了两声,洋装镇定:“本宫知道。”    当然知道你们都知道,不然皇上怎么从一开始就不待见我。    娶我的时候,你们不嫌弃,娶完了,你们就开始兴师问罪了。    有意思吗?    问了,我就是个雏儿了?    还是说,今天就打算把我休了?    无非是想压我一头!    李京九很无奈,但还是按住脾气:“京九自觉亏歉淮王殿下,从今往后,必定从一而终,好好服侍。”    这绝对是她这辈子说过最没志气的一句话,自己说完都想抽自己两耳刮子。    沈彧含笑微微的点了点头,仿佛很是受用。    “可那贞洁布上怎会沾了油?”皇后问。    这个真的很难解释了。李京九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未防备的被沈彧拉到身后:“无关于她,是儿臣随手扔桌上给污了。”    “你……”皇上食指戳着沈彧,呛得咳嗽起来。皇后赶紧站起,一下一下的替他抚顺气,不时拿眼瞪着二人。    “不是本宫说你,承袭,贞洁布是老规矩了,岂能形同儿戏?今儿个嫔妃们都在问,若不是本宫替她招架着,她名声早就没了!”    沈彧揖手道:“母亲心地仁慈,儿臣先行拜谢。”    沈彧明摆着在护她!平日里,他哪会这般好言好语?好一手以退为进,噎得皇后不好继续为难。于是,她一边给老皇帝顺气,一边道:“固莲公主,你在奕国的事,还不敢让太后她老人家知道。但往后不能再像以前一样犯错了。好好在淮王府修身养性,为淮王开枝散叶才是正经。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盯着你淮王妃的人多得是,有些事情早晚会传出来。倘若到那时候,你还没有身孕,本宫也帮不了你了。”    又是一个威胁令,李京九却只能好好受着,点了点头。    皇上捂嘴咳了半响,实在是嫌她碍眼,狠狠一拂道:“朕还有折子要看,先回辰华殿了。”    送了皇上离开,沈彧原本是打算带着李京九回府的,结果却被皇后拉着,硬要他们多留一会儿。李京九心里郁郁寡欢,借着如厕的借口,去院子里透透气,独留沈彧和皇后坐着寒暄了。    二人能有什么共同话题?皇后无非问问南疆的苦寒,战事的惨烈。待到李京九离开,她便迫不及待的将话锋一转:“承袭,掌玉小你三岁都已经抱子了,你就不着急吗?”    沈彧笑了笑:“兄长们皆有子嗣,如今掌玉也圆满了。宗室可谓香火鼎盛,儿臣便不着急。”    “可皇上有心要立你为的太子!”    “母亲莫私下议论,储君之事,父皇自会明断,儿臣是断断左右不了的。”    “你若有了孩子,什么事情左右不了?本宫真是想不明白,为何大家闺秀你放着不要,非要娶什么奕国公主?不干不净的,非要这么气你父皇吗?”    沈彧提着茶杯盖子,吹了吹浮沫。燕侍郎火烧粮草的事情,是秘密上奏的,朝中多数人都不知道,皇后身在后宫,怕也不清楚,所以他不好明面上解释此事,于是笑了笑,并没有接话。    皇后还以为他听起了茧子,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道:“如今你婚也成了,气也怄了,总不能一直和你父皇较劲。既不喜欢李京九,便纳几房妾。”    “母亲不必忧心,过些日子,儿臣自会考虑。”    “本宫已帮你留意了一个,是程大人家的小女儿,早年你在太傅府上应该见过的。现在年过十六,生得十分机灵,前几天还托人送来一只亲手秀的荷包,本宫拿来与你看。”    皇后挥挥手,下人便取来一个精致的瓷盒子,盒顶描着珊红的双狮,色泽润厚,锁扣一揭,盒子“嘎吱”一声开启。    皇后将荷包取了出来,拎在沈彧面前:“瞧,多好的样式!且拿去使着。”    沈彧十分自然的接过来:“那便多谢了。”    这时,李京九回来了,肩上还沾着几片花叶儿。她跨进高高的门槛,抬头便看见沈彧将荷包收进手袖里。    “回来了啊。”皇后笑盈盈的看着她,仿佛并没有做什么对不起她的事。    “嗯。”李京九点了点头。绿色的底子,明黄的图案,上头绣着鸳鸯荷莲,她看得一清二楚。    来的时候,沈彧身上可没这玩意儿。李京九很快就反应过来,皇后京趁着这半刻功夫,见缝插针的给沈彧说了趟亲。    这才刚成婚啊!    李京九敛了敛目光,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也没多问。    皇后便亲切的唤她过去,同她寒暄些有的没的。最后辞行时,又再赏了她两副翡翠耳环。    两人才终于被放行。只是回去的路上二人都没说话,马车里静悄悄的,李京九怕触了沈彧的逆鳞,荷包的事情便没敢问。    倒是沈彧,默了半会儿,总觉得袖子里坠得慌,掀了马车帘子,随手把那个黄绿黄绿的东西给扔了。    李京九松了口气,如今看来,沈彧不喜欢女人,不尽然是件坏事。起码别人想塞人进府,就不会轻易得逞。    不过日子长了,游说的人多了,就很难说了。    比如,她一点也不喜欢喝毛尖,但邀她喝的人多了,她也会勉强喝两口,喝多了,竟然觉得毛尖也还不错。    所以,万事防患于未然,必须要在沈彧心上下点功夫。    二人不言不语的行了大半程,沈彧却没有同她一起回府,路过朝辛酒楼的时候,便下车了。    “周大人和李大人约我听戏,你先回去吧。”    这才结婚的第二天,哪怕只做做样子,也该待在府里才对。这时候还有人敢明目张胆的约他,看来旁人也并不看好这桩婚事。    李京九很知趣的点头同意,一个人打道回府。    ***************************************************    淮王府颇大,新房在东院的东厢,和初满的住处恰好是两个相悖的方向。    李京九早就盼着回府,把初满招到眼前来看看。结果刚一回岚风院,便瞧见初满蹲在一颗老木桩上,抽了小刀在刻树皮儿玩。    他余光瞟到李京九,即刻把刀收了,从树桩跳了下来。    “殿下!”    “阿初!”    二人像失散多年的兄妹一般。李京九十分高兴的小跑两步:“你怎么在这儿?”    “淮王府里不缺人手,以前奴才是殿下的侍卫,往后依旧是殿下的侍卫。”初满额边的两抹碎发随风飘着,像柳叶儿似的,十分好看。    巧儿端着一盆污水正从房里出来,见主子来了,赶紧将污水放下,把手揩了揩干净:“娘娘,你总算回来了。”    李京九还是有点不习惯“娘娘”这个称谓,稍微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去东厨要点吃的来,什么都好,本宫有点饿了。”    巧儿点头就朝东厨走,李京九又吩咐:“有没有弈,去找一副。”    “好办。”巧儿端起污水一溜烟的跑出去了。    等巧儿再回来时,李京九嘴里便咀着山楂糕,拿着墨玉子,同初满下起棋来。    巧儿帮她揉着肩:“娘娘,一切还顺利吗?”    她专心致志的看着棋盘,院子里并无外人,巧儿人老实,又是她一手带出来的,便毫无顾忌的说了。    “我和沈彧没有圆房。”    初满捏着棋子,顿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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