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驶进了隧道,就连外面星星点点的光也消失殆尽,只有车厢里明亮的荧光灯照着彼此。    原本是不想再与那样的男人多有交集,却到底因着自己的恻隐之心而招惹来了这一段交会。    孟相思还没来得及反应,男人已经一个掠身,带着一阵法国香水的气味从允竹身侧飘过,踱步上前,一手已经缠住了孟相思的腰肢,顺势将她扑倒在车厢壁上,隧道里的车厢发出嗡嗡的闷声,他听来却有些欢快,一脸媚笑地低头去看此刻惊慌了的孟相思,只见她贴着车厢壁不断扭曲着纤瘦的身形,一双手抵在两个人之间的空隙里,一边推拒他,一边挣扎着,可她再怎么使力,对于行伍出身的他而言,无疑是白费。    他低头时不经意盯上了她旗袍上的蝴蝶盘扣,扣子从领口处一直蔓延到腰际,领口松懈处又露出一截凝脂般细腻的肌肤,他忽觉整个人都要飘忽了起来,闭起眼就去闻她从脖颈里隐隐散发出的淡淡茉莉清香。    他也不自觉自己此刻高挺的鼻梁就差要碰到她的耳际,两个人靠近的无比亲近,她甚至嗅到了他身上刻意用香水掩盖住的浓郁烟味,夹杂着她不知是硝烟的硝烟气味。    “我都把车厢让给你了,你还想怎样?”孟相思眼见着挣扎不过他,索性松了手,一双水盈盈的眸子直盯他的侧脸看。    他倒是一下子被她的声音唤回了神,太阳穴突突跳了几跳,一双剑眉星目方才悠悠展开凝视着她,她的眉眼很是好看,乌黑秀长的柳眉下一双莹润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瞳孔里倒影着他的样子,却也装满了难以掩饰的惶恐,鼻腔里因为紧张而急促地呼出气息,暧昧地扑打在他的脸颊上,他却觉得温暖如春。她的唇是淡淡的桃红,却比云端舞厅的舞女还要妖艳。    他极少这样耐心地仔仔细细去看一个女人的眉眼,他也不曾这样对一个女人失神过,而这个人,刚刚还一再对他出言不逊。    “你大概不知道,我这人,招惹不得。”    及其轻浮的一种语调,带着所有人以为的轻描淡写,唯独只有他自己才晓得,他是失控了。    他忽然低头迅疾地吻住了她的唇。    那软蠕的触觉,如此地让他觉得欢快,他闭上眉眼,不顾那双因惊恐而撑大了的瞳孔仇视着他的举动,兀自试图撬开她紧抵住的贝齿。    火车将将使出隧道,浩瀚的夜空上星月灿烂。    孟相思怎么也挣扎不过他手上有力的禁锢,却又十分抗拒唇上的寸寸侵入,于是她咬牙狠狠地咬破他的唇,两个人的口腔里一瞬间浸满了血腥气味,他一时不防受了疼,下意识嘶地一声低吟,唇上淌出鲜红的血滴,他这才脱离了她的唇瓣。    孟相思腾出了双手,一张脸颊因为他的行为而染上红晕,她心中羞愤,更加抑制不住心中的恼火,只听啪地一声,带着一句咒骂般的“浪子”,一记有力的耳光就落在他略显黝黑的脸颊上,当下立即留下一张通红的掌印,与他此时此刻暴怒的神情相得益彰。    手掌落下,他的眼底里旋即泄露出隐隐杀意,下唇还在往外沁血,一双睿智的瞳孔斜睨着孟相思,那么样仿佛就是一头被激怒的嗜血野兽,就要将她生吞活剥似的。    孟相思这才发觉是自己过分了,虽然心底里开始惧怕他眼底隐隐的杀机,面上却是不愿服软,不教他看出自己心虚,于是仍旧面不改色地对着他道“是你无礼在先,这下也就当我们两清了。”    孟相思原以为他会说什么,却见允竹突然嗵地一声跪在地上,就在孟相思疑惑的神情之下,她隐隐带着哭腔朝着他道“沈将军放过我家小姐吧,小姐并不知道将军的身份,才不小心得罪了将军,都是无心之过……”    此言一出,孟相思都能觉得自己的身体猛然一颤,以更加惊恐的神色盯着他,全身除了隐隐地颤抖,一动也不敢动弹,那眼神里犹不敢相信允竹此刻的话语。    “沈……沈霈泽?……”    沈霈泽转过身,不再去看面前一脸诧色的孟相思,原本僵持着的氛围就在他转身时打破,他敛起浑身的戾气,抬起手将袖口捋了捋,然后从西装的口袋里掏出一包香烟,顺手取出一支,又用打火机将烟点上,吸了一口,径自进了车厢就往那张单人床上坐去。    “你是第一个对我出言不逊还刮我一耳光子的女人”他用那只夹着香烟的手指了指孟相思,烟雾萦绕着他半眯着的眉眼,更显得几分风流“要不是你还有这几分姿色,我都不知道要拿你怎么办才好了,你要真想两清呢,不如咱们四个人同乘这车厢,熟络熟络感情,你觉得怎样?”    允竹还跪在地上,孟相思软了身子贴着冰凉透骨的车厢壁,那冰冷刺激着她的脑袋,一下子就让自己清醒了过来,面对着那个刻意隐藏自己身份的沈霈泽,她扬起嘴角晏晏一笑,笑容隐藏住了心底的不安和恐惧,她扶住旗袍的下摆,缓缓地弯下腰去扶起允竹,再直起身时,她凝视了沈霈泽一眼,瞳孔之中的宠辱不惊让他觉得有些意外,全身没有了方才万分之一的惧怕。    “就不叨扰沈将军了,是我们鸠占鹊巢误了沈将军的功夫,再者咱们粗鄙之人,哪个车厢都是一样的,只是您量大海涵,千万不要把今日的事放在心上与我这小女子一般计较就是了,这就告辞了。”    语罢,也不等沈霈泽回声,她携着允竹就往车厢外的过道走去,沈霈泽凝望着那如沐春风般的身影,毫不自知指尖的香烟已经燃成灰,轻轻一抖就都落在了车厢的地板上。    走出车厢老远的地方,孟相思才停下脚步与允竹两人重重的吁了一口气,两个人松开握住的一双手瞧见上面混在一起的汗渍时,忍不住的相视一笑。    虽然是被占了便宜,但好在在场的几个人都互不相识,没有人知道她是江宁孟家的大小姐,也就无关名声,即便孟相思心里多少是有些气愤,可对方毕竟是顾瞻郢那样形容的沈霈泽,能在他手上逃脱,已是走运,这哑巴亏,也就只好默默吃了往肚子里咽。    “倒是你,允竹,你知道他的身份,怎么也不早说?”    允竹急道“我也是听见乘务员喊他沈先生,那个列车长说的话里也隐隐有提示我们的意思,又见他通身气质不凡,乘务员怕的他要命,后来他又那样……我这才猜出他身份的。”    孟相思有些难为情地莞尔一笑“你看,我就一直觉得你比我聪明,有你在我身边,我就觉得安心了。”    她的心里也如是觉得,比起察言观色、揣摩人心,允竹的确算作聪明,自己与之相较倒是有些自惭形秽了,但她更加清楚,这样沉稳内敛的允竹,最让她防不胜防。    才吸过一支烟,沈霈泽正要抽手去接着第二支,沈霆泽上前挡住他的动作“哥,你的烟瘾越来越大了。”    沈霈泽笑笑,放弃了续烟的动作就将烟盒丢给了沈霆泽,满心满口的漫不经心“这烟和女人一样,瘾再大,对我而言,也还不至于非要不可。”    沈霆泽无奈的摇头,不再去接这话,转而一脸正色道“这次到兖州,原本是想和程师长谈合作,眼下局势动荡,各方军阀割据一方,一边以为自家坐大而不愿意合作,一边又兴兵屠戮扩充自己的地盘,再照这样发展下去,也不知道这四分五裂的内乱局势,何时才能归一,好在合作虽没能谈成,倒是打探到了一些雨泽的消息,这些年,父亲最惦念的也就这个小女儿,咱们花费的功夫不少,总算是有点消息了。”    沈霈泽紧锁的眉头就在提及沈雨泽时才稍霁“等回到锦州,就派程申沿着线索去找,湘曼那边也别闲着,挖地三尺也要把她的身世经历查清楚,父亲这两年身体总不见好,当年又是我大意才把雨泽给丢了,无论如何,我是一定要让父亲见到雨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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