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第二天早上，叶青珊到达拍摄场地时，就感知到一阵阵异样的眼光，她的视线对上那个晚上来找她的那个女人，女人正在与其他的人窃窃私语，看见她打了一个哆嗦，顿时噤声了。叶青珊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蹦蹦跳跳地掠过人群，向化妆室走去，走进室内，果然看到男人坐在沙发上，披着羽绒服，看剧本看得正出神，叶青珊看着他专注的侧脸，心里感到一阵喜悦，是为了能看见他而喜悦，还是为着他的认真而喜悦，她并不清楚，但她唯一能确定的一点是，眼前的男人是值得她为之追逐的人，即便那些传言把他描述成一个糟糕透顶的人，她这几天与他相处下来，清清楚楚地看到，每次拍戏时，男人都是与布置场地的工作人员同时来的，可以说他这个主角反而是所有演员中来的最早的，若传言的一切都是真的，那男人的认真，男人对于生活的热爱，又要如何解释。　　　　“喏，这是你要的那家店的三明治和热牛奶。”叶青珊走上前去，将两个棕色纸袋的其中一个递过去，男人这才发现了她，露出一个微笑，“谢谢。”叶青珊坐在他旁边，闻着男人身上好闻的味道，有些感慨地想，什么叫近水楼台先得月啊，这就是。男人将三明治举起来咬了一口，犹豫了一下，问她：“你今天过来的时候，剧组的人没有对你怎么样吧，我担心…”“啊…这个呀。”叶青珊想了一会儿，有些无所谓地耸耸肩：“我觉得没什么。”男人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后，把目光移开，重新凝聚在剧本上。　　　　男人想，他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这样一个惊才绝艳的人，又怎会以平常人的思维去思考问题，那些平常人所惧怕、厌恶或者嫉妒的、不能理解的事情，在她眼中，并没有那么重要。“对了对了。”女孩的脸突然凑了过来挡住了剧本，男人没有预料到女孩秀美的脸蛋会突然靠得如此之近，耳根处一阵发烫，女孩咧开一个笑，圆圆的眼睛此时因笑意弯弯：“我能看你化妆吗？”男人清咳一声，故作镇定道：“当然可以。”女孩吹了一声口哨，高兴地站起身，又蹦蹦跳跳地跑远了。　　　　化妆室一片寂静，奥丽丝·黛正在仔细地向他的脸上涂上油彩，黛是业内少有的兼具认真与才华的化妆师，这次是看在伊桑的面子上主要负责男人的妆容，兼任整个剧组的化妆指导。由于男人的传言，她与男人平常并没有很多的交流，男人也不愿与这个有些傲气的化妆师有很多交流，自电影开拍到现在，他们之间的对话也只有寥寥几句。但这种常态的寂静很快被打破了。　　　　自从那个女孩进来之后，黛就感觉到男人身上疏离的气息发生了变化，变得喜悦而柔和，因为她是化妆师，因此很擅长捕捉她所化妆的人五官的变化，以及变化背后所隐藏的情绪，她向女孩的方向看了一眼，将讶异隐藏在眼底，这个女孩充满活力，有一种自然随意的美，红润的脸颊是任何粉底和腮红无法伪造的。简而言之，这是一个令人心生好感的女孩子。女孩进来后也没有和男人有什么交流，这种对于她工作的尊重令她十分舒服，女孩就静静地坐在离他们说近不近说远不远的位置，饶有兴味地观察她的工作。　　　　叶青珊坐在旁边，看着油彩覆盖男人原本的五官，思绪开始渐渐飘远，其实在当初因为《我爱他》而对男人印象深刻后，她也看过男人拍摄的其他的一些影片，当然在那些影片里面男人不是主角，而她发现，男人在那些影片之中的形象，都与他现实之中的相差太远，可以说他在每一部影片中都对自己的脸大刀阔斧地“改造”了一番，只是为了更贴切电影中的人物形象。当然了…叶青珊坏坏地想，男人的女装啧啧啧…还挺不错的。　　　　妆画好后就要开拍了，这是电影的最后一幕，小丑越到最后越穷困潦倒，到最后生了一场重病，孤独地死去。小丑的一生都给人一种无可奈何的悲剧意味，对于老夫妇的死他选择了逃避，在世态炎凉的夹缝中艰难生存。伊桑的影片都带有类似这样的灰暗现实主义色彩，即便观众都更希望看到奇迹出现，正义终被伸张，但这终究不是现实，也不是伊桑想要表达的内容。叶青珊跑到伊桑导演旁边时，看到他身边多出了一个以前从未见过的陌生男人，男人大约四十岁左右，相貌也十分平凡，但通过他的着装和气质，她感觉这并不是一个普通的人。男人专注地看着德温的表演，而相比男人的气定神闲，伊桑似乎有些…烦躁？能让伊桑这样烦躁的人可不多，叶青珊突然有些想笑。拍摄结束后，男人凑近伊桑低声说了些什么，随即转身离开，旁边有一个似乎是秘书的西装男人连忙跟上。而伊桑面无表情地坐在原地，让人看不清他此时的情绪，旁边有工作人员开始窃窃私语，但还没说几个字，就被伊桑狠狠地瞪了一眼，吓得他们顿时噤声。　　　　杀青宴上大家之间的气氛还算比较轻松，男人也放松了下来，似乎没有以前那么紧张了，而叶青珊的假期也要结束了，马上就要回学校了，不过好在她有男人的电话号码，在这短短两个月内，她也觉得她与男人建立了一定深厚的友谊，所以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安的。晚上，她与男人坐在天台上，相对无言，最后是她先开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吗？”男人的面容十分恬静，他淡淡道：“等。”叶青珊叹口气：”这部电影对于你而言，真的挺重要的。“男人突然看向她，勾起一抹笑容：“我会去你们学校找你玩的。”叶青珊愣了愣，随即也笑了起来，大力地点头。未来变换莫测，与其平白担心，不如好好过好自己的生活。　　　　但她没有想到，结果会以这种残酷决绝之势席卷而来，令她窒息，令她几乎无法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