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 回阳世大难不死

第十一回回阳世大难不死　　　　痛。　　　　这是我朦朦胧胧中的第一个意识。火烧般的疼痛感，像是滴水入湖的水纹一般，　　一圈一圈不住地扩大。依然紧闭着眼睛的我因为剧痛而倒吸了一口凉气，记忆　　中的某个画面却因此被触及了。　　　　惊呼声，玻璃碎裂声，巴士车身作出三百六十度的翻侧因而与地面碰撞所发出的　　轰然巨响在我耳际回响着，失去平衡的我整个人被抛得离地而起，背部撞到在另　　一名乘客的身上。然而，我们谁也来不及呼痛，一块碎玻璃已经飞堕而至，笔　　直地插入了我的胸膛，贯穿了我的身体，可是却也因为有了我的阻挡而没有伤及　　我身后的那人。 　　　　三生三世三劫。我会找到你，为你应劫。　　　　全无预兆突入闪至的前生片段让我不胜惊愕地一下子睁开了眼睛，然而映入眼帘的　　景象却与我脑海中的画面全然不符。身周古色古香的纱帐与装璜让我有了一瞬间　　的迷惑，只道要稍稍挪动身子好看仔细点，怎料却不慎触动了小腹的伤口，登时　　痛得我接连急速地喘气。　　　　「小蝶姑娘，你醒了!」　　　　公孙策欣喜的声音自耳边传来，而好容易才把那排山倒海而来的疼痛感压下去的我　　转头向声音来源的方向看去，只见这名开封府的主簿大人正端着一碗热气腾腾，　　然而味道辛辣并且可想而知绝对难以下咽的苦药走向了我。看来，虽然我给那笨　　蛋刺客刺了一刀，居然还可以大难不死，又活了过来。不过…天啊!我生平最　　怕就是苦味! 对于我们中国医学盛行的苦死人不偿命中草药，本小姐向来都是奉　　行避之则吉政策的。住了在外国半辈子的我每次生病都只看西医吃西药，而且若　　有药丸绝不喝药水。可是，现在我来到了这古世界，还要受了这么重的伤，这　　药嘛…我在北宋所要受的苦难到底要到何时才能有终止之日啊？　　　　「公孙先生。」我有气无力地道。 「发生了什么事？」回想起昏迷之前的一　　幕，心下不安了起来。 「包大人…他没事吧？那刺客没有伤到大人吧？」　　　　「小蝶姑娘请放心，大人他毫发无伤。倒是你，替大人挡了致命一刀，几乎性　　命不保，大家都为你的伤势而忧心不已。」公孙策向我微笑道。 「伤口很疼，　　对吗？」　　　　废话!你给人劈上一刀试试!不过这腹诽的话我自然是不敢说出口的，只是苦着　　脸点了点头。想起了当天的险况，让我至今犹有余悸，并且不放心地再问：　　「那么其他人呢？他们都没事吗？王马张赵四位大哥好像也受了伤，还有其他　　的衙役大哥，他们都好吗？有没有给那刺客伤到？」　　　　「他们都没事，都只是一些皮肉之伤而已。」公孙策轻轻拍了拍我的头，那感　　觉就跟在现代时爸爸逗我时一样。想到了我在二十一世纪的父母，我的眼眶不觉　　热了。他们现在究竟如何了？白头人送黑头人，我车祸丧生，他们一定伤心　　得要命。没有了我的生活，他们能够适应吗？　　　　「没事就好。」我偏过了头，不想自己流泪的模样被看到。　　　　「小蝶姑娘，你没事吧？」我的神色不对自然没有逃得过公孙策的眼睛。他把　　药碗放了在我床边的小几前，而我脸上的泪痕让他不禁一惊。 「小蝶姑娘？」　　　　「我…我没事。」连忙用衣袖几下把泪水拭掉的我很有点欲盖弥彰地道。 「小　　蝶只是想起了爹娘。爹…他以前也很爱拍我的头…」这一下，眼泪更是止不住　　了。　　　　公孙策闻言叹了口气，倒没有再说什么。待我情绪逐渐平复后，他再次端起了　　药碗，并把我扶坐了起来： 「小蝶姑娘先把药喝了吧。待药性开始发挥，伤　　口的疼痛便能减轻。」　　　　我很认命接过了药碗，知道这次绝对是在劫难逃。死死地瞪了碗内的药汁良久后，　　我终于鼓起了勇气浅尝了一口，并且证实了它果然一如我想像中的苦涩难喝。　　　　「公孙先生，在我昏迷了以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觉得自己绝对需要找　　一些什么话题来分散对眼前这碗苦药的注意力，再加上我也实在好奇究竟之后发生　　了什么事。　　　　「当时，那刺客一刀刺向大人，而你也同时将手上拾来的石头砸向了那刺客的脸。　　也幸好你急中生智，想到了用石头砸他，并且打中了他的脸，而那刺客刺来的　　一刀准头也因此偏了，避过了你胸膛的要害，刀锋改而刺进了你的小腹。你替　　包大人挡下了致命一刀，展护卫亦正好于此时赶了回来。他发了一根袖箭打中了　　那刺客的刀柄，劲道震裂了对手的虎口。」顿了一顿，脸上出现若有所思的表　　情。 「现在回想起来，这还是学生首次看到展护卫真正动怒。 别说是学生，　　就是平时跟着他一起出生入死，也见惯他出手的张龙赵虎王朝马汉都给他的表情与　　气势震住了。」说到这儿，轻轻摇了摇头。 「学生想，要是当时大人没有及　　时喝住展护卫，要他留下活口，那刺客大概已经尸横就地，被展护卫当场击毙了。」　　　　听得无比惊讶的我早已忘了药汤的苦味，不知不觉的已经喝下了大半碗： 「展大　　人他几乎开了杀戒？不是吧？我不是听说南侠一向仁义为怀，下手往往留有余　　地，极少会伤人性命的吗？」难道…那些电视剧和网络小说的描述有误？猫儿　　原来是一点也不好惹的吗？　　　　「学生也是首次看到如此失常的展护卫。」公孙策微笑着点了点头，但不知怎的　　我总是觉得他此刻脸上的笑容有点…古怪？　　　　展昭失常，这公孙狐狸为什么要笑？我心中纳闷，但无论如何就是想不出一个　　所以然来，然后下意识地端起药碗又呷了几口。　　　　「先生，你到底往这碗药里放了几斤黄连？」我吐着舌头。呸!什么苦口良　　药!　　　　「我想，小蝶姑娘药汤中的黄连份量应该不会比先生平时给展某喝的药放得多。」　　　　门口传来的温润声线让我一震。真是一说曹操，曹操便到!难怪俗语说，白天　　不要说人。尤其不要说这只功力深厚，还会听风辨器的猫!嘿!以后要说他的　　坏话还是记紧跑远点的好! 唉!我刚才喝药被苦得脸容扭曲的难看表情看来全都　　落进他眼内了？真是的!不过…我干吗要在乎他眼中的我到底是什么模样呢？　　　　「展护卫，你来了。」　　　　「先生。」展昭向这名闻名天下的开封府第一聪明人微微颔首，然后把目光转投　　到我的身上，唇角泛起了一丝让人如沐春风的温和微笑。我看着这名此刻正立于　　门边，全然是一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书生般模样的男人，实在不确定他跟公孙　　策刚才所形容的，怒气冲天要大开杀戒的地狱修罗乃是同一人。 「小蝶姑娘是什　　么时候醒过来的？」　　　　我忽然发现，这些人不知何时开始已经将我的称谓从柳姑娘变成了小蝶姑娘。奇　　怪!我什么时候跟他们亲近起来了？他们不是还在怀疑我的吗？　　　　「刚刚才醒的…展大人。」想起了自己知道还被人当成奸细看待，我的心中便有　　气，语气也不友善了起来。不过，人家始终是官，所以我最后还是心不甘情不　　愿地收敛了一下。哼!这只猫之前还在用审犯般的语气跟我说话，现在又像个　　没事人一般!还有，本小姐就坐在这儿，有什么问题你直接问我啊!干吗要去　　问公孙策!还是这家伙以为我是隐形的不成？　　　　公孙策用非常暧昧的目光先看看我，又看看展昭，这才好整以暇地道： 「展护　　卫，大人还未知道小蝶姑娘已经醒过来的好消息。学生这就去禀告大人，你跟　　小蝶姑娘慢慢谈。」说罢，不等我有机会开口，已经快步退出了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