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回 脱险境御猫发威

第三十三回脱险境御猫发威　　　　巨阙的主人到底是谁，这一点应该不需要我多作介绍了。不过，要不是我知道　　这一柄厚刃重身的有名上古神兵，一时间也未必能够认出这名救下我免得我花容尽　　毁的黑衣人便是展昭。我不认得他，并不是因为此刻他一身夜行人装束外加黑布　　蒙脸只露出了一双眼睛。是的，就是这一双眼睛。它们所流露出的冰寒怒意是　　让我无比陌生的。我认识了展昭不到两个月，而这期间从陈州一路回到开封，　　再加上我们都一起住在府衙的西院，我们简直可以说是朝夕相对的。展昭给人的　　感觉，一向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这八字的写照。要是你没有见过他出手，甚　　至难以相像这名一身斯文书卷气的男子便是江湖上名号响当当的南侠。平时的他，　　待人温文而有礼，无论是对下人或是老百姓都毫无架子。虽然，我曾经在公孙　　策的口中听说过，冷孤独重伤了我的那一次他出现了点失常状况还几乎开了杀戒，　　可是我始终没有亲眼见过他动怒。所以，看着此刻浑身散发着冰寒噬人怒意的　　他，我只觉得无比的陌生而不真实。这…真的是我所认识的展昭吗？　　　　「你究竟是谁？竟敢私闯禁宫？」刘后霍地站了起来厉声质问他。　　　　展昭自然不会蠢到开口回答她，只是俯身把我扶了起来。我无法看得到他此刻的　　表情，可是当他看到此刻浑身是伤的我之时，两眼内本已燃烧得正旺的怒火更是　　一发不可收拾。我留意到他执剑的右手把巨阙又再握紧了一点，心下暗叫不好，　　连忙一把抓住了他的另一只手，用半哀求的语气跟他道： 「带我走!我不要再　　留在这儿!」　　　　我的话成功地分散了他的注意力，否则我不怀疑就算现在站在他面前的是玉皇大帝，　　他也会毫不犹疑地将任何胆敢在我身上用刑的人立毙于剑下。他低头看了我一眼，　　深邃的眸子中泛着一丝痛楚──他…难道是因为我心痛？可是，我并没有时　　间为此深究，因为他已经再次抬头冷冷地扫了后座之前虽然震怒，但眼底也流露　　着一丝惧意的刘后一眼──谁能在展昭刚才那么可怕的目光注视下不心生恐惧？　　然后，我脚下忽然重心一失，人已被这名南侠拦腰抱起，接着就是一阵腾云驾　　雾之感，再定下神来是早已经被冠绝武林的燕子飞轻功带到了瓦顶之上。 　　　　为什么会在瓦顶之上停下？因为我们已经被包围了。 　　　　「刺客啊!抓刺客啊!」　　　　惊天动地的警报之声传遍了整个仁寿宫，而兵刃早已出鞘的侍卫队不知何时开始早　　已将瓦顶上怎看也是进退维谷的我们团团围住。心下慌乱的我不由自主地握紧了　　展昭环抱住我的一条手臂： 「怎么办？」抬头看了眼神像是罩了一层寒霜的这　　名南侠一眼，心想这下好了，我本已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就是要再回阎罗殿一趟　　也只好认了。可是，现在岂不是要把展昭也赔进去了？于是，我一咬牙跟他　　低声道： 「展大哥，你别理我了，自己先走吧!我不会武功，只会成为你的　　负累。以你的轻功，这些人应该抓不到你的。」　　　　听了我这番话的展昭眼内的寒霜褪了，取而代之的却是覆天盖地的怒意。可是，　　这股怒气却又与刚才面对刘后与郭槐时那种彷佛要毁天灭地的盛怒不同。他是气　　恼我居然会有这样的提议，而不是适才面对刘后那对主仆时那种恨不得可以将对方　　碎尸万段的那一种愤怒。况且，他这怒气来得快也去得快。只见他眼中的怒火　　很快便被能把人彻底融化掉的温柔所取代，并俯低了头轻轻在我耳边柔声道：　　「小蝶你放心，展大哥再也不会留下你一人。」　　　　我不禁为他如此一反常态，亲昵而暧昧的举动与话语而怔住了，一颗心更是犹如　　鹿撞。可是，未等我有机会可以彻底消化他的这两句话又或者能够作出任何回应，　　他已再加了一句： 「先在这儿等等展大哥，嗯？」　　　　他的话是一个问句，可是他的动作根本不容许你有机会作出任何答复。因为，　　这人已经不由分说把我放了下来，然后足下一点，人已如箭离弦般跃到了半空中，　　并与那些围攻他的侍卫交上了手。我穿越到北宋至今，终于在这一个非常应景　　地有点月黑风高的晚上真正见识到了南侠的身手。不对，其实还是没有真正见识　　到，因为他的动作实在是太快了，让半躺在瓦顶上观战的我只落得了一个眼花缭　　乱的份儿。不过，我还是瞧清了带头与展昭对敌的，便是刚才把我抓住并押到　　刘后与郭槐跟前的祁护卫，不禁恨得牙痒痒的，只想展昭能教这厮吃上的苦头，　　好替我出一口气。所幸的是，这名御猫大人果然没有让我失望，只见巨阙宝剑　　由始至终甚至未曾出过鞘，可是祁护卫在展昭一轮快剑的逼攻之下，根本完全没　　有招架的能力。南侠传说中的三绝，分别为剑术，轻功，和袖箭。在今天之　　前，我只见识过展昭的轻功一项。想不到，今晚居然教我再目睹了三绝之首的　　剑术。不消一刻，祁护卫便已经被展昭逼到退无可退。接着展昭再来了一记连　　环腿，结结实实地在祁护卫的胸膛连踢了三下，直把对手踹飞了出去，再撞到了　　在御花园的一棵树的树干之上，口吐鲜血，显然是已受了内伤不能再战。 　　　　本来一直围在祁护卫身后，就连他们上司的级数也及不上的其他侍卫，早就被展　　昭那摄人的气势震住了，哪里还敢上前送死？因此，在祁护卫被展昭踢飞了以　　后，这些人们都只是战战兢兢地提着兵刃跟我们对持着，却没有一人敢上前。 　　至于展昭自己，也是无意再战，所以只是轻轻一跃回到了我的身边，然后不发一　　言地再度抱起了我，摄人的目光冷冷地把包围着我们的侍卫横扫了一遍，这才足　　下一点，而我则又经历了新一轮的腾云驾雾。到我终于重新脚踏实地，不对，是　　感觉到抱着我的展昭重新脚踏实地了以后，我才发觉他原来已经带着我离开了大内　　禁宫。　　　　「这是什么地方？」我在黑暗中眯起来眼睛环视着四周的婆娑树影，迷惘了好一　　会才终于回过了神来。　　　　「这是宫外的一片林子之中。」展昭把我轻轻放到了地上，再拉下了脸上的面巾，　　露出了原来俊朗的脸庞。 　　　　「这儿安全吗？」我还是有点担心。 「那些侍卫会不会追来？」　　　　「仁寿宫中武功最高的，就只有祁迅，而他已经受了伤。」展昭摇了摇头。 　　「其余的人，应该都已经接到了皇上的密旨，所以除非是刘后的心腹死士，否则　　都不会胆敢违抗皇上的旨意。至于没有及时接到密旨的，能追得上我们的应该没　　几人。他们到现在还没有出现，那么是不会追来了。」　　　　哇塞!南侠的轻功果然不是盖的!他带着我这么一个不谙半点武功的女子飞檐走　　壁，进出守卫森严的内宫禁苑简直如入无人之境! 而经他刚才如此这般的大闹一　　番以后，追得上他的大内高手中居然还没几人？难怪都说南侠的燕子飞冠绝武林　　了，果然是名不虚传!　　　　「那就好了。」我一手按住了胸口，稍稍放下了心头大石。 「刚才我还以为自　　己又要回阎罗殿报到了!」　　　　展昭看着我一副惊魂甫定的模样，一双剑眉紧蹙着，然后忽然上前伸手用拇指轻　　轻在我的嘴角拭了拭，抹去了我唇边的一缕血丝。名符其实地上辈子也没有被其　　他男子作出过如此亲昵举动的我不禁脸上一红，而我甚至不曾想到到底该如何反应，　　便见他已经垂手握住了我的双臂再轻轻扳了过来察看我的伤势。伤痕累累还甚至　　不曾有机会呼痛的我，要到这时候才真正察觉到自己的状况到底是如何的狼狈。 　　只见我先前因为躲了在假山的缝隙中，早已弄得自己灰头土脸，满身满脸都是灰　　尘。及后再给刘后一记耳光打倒在地，继而被郭槐一轮毒打，衣裙更是没一片　　完整，身上也是鞭痕累累，血迹斑斑。此时，一阵夜风拂过，让全身是伤的　　我机伶伶地打了一个寒战，提醒了为我伤口的痛楚，而我的身体亦不由自主地开　　始微微颤抖着。然后，我忽然发觉抖的原来不是我，而是握着我双臂的展昭。　　我一怔之下抬头向他看去，而他此刻脸上的表情却教我心下一寒。只因此刻站　　在我面前的，不再是我所熟悉的，温文而随和的南侠。现在的他，给我的感觉　　犹如从地狱而来的夺命修罗，浑身的杀气更是彷佛要杀鬼灭佛，毁天灭地似的。 　　不，这不是我所知道的，温和而知礼，谦谦君子般的展昭。可是，为什么我　　总是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彷佛在很久很久以前，于某一些已经被遗忘了的记忆里　　面，我曾经见过这样的一个他？　　　　「展大哥，你没事吧？」我悬着一颗心，有点战战兢兢地问道。这样的展昭，　　让我不由自主心生恐惧。不，我并不是害怕他会伤害我。相反的，我对他永　　远不会伤害我这一点有着一份打从深心深处的笃定。可是，我却害怕如此盛怒中　　的展昭会做出一些他冷静下来后会后悔的事──例如，现在就折回仁寿宫去把刘　　后和郭槐碎尸万段。　　　　展昭闻言不禁一震，同时亦回复了过来。他没有立即回答我的话，而是深深凝　　视着我，眼内的怒气一丝一丝地化作了让我心悸的复杂情绪。是我的错觉吗？　　他这样的表情是…心痛？　　　　「对不起，小蝶。」他的声音是压抑过后的沉痛。 「展大哥来迟了，累你受　　苦了。」　　　　「没有啊!」我连忙道。 「你没有来迟啊!要不是你及时赶到，我大概已经一　　命呜呼了!」天啊!刚才他气得发抖，原来竟然是在自责!　　　　「现在展大哥只恨刚才在仁寿宫时没给那郭槐补上一剑!」展昭恨恨地道，很显　　然的余怒未息。　　　　「千万不要!你私下杀了郭槐，非但李后娘娘的冤情要石沉大海，就连你，甚　　至整个开封府都要难逃罪责!」我下意识的就要举起双手摇晃以加强语气，可是　　才动了这念头，便发觉原来自己的双臂一直给展昭握住了。 「呃…展大哥，不　　如你先放开我好吗？」　　　　展昭闻言这才惊觉自己原来一直忘了要放开我，连忙松开了手并且整个人退后了一　　步： 「啊! 对不起!小蝶，是展大哥唐突了!」　　　　呃？他唐突什么了？啊!等等，在这封建时代好像还有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之　　说，他应该是连碰我也碰不得的。天啊!我不是在说这个啦! 本姑娘不过是想　　说你抓着我的双臂会防碍了我的活动而已。 　　　　「我…展大哥我不是这个意思。」天啊!这尴尬的问题到底要我如何解释才是？　　难道要我跟他说，我并不介意他抓着我吗？ 「只是…我手臂的伤口有点疼而已。」　　我没有说谎!刚才一颗心也悬到了半空中时不觉，可以现在放松下来，全身的　　伤口都活像火烧一般。 唉!怎么好像自从回到了北宋后，我的苦难就没有少过？　　　　「让展大哥看看你的伤势。」展昭听罢走上前来开始察看我手臂上刚才被郭槐鞭打　　出来的伤口。我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而在黑夜当中我那双皮开肉绽的臂膀实在有　　点惨不忍睹。记得郭槐用皮鞭毒打我时，我一直都是举高着双臂尝试挡格着，　　所以一双臂膀的伤势尤其严重。至于我身上其他部位的伤口只怕也不少，不过现　　在看不到而已。然而，我却无意中留意到了自己这个身体的右边小臂内侧原来有　　着一枚拇指大小的蝴蝶型胎记。咦？奇怪了!我现代身体上原有的胎记怎么也　　跑到北宋的柳梦蝶身上来了？为什么之前我都没有留意到呢？　　　　我在为我那陪着自己穿越到北宋来的胎记出神的时候，却见展昭已经一言不发地从　　怀中取出了金创药，再用极温柔的手势轻轻替我上了药，深怕会弄痛了我似的。　　然后，他直接把我早已破烂不堪的衣袖撕了下来当了临时绷带，并用非常熟练　　的手法开始替我包扎伤口。目睹着他那干净利落的伤口处理手法，我这古代医科　　学生也不禁要自叹不如： 「展大哥，怎么你对包扎一项好像熟练得紧？」　　　　「无论是以前行走江湖，还是后来在开封府任职查案辑凶，也难免会有受伤的时　　候。所以一些基本的伤口包扎，那是自然要学会的。」展昭回答我这问题时语　　气平淡之至。 「现在先把伤口止了血，待我们回府以后再让公孙先生替你好好检　　查一下再重新上药吧。」　　　　「为什么你总是把自己的惯性受伤不当一回事？」我对他的答案非常不满。　　　　「就会说展大哥，那么你自己呢？」不消一刻已经将我臂上伤口包扎停当的展昭　　手势简直可以比美现代的专业医护人员，而且还不忘反将了我一军。 　　　　「好好好，我们不谈这个!」我举高双手作弃械投降状，并且迅速改变话题。 　　「对了，刚才展大哥你说皇上他下了密旨，那是什么意思？」　　　　展昭点了点头： 「不错，皇上知道了狸猫换太子整件案的真相，只是苦于一天　　未曾将郭槐定罪，刘后便始终是当朝的太后娘娘。所以，他从八贤王府摆驾回　　宫了以后，便暗地里下了圣旨，要宫中侍卫今晚无论在仁寿宫听到了什么动静，　　都必须留守自己的岗位，不得前去支援，以方便我行事。这也是展大哥为什么　　能够如此顺利把你救出的原因。」　　　　我这才恍然： 「原来如此!那么娘娘她没事吧？你们回南清宫一切都顺利吗？」　　　　「展大哥依照你的说话，把娘娘送回了南清宫。 八贤王派了自己的几名心腹护卫　　在侧，以确保娘娘的安全。与此同时，皇上亦给包大人下了另一道密旨，让他　　全权处理这件案子。所以，现在大家最担心的，只是你的安危而已。」展昭　　再道。　　　　「你们不用担心啊!」我嘻嘻一笑。 「我不过是受了点皮肉之伤而已，不碍事　　的!」又不禁有点不忿。 「哼! 都是那只蜘蛛惹的祸!要不然我现在还躲得好　　好的，根本不会被那祁迅找到我!」　　　　「什么蜘蛛惹的祸？」展昭自然没有听得明白我的话。　　　　我挥了挥手： 「这个我以后再跟你详细说吧! 对了，你是如何闯得进来仁寿宫　　救我的？外面都没有侍卫阻拦你的吗？」　　　　「展大哥把太后娘娘送到了南清宫以后，便立刻折了回来找你，可是却还是迟了　　一步，你已经被郭槐与刘后的人找到。」展昭说着说着，一双如星朗目之内再　　次燃起了怒火，就连执剑的手也不由自主地越握越紧仍不自觉。 「我的袖箭有着　　独门记认，所以没敢使用，于是便摘了几片树叶用作暗器，悄悄给仁寿宫大殿门　　外的守卫都点了穴。接着，我用轻功翻到了瓦顶上探听殿内的动静，不料却看　　到你正被郭槐严刑拷打…」说到这儿，似乎是又自责了起来，别过了头没有再　　说下去。　　　　厉害!树叶都可以拿来当暗器？南侠的武功果然不是盖的!然后，我忽然又　　想到了什么，于是又问道： 「对了，展大哥，你知道那祁护卫的名字，这么　　说来原来你们是相识的吗？」　　　　「我们都是御前护卫，虽然他守仁寿宫，展大哥则借调开封府，可是同在朝中，　　总会有碰面的时候，所以自然都知道对方。」展昭道。　　　　我点了点头： 「所以刚才你一直没有开口说话，原来是怕给他认出自己的声音!」　　　　展昭苦笑： 「即使不曾开口，刚才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应该可以猜得到救你的便是　　展某。」　　　　「他们可以尽管作出各种猜测，可是没证没据的，谁能奈何得了你？」我倒是　　满不在乎。 「更何况，只要等狸猫换太子一案真相大白并公诸天下，刘后的党　　羽便从此失去了靠山，到时候就算他们明知道刚才大闹仁寿宫的就是我们的御猫展　　大人，只要皇上不追究，太后娘娘不追究，他们那些小小侍卫们哪里还敢说话？」　　　　「瞧你说的!可知道知法犯法，罪加一等？」展昭没好气地瞪了我一眼。　　　　「好了好了，不辩这个了!」我吐了吐舌头。 「我们还是快回去吧! 包大人和　　太后娘娘他们大概都已经等急了!」说毕，我描了刚才一直跟在我们身边没有说　　话，并且只有我才知道她存在的寇珠一眼。嘿!郭槐，刘后，你们的好日子　　到头了!看我如何把今晚的债都一并讨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