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二）

誓言用来拴骚动的心，终就拴住了虚空。山林不向四季起誓，荣枯随缘。海洋不需对沙岸承诺，遇合尽兴。连语言都应该舍弃，他们之间，只有干干净净的缄默，与存在。　　　　蒋辉心中咯噔一坠，“难道戴小娜真的被大哥收买，帮他围标？”但转过头来，望着眼前戴小娜那清澈灵动的双眸，他不愿再想下去，只是问出，“竞标失败，回去如何交差？”　　　　戴小娜也坐到了护栏旁的长椅上，望着远方，“没什么，我已经申请了售后服务部门的工作职位。”　　　　蒋辉愣住，“service，那可是钱少、活多、总出差呀。”　　　　戴小娜低头换鞋，几缕碎发被风吹得些许凌乱，但却美得真实，“谁不想要，钱多、活少、离家近，哪找去？”　　　　蒋辉总是武装到牙齿，却被戴小娜几句玩笑便攻下城池，他笑盈盈的问，“我若offer你一份工作，你会答应吗？”　　　　戴小娜蹬起靴子，坐直身子，摇了摇头，“你哥那儿？算了吧，你哥那臭脾气，还不如我现任老板好伺候。”边说边推起他的轮椅离开了冰场。　　　　蒋辉却一发不可收拾，“做我的助理怎么样？”　　　　戴小娜以为自己听错了，错愕的反问，“什么？”　　　　蒋辉半回了身子，郑重地重复，“我正需要个助理，你看到了，行动不方便，好多事情需要人帮忙。”　　　　戴小娜抿着嘴，笑了笑，却什么也没说。　　　　蒋辉继续游说，“薪水随你要，工作时间灵活，不用朝九晚五，工作内容轻松, 豪无压力可言……”　　　　戴小娜拍了拍他的肩膀，继续推起了轮椅向酒店的主楼走去，□□院落里的枯竹被风吹得梭梭作响，映和着蒋辉咚咚的心跳声，相得益彰。他急不可待的追问，“怎么样？要考虑多久？”　　　　戴小娜停下脚步，来到他的面前，微低了头望着他，一脸严肃，“你凭什么这么肆无忌惮、有恃无恐的对我招之即来，挥之即去？你认定我一定离不开你是吗？”　　　　戴小娜如此这般的反应，还真是蒋辉始料未及的，他滑动轮椅倒退了些距离，情急之下，吐露的全是肺腑之言，“刚才的话，的确有些唐突，但绝没有轻薄你的意思。我只是不想让你受累，不想让你因为工作不开心。”　　　　听了此言，她走近前两步，半蹲在他面前，与之平视，“你以为很了解我吗？谁不是从发快递、打合同开始做销售的，卖出第一台设备时兴奋得一夜没合眼，到后来每年几个亿的销售指标，我不也是年年超额吗？今天这点小事，能算得了什么？我是真心不想让你和你哥因为这个标闹意见，你连夜帮我改方案，如果让你哥知道，毕竟不好。我现在想明白了，刚工作时，买个真皮的书包已经很开心，后来就要讲究牌子了，从coach开始，后来是Gucci、LV、el，可是还有更贵的Herman, 买了H也不算完事，还有珍稀皮的，大象皮、鸵鸟皮、鳄鱼皮……”　　　　戴小娜花了整个上午在这天寒地冻，鸟不生蛋的地儿终于想明白了，“我是爱钱，是拜金，但还不至于为了生计出卖人格，我承认曾经动过心思想copy你的图纸，但我始终没有。我也曾经很向往做个不为柴米油盐受累的太太，也很享受伸手即来的奢侈品，但那终不能长久，还是粗茶淡饭过得踏实。”　　　　听到这儿，轮椅上的蒋辉若不是被那双残腿拖累，一定会上前去搂住这个饱经生活磨砺的姑娘，给她一个肩膀靠。“说的在理儿，可你在我这工作也不意味着就是不踏实呀？”　　　　戴小娜重新推起他的轮椅，“你明明知道，和你在一起怎么可能什么都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