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雨还在下。    林俏头发也淋湿了,碎发贴在脸颊。她戒备地抱着书包挡着腿,脚叠在一起,往长凳下塞了塞,于事无补。  男生全身湿透了,黑发滴着水,白衬衣贴在背上,略微勾勒出少年初长成的凛冽背影。    林俏别开目光。    男生没有回头,深吸一口气,状似无意的说:“你换吧,我不看。”    她抓着书包的手一顿。包里有新的长袜,她为了以防万一带的。但终究没有往出拿。    男生又看了会,跟着似乎是料到了一样,轻声笑了下。  他转过身来,隔着微垂的黑发看她,嘴角轻扬,盯了片刻,忽然转了视线,迈开步子,以惯常的慵懒步调往出走。    直到错身而过,林俏才恍悟过来,她急急地回头,唇也是冰凉的,飞快地开口:“那个,我的伞——”    “哦,”男生闻声,缓缓回过头来,像是被提醒了一样,随口解释,“打坏了。”    打……坏……了……    林俏停在当下,无语地看着对方转过身去,脸上挂着丝毫没有歉意的笑。    “对了。”    愣神的瞬间,男生轻轻伸出手,拉开音乐教室门的时候再度停住了脚步。    “我叫陆久见。你叫什么?”    林俏闻言一愣。  陆久见……  之前办公室里,老师们谈论的那个男生……    她抿着唇停了停,回答:“林俏。”    对方没有任何表示,抬眸看了她一眼,很快出去,关上了门。    ——    临近十月,国庆将近,全国的老师和学生都躁动不已,可附中不一样,大家既兴奋于即将到来的运动会,更要操心马上迎来的分班考试,假期的期待值一下减半。    5班教室里,吵吵嚷嚷的,大多是学生沉浸在自己的范围里,如蚊蝇一样嗡嗡背书的声音,后排也不乏其他。    褚刚在那边搂着段毅格的脖子,另一手拧他耳朵,带头谴责:“你小子,不跟我们通个气就自己报理科了啊,是不是想散伙?”    段毅格面上不悦,但也只象征性地反抗了一下:“靠,我老子让我念,我能怎么办?”    “兄弟不如学习了啊。我就不信,你爸那么疼你,你选文科,他能把你腿打折不成?”    一干人就笑开,轮流去弹段毅格脑门。    沈含声在笑声间当里,问前头的郑朗宴:“宴哥,你说,我们该怎么罚这小子?赤.裸裸地背叛组织啊。”    郑朗宴正无聊地转着笔,看着林俏空了的位子,闻言回头瞥了一眼,“瞎闹什么。你们什么时候这么在意这种东西了。”    褚刚嘴角抽了抽,就差没脱口而出反驳的话了。也不知道谁,专门拿着别人的抄,抄错还去办公室重填了一份。  想了想,他把话咽回去,继续薅段毅格脖子。    段毅格这会儿看郑朗宴的态度,马上胆子大了,开口反驳:“而且选理科怎么了,我还没说你们选文科娘们儿唧唧的呢。”    “啧!你找死啊。”褚刚弹了他脑袋一下,看了下前面走神的郑朗宴,反驳道,“你懂个屁,文科女生多啊,人有的人,保不齐就跟女朋友分一起了啊。”    “也说不定是未来的女朋友啊。”沈含声若有所指,笑着补了句。    前面郑朗宴嗖地站了起来,椅子因为惯性猛地撞到后面。众人噤声,他无所谓地抬手.插兜,长腿迈了出去。    教学楼天台,林俏撑着栏杆,迎着风眯着眼,看远处操场上流动的人影。    她举着手机在耳边,一面听着郝云在那边噼里啪啦的连环抱怨,一面笑着回应。  偶尔才能传来几声单子辉的单音。    林俏心情有些放松下来,她趴在手臂上,长长地“嗯”了一声,再度保证:“我国庆就回去。”    郑朗宴找了一圈没找到人,路上碰到徐曦,才知道林俏往顶楼去了。    他加快了些步伐,一路上了顶楼,看到通往天台的门虚掩着。  有几分焦躁地推开,就看少女纤瘦的背影,扎成马尾的长发在风中拂动。    林俏正打着电话,风声又大,没有听到身后的动静。  她抬手拂了下迷眼的发丝,跟着对着电话那头的人浅笑了一下,偏粉的唇开合,似乎在轻声哄着那边的人。    郑朗宴看着,英俊的脸颊上肌肉绷紧。他松了手,门顺势被风吹着一点点合上。    目光如鹰盯着前面的背影,一点点跟了上去。    “嗯,你想要什么,我带给你。”  林俏听着郝云在那边报清单一样,轻笑,“好,都带。扇子呢?我还没有谢谢他。”    切,还扇子。郑小少插着兜,不满地瘪瘪嘴,叫得可真亲昵。回他个短信的时候就跟要了她命似的。    那边林俏还一副没完没了的样子,郑朗宴英挺的眉眼皱了皱,忍无可忍。  他抬手虚握遮着唇,刻意咳了咳。    林俏诧异地回头,看到是他,嘴巴开合了下,很快反应过来,和那边的郝云告别。    ——“你有事吗?”    ——“在跟谁打电话?”    两个人同时问出口,又同时闭了嘴。    郑朗宴居高临下地看着林俏,一副倔强模样,又带着孩子气的怒意。林俏顿了顿,回答他:“我朋友。”    “哦。”郑朗宴应了一下,长腿迈过来,和她并排撑着,状似无意地问,“有什么事吗?”    林俏有些好笑地眯眼看向他,跟着回答:“嗯,约好了国庆回亦城见。”    郑朗宴闻言,俊脸难以置信地拧缩了一下,侧目问她,“国庆,你要回去?见他?”    林俏看着他的反应,眨了眨眼,点头:“对,离开的时候讲好的。”    郑朗宴在那头欲言又止地盯着林俏,一张俊脸宛若吃了酸涩的柠檬。    林俏等了他半天也没有下文,只好再次开口问:“郑朗宴,你有什么事吗?”    那头几乎是立刻回答:“我也去。”    林俏一愣。    郑朗宴看着她的模样,马上皱眉表示不满:“怎么?不行啊?”    “不是不行,”林俏认真地看着他,“可是,为什么?”    “我和你一起去。”郑朗宴移开目光,答非所问。少年偏软的头发被风吹得微动,衣衫在风里轻微晃动。    林俏侧眸看着,远处的湖泊像是海的缩影。    她忽然开口:“好啊,如果你到时候能有三个贝壳的话。”    郑朗宴侧眸,唇角轻扬:“这还不容易?你再给我一个。”    林俏想了想,松开手,转身的瞬间回答:“好。只要你这次所有成绩都能突破一位数。”    郑朗宴愣了一下,这才发现林俏这话里有话。  小少爷登时在顶楼炸了毛:“林俏,你摆明了欺负人啊……”    ——    翌日一大早,郑家豪宅一层的洗衣房里。    吴妈刚将分类好的衣服扔进洗衣房,洗衣房的门就被“砰”地撞开了。    她惊魂未定地回头,就看到郑家小少爷穿着睡衣走进来。拖鞋掉了一只,头发也有些乱。  男生俊脸上带着慌张,过来扒了扒衣服,跟着拉着吴妈的手臂晃,着急道:“吴妈,我昨天换下来的衣服呢?裤子呢?里面的东西呢?啊?”    说着,松开了被晃懵了的吴妈,撸起衣袖就要开全自动洗衣机捞。    吴妈好容易反应过来,赶忙跟过去:“阿宴,你衣服在这里呢,怎么了?掉东西了?”    “嗯。”郑朗宴闻言应了一声,又急忙过来翻。    吴妈看着他的动作有些忐忑。这些有钱人动辄丢个东西也要几十上百万,可不是她能赔起的。    跟着就听郑朗宴欢呼一声。他甩开衣服,孩子气地坐在地上,手里捏着个贝壳,庆幸地轻笑起来。    吴妈看了又看,确定那只是个贝壳,不理解地看着从来不来这里的小少爷。    郑朗宴再三确认贝壳毫发无损,宝贝地塞到睡衣胸前的口袋,往出晃去,“辛苦你了,吴妈。我上学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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