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硝烟的战争（上）

没有硝烟的战争（上）　　（一）　　PLANT的权利的中心，评议会所在的高塔之内。　　通往临时听证会现场的直达电梯内，带着银质面具的金发男人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翻看着一会儿即将用到的资料。而在他的身侧，阿斯兰双脚并拢，抬头挺胸地站着，倒是同样因为军衔比克鲁泽低而不得不站在一边的由依少女，在克鲁泽把手中的资料看到第三页的同时，打了今天上午的第五个哈欠。　　“看起来昨晚很忙呢，阿玛菲。”　　并未在意少女的失礼，克鲁泽只是轻笑着抬起了头；阿斯兰闻言，想到昨夜情报部门半夜紧急召集技术人员的事情，也忍不住将关心的目光投向了边上的墨绿色长发少女——少女深蓝色的大眼睛因为呵欠的缘故显得有些水汪汪的，眼角周围一圈深色的黑眼圈让少女显得有些没精打采。　　“报告克鲁泽队长，一切都是为了ZAFT。”　　干巴巴地念着老套的台词，少女一边半眯着一双熊猫眼，一边并拢脚行了个ZAFT军礼；肚子里却把昨晚半夜企图黑掉情报部门的骇客骂了个狗血淋头——那样熟悉的程序构写程式，还有会在听证会前一天夜里动手的家伙……她和那家伙可是老交情了，除了奥布自卫军国防部副长、同时担任着奥布秘密情报部部长的那个混帐，还有谁？！　　——明明也是个新人类，却甘愿为阿斯哈做牛做马……　　顺便，由依强烈怀疑某几次自己在地球联合秘密出任务时，被那些莫名其妙的雇佣军缠上，只怕也是那个戴眼镜的小白脸泄露了自己的行踪，让那些趋利的白痴来杀她。不过很遗憾，都被她干脆利落地结果了性命。　　“这一次的临时听证会，原本只是PLANT内部的情报交流和讨论；但是在奥布的强烈要求下，会和奥布现场直接对接视频通话，届时全世界都会亲眼目睹这场听证会的全部过程。如果让奥布的人掌握了主动权，只怕会对PLANT相当不利呢——”故意拉长了话语的尾音，克鲁泽对着由依露出了一个假惺惺的笑容，“顺便一说，这次奥布方面的代表团里，奥布自卫军国防部副部长，维奥列塔·西泽尔阁下也会出席。”　　“我得管那玩意儿叫‘阁下’？”　　微微侧过头扬了扬下巴，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冷笑着哼了一声，“克鲁泽队长，我真是有生以来第一次意识到了升职的重要性，这次听证会后我绝对会加倍努力工作争取战功的，请组织千万放心。”　　“咳咳……”听到好友如此不敬的话语，阿斯兰连忙轻咳了几声，“由依……”　　克鲁泽的话语由依是不敢打断，不过阿斯兰就不一样了——不等阿斯兰说教的话语出口，少女就将目光转向了电梯内播放着PLANT重大新闻的大屏幕，眼睛忽然一亮：“啊——是拉克丝！”　　“诶？”　　下意识地转过头，阿斯兰正好看见屏幕上正和就尤尼乌斯7一周年忌日追悼会发表声明的希捷尔·克莱因议长并肩而立，微笑着的拉克丝——克鲁泽也侧过头，开口道：“说起来，她是你的未婚妻吧？”　　“啊……嗯！”看着画面中光彩照人的粉色长发少女，阿斯兰一瞬间愣了一下，随即很快反应过来。　　“说起来，拉克丝这几年真是越来越漂亮了呢，不愧是PLANT的全民偶像啊——这次能被任命为追悼团的代表，真了不起呢！”　　看着屏幕中拉克丝沉稳大方的笑容，由依连声赞叹道；克鲁泽队长也微微扬了扬唇角：“正是如此。”　　“——是。”面对上级对自己未婚妻的称赞，阿斯兰只能点头应是。屏幕中站在聚光灯下笑得仪态万千的粉色长发少女脸上带着他觉得有些陌生但又有些熟悉的笑容——阿斯兰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身侧的墨绿色长发少女，总觉得自己隐隐有些忽略了什么。　　——拉克丝的笑容……和以前，似乎不太一样了啊。　　“由继承萨拉委员长和克莱因议长血脉的你们二人的结合，一定会在下个世代为PLANT带来空前的光辉吧。我期待着。”　　“……谢谢。”　　——空前的光辉……吗……　　阿斯兰微微愣了一下，虽然早已接受了这样被安排好的姻缘，拉克丝也的确是优秀美好的女性……然而每次听到这样的话，果然还是觉得……　　在那个时候也是的吧？——听说伊扎克在母亲的帮助下，把原本的最佳基因适配者资料换成了由依的时候……伊扎克那家伙，尽管平时和由依一见面就开始吵架，但是内心深处——真的非常喜欢她吧？由依在伽莫夫号上昏过去的时候，伊扎克一下决斗高达，就在整备舱里抓着他的领子狠狠给了他脸上一拳。　　……那样的感觉，或许就是，名为“嫉妒”的东西吧。　　——嫉妒着啊，可以无视规则、坦然面对自己的心情去选择喜欢的人的伊扎克；还有会按照自己的心意，大胆而温柔地选择自己想要的道路，无论道路是通向梦想还是杀戮，都可以勇往直前的由依……他们，都不会像他一样吧？只能唯唯诺诺地接受被安排好的一切，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　　　　“不过啊，阿斯兰……”　　就在电梯到达目标层的时候，克鲁泽队长先行一步走出了电梯——阿斯兰刚要跟上，就感觉到肩膀被身侧的少女轻轻按住，少年的动作下意识地顿了顿，然后就听到了少女在他的耳边，带着淡淡笑意的声音。　　“——比起什么‘空前光辉的下一个世代’，我更期待着你和拉克丝那有着紫色头发的小宝宝哦~”　　——【“啊拉，你就是阿斯兰君吗？蓝色的头发……我的头发是粉色的呢，不知道将来生出来的孩子，头发会不会是紫色的呢？”】　　那是阿斯兰以未婚夫的身份，第一次见到拉克丝的时候，粉色长发的少女犹如古灵精怪的精灵一般，歪着头这么说道——面对着这样的问题，阿斯兰愕然，而在一边看戏喝茶的由依少女则是当场笑喷了出来。　　“什么紫色头发的小宝宝啊……”　　看着整了整神色，趁自己愣神先一步跨出去的墨绿色长发少女，阿斯兰抽了抽嘴角——然而最终，还是没能遏制住唇角那抹无奈的笑意。　　　　（二）　　“——那么现在，对奥布联合首长国领地，赫里欧波利斯的崩坏召开临时听证会。”　　PLANT临时听证会现场，克鲁泽队长端坐在证人席的正中间，由依和阿斯兰一左一右坐在他身侧——大厅的正中间，围着白色的圆形会议桌肃然端坐的，正是PLANT最高评议会的十二名主要成员。由依微微扫了一遍，除了克莱因议长和萨拉委员长，父亲和玖尔阿姨——也就是伊扎克的妈妈也赫然在座。银发高挑的女议员在对上少女的目光的同时，微微对着她点了点头。　　倒是迪亚哥的爸爸——埃尔斯曼议员，因为紧急事务没有赶到，只好由他的副官代为出席。　　而几乎就在会议开始的同一时刻，奥布联合首长国的代表团也第一时间完成了视频通讯的连接，当屏幕上出现了阿斯哈代表和他身后的代表团的时候，阿斯兰下意识地看了一圈，然后第一时间捕捉到了阿斯哈代表身后右侧的那个带着金丝眼镜、高高瘦瘦的蓝发青年，面容清俊异常……好吧，的确和由依说的一样——是很白没错。　　只是没想到这位维奥列塔·西泽尔阁下，居然也是这么的年轻啊——看上最多也就27、8岁的样子……不过，说到年轻——阿斯兰用余光侧过头，瞥了一眼坐在克鲁泽队长另一边的墨绿色长发少女，然后瞬间看见了少女眯着一双深蓝色的熊猫眼，和屏幕上那个“戴眼镜的小白脸”颇有默契的对视一瞬，然后不约而同地对着彼此露出了如出一辙的“此世最大之恶意”的灿烂笑容。　　身为老实人的阿斯兰少年突然觉得脖子后面微微一凉。　　……为什么有一种这两个人之间在冒电火花的错觉？感觉这里简直就像这俩人的决斗场似的。　　“首先是劳·鲁·克鲁泽，先听你的报告。”　　完全没有注意到两个情报天才之间眼神的火拼，端坐在PLANT最高评议会首座的克莱因议长合拢双手，示意克鲁泽队长开始发言，由依和维奥列塔也同一时刻收敛了目光，摆出了完美的外交仪态。　　“是。”　　金发男人站起身行了一个军礼，走上前，拿起了报告书：“首先，关于奥布联合首长国领地，人造卫星赫里欧波利斯崩毁一事，我代表克鲁泽小队及本次行动所有的ZAFT军人表示深切的遗憾；所幸在人员伤亡方面得到了良好的控制。至于居民财产损失和精神赔偿方面，我本人认为这一切的主要责任都应当由地球联合方面承担……”　　言辞恭谦，避重就轻，看似和缓从容实则步步紧逼——根据阿斯兰和由依一起在ZAFT军校共同学习的经历，阿斯兰几乎可以肯定地说这篇报告的措辞完全是这个墨绿色长发少女的“语言艺术”。从学生时代开始，伊扎克和他们几个就经常在辩论赛中深受其害，常常中弹无数苦不堪言还无处申诉，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虽然表面上克鲁泽并没有当着阿斯哈代表及奥布代表团的面前，将制造大规模杀伤战争性机动兵器的过错直指奥布方面，只是将一切过错推到了地球联合的身上——然而不得不说，在那恭谦温和的字里行间里，无处不透着一股指桑骂槐的味道。这件事情就犹如一块烫手山芋，虽然奥布和地球联合合作是私下签订的合约，但是面对着这样严重的指控，奥布若是帮助地球联合反驳PLANT，便是给自己“中立国”的脸上自扇一记狠狠的耳光，并且从此失去了立场；倘若保持沉默，顶着最后一层面子，顺着PLANT的话语把过错都推给地球联合，固然可以再坚持几年的“中立国”立场，但这么做却会彻底地得罪地球联合军，先前冒险为地球联合军开发兵器、拉拢地球联合方面的期望更是会全数落空甚至适得其反。　　这件事情不管是奥布还是地球联合都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好处没拿到，先赔了一大笔：奥布方面失去了赫里欧波利斯；地球联合方面也根本没法当着全世界的面和PLANT开口索要被夺走的机动兵器，虽说大天使号和强袭高达侥幸逃脱，但是现在会收拾多么艰难暂且不说，偷偷和奥布合作的初衷早已经被公之于众——也难怪地球联合军上层的那些大佬恨恨地将由依·阿玛菲悬赏令后面的数字默默加了百分之二十之后，重新丢到了榜首前列。　　“……我想根据以上的陈述，诸位肯定能够理解：我们的行动，绝对不是针对赫里欧波利斯而攻击的。其毁灭最大、最根本的原因应该说在地球军方面，”说到这里，克鲁泽的唇角微微一扬，“——建议前来抗议的阿斯哈代表和奥布代表团的诸位，应当认真调查曙光社内部与地球联合军的渗透关联，务必对此次赫里欧波利斯崩毁的恶性事件元凶追究到底。”　　“以上，完毕。”　　——简单说就是：这次事件本身就是你们奥布自己先毁约，涎着脸去讨好地球联合；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们PLANT就算再有钱也一分钱也不会给你们的！敲诈什么的是行不通的，想要钱就去找地球联合负责！　　奥布代表团中明显有沉不住气的人脸色变了，似乎还想要出来以受害者的立场说些什么，却被阿斯哈代表用一个凌厉的眼神狠狠制止了；让阿斯兰心底隐隐觉得不安的是，那个名为“维奥列塔·西泽尔”的男人居然始终保持着和阿斯哈代表一样冷静的神情，甚至还带着淡淡的笑容——在阿斯哈代表的示意下，男人点了点头，上前一步，拿出了事先准备好的资料，推了推眼镜。　　“首先，在各位做出最后结论之后，在下对于克鲁泽队长的报告，还有几点想要补充的内容。还请PLANT的各位——”　　男人略带傲意的声音微微一顿，深黑色的狭长的眼眸极其不易察觉地扫过端坐在克鲁泽身侧的墨绿色长发少女——少女微微挽起唇角，露出了一个“请说”的笑容，维奥列塔眯了眯眼睛，续道：“——海涵。”　　几乎就在男人话音落下的同一时间，阿斯兰皱起了眉头——甚至不用再听下去，少年就肯定了自己先前的判断。　　——这个名为“临时听证会”的战场，虽然表面上坐在上位的是克莱因议长和阿斯哈代表，但是只怕真正交锋的，或者说真正可以在言语和辩驳上有资格和彼此交锋的，就只有这两个人。　　这就是为什么，先前评议会再得知奥布代表团会前来旁听干涉的同一时间，便下令让仍然带着伤势的由依离开伽莫夫号，命令克鲁泽队长“务必携阿玛菲小姐出席听证会”。　　这是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看不见硝烟的战场——　　　　（三）　　十几个小时前。　　地球联合军方面，阿尔忒密斯——　　好不容易逃入阿尔忒密斯基地的大天使号，迎接他们的却并不是友军的善意和慷慨的补给，而是地球联合军其他军队贪婪的搜查和监控——“友军”对于大天使号和强袭高达的垂涎，让被以“调查”为名监控起来的玛琉大尉和巴基露露中尉心底凉了半截。再加上徘徊在阿尔忒密斯防护层之外虎视眈眈的伽莫夫号，真真正正的“内忧外患”。　　“怎么会这样……”　　始料未及的局面让玛琉·拉米亚斯大尉有些气馁地坐在了沙发上；而另一边，想要将强袭高达据为己有进行研究的地球联合军在启动强袭高达的同时，却气急败坏地发现了强袭的程序被机师加上了程序锁——而且还是以他们的水平绝对无法进行破解的高级程序锁。　　（愚蠢的地球联合旧人类啊……——这里是讲剧情讲到胃疼的某夏。）　　而此时此刻，满心复杂的基拉，正和一群普通军人被控制在了阿尔忒密斯的大厅内——面对着阿尔忒密斯难得丰盛的午餐，少年却全无食欲，脑海中只是一遍遍回放着先前战斗中和阿斯兰的对抗，以及阿斯兰抓住自己的时候，那句无奈而愤怒的“跟我走吧，不然我就只能杀了你了”——然而尽管阿斯兰为了他不惜违抗了命令，他最后做出的选择，还是背叛了阿斯兰的友情……　　——阿斯兰……　　下意识地抬起头，棕发少年的目光，触上了头顶苍白的天花板和刺目的日光灯——然而少年的目光却仿佛穿透了天花板，穿透了那层镭射光束都无法穿透的“阿尔忒密斯之伞”，望向了那深蓝色一望无际的宇宙……　　“下次见面……就只能是敌人了……吧？”　　——对不起，阿斯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