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面

刚进502宿舍的门，方黔倾就觉得宿舍的气氛不是很对。　　　　只有一个人在，窦霓婉的眼睛微微肿着，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发呆。　　　　方黔倾尽量不去看她，拉开自己的椅子，拿出自己的书和笔开始写落下的练习题。　　她没打算安慰她，这些事情，她们作为闺蜜说的已经够多，其实最关键的还是要靠窦霓婉自己去想，她想通了一切都好说，要是她想不通，她们的安慰就只会是她的心理负担，起到减压的反作用。　　　　笔在方黔倾的指尖一直转动着，显然是写不下去。　　　　她支着头，还是忍不住看向窦霓婉。　　　　“他又怎么招你了？”方黔倾站起来走过去，打量了她之后瞟了一眼她手里的手机，屏幕很快熄灭，但她还是看见。　　　　【周三之内给我打三万块。】　　　　发信人：鹿喆。　　　　本来躺在通讯录里被叫做“最爱我的”那个名称不知何时已经换了，成了他的名字。　　　　方黔倾看见后不觉得愉快反而感到一小股窒息，对于他们俩个，她说不上是希望在一起还是不希望他们在一起，总觉得鹿喆配不上窦霓婉，但也还是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她想不通一个人怎么会变化得那么快，快到都令人觉得不可思议，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钱，打算给吗？”方黔倾迟疑了一会儿，还是问出口。　　　　“我不知道了。”说着窦霓婉的眼角就有泪再次滑落。　　　　她也不掩饰，伸手一抿，泪水就被平铺开，她的整个脸颊都泛着水光。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你还是想好，我们……”　　　　方黔倾要说的话有点说不出口。　　　　大家都是学生，钱不多，就算窦霓婉家里有钱老是问爸妈要那也总不是个法子。　　　　宿舍她们能救济就救济一下，也不忍心看着窦霓婉这么纠结。　　　　但……这已经是第几次了，方黔倾也数不过来。　　　　她知道窦霓婉敏感，所以她们三个连给她凑钱的时候都是不动声色地找着其他借口，大家都不明说，但是窦霓婉心里都会看得晶亮，方黔倾自觉不能在她面前提什么大学生一次性给这么多钱都不容易的话，她没有一点那个意思。　　　　只是，这件事本身存在一些疑点。　　鹿喆明知道她是学生没有什么经济来源，还会一而再再而三地问她要钱？　　还是一次性几万块那种？　　还在他深深了解窦霓婉爸妈的性格的情况下？　　　　方黔倾噤了声，不想窦霓婉看得透彻。　　　　“我也不知道他怎么了，距离上次给他钱也没多久，要不是遇到事儿了，应该就是有人在冒他的名，或者就是、就是他被威胁了……”窦霓婉声音在说及他被威胁了那几个字的时候明显有些颤抖。　　　　无论哪一种，都不是鹿喆自愿这样的。　　　　无论哪一种，她也不怪他。　　　　就是怕，怕他有生命危险。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们、我们都还是学生，又没有权力查清楚他怎么了，我……”窦霓婉有点崩溃，她双手捂着脸。　　　　从出生到现在，她还没觉得生活有这么难过过，就连那时候被赶出家门都因为有鹿喆的存在感觉生活还是幸福的。　　　　“方方，我真的好想他。”好久窦霓婉才说出一句话，一句真话。　　　　方黔倾差不多看清楚了她的态度和想法，默默点开手机转了两万块钱过去，她从上学以来每个月都会有点闲钱，更何况她这几个月大大小小的比赛参加了不少，每个活动也有那么点奖金，加在一起给自己剩了点生活费后，她转给窦霓婉两万。　　　　她声音里带着疼惜。　　　　“婉婉，我钱不是很够，你看看你还能不能凑，要是不够我再问我妈要点，差不多先转给他。”　　　　方黔倾顿了顿，带着鼓励地看着窦霓婉的眼睛。　　　　“不管他出于什么原因问你要，钱肯定跟他有关系，要真是被卷跑了就卷了也没关系，但不给那边的话、以后鹿喆要是出了什么状况……你、你可能以后都不会安心。所以，钱该给的还是先给，报警……我们事情还没搞清楚，报警肯定是行不通。我们只能再等等，看看鹿喆那边会不会有转机，如果说他真是被威胁的话，肯定会找机会联系你。”　　　　窦霓婉此时眼睛里好像有了点希望。　　　　“好，我们再等等。”　　　　方黔倾点点头。　　　　而窦霓婉早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霎时扑过来抱住方黔倾：“我、我刚刚其实在想不管他了……他怎么可以这么对我……”她声音有点哽咽，“可是又觉得好舍不得。”　　　　方黔倾能感受到窦霓婉抱着她的手臂忽然紧了紧。　　　　她反握住窦霓婉略显冰凉的手，“别想太多了，有时候，可以相信感觉。”　　　　窦霓婉略疑惑地看她。　　　　她张口继续:“我一直觉得，爱情靠的就是感觉，如果觉得事情不是这样子的，那就相信自己的感觉。”　　　　“但是婉婉，你做什么决定都好，但是一定要记得告诉我们，多个人替你想……”方黔倾拍拍她的肩。　　　　窦霓婉脸上终于有了点颜色：“嗯。”　　　　手机嘟地一声，宿舍群有消息。　　　　【又是晴晴晴天：我直接来教室了，在六排左边靠窗的位子。你们来了直接过来找我】　　　　要是方黔倾记得没错，今晚她们是没有课的。　　　　那怎么？　　　　【方方个毛线球：什么课？今天不是没课了吗】　　【又是晴晴晴天：我去，你们多久没看班级群了，明天张会祥老师要去北京参加一个研讨会，他的课换到了今天。】　　　　方黔倾尚存一丝希望，问。　　　　【方方个毛钱球：晚上？】　　【又是晴晴晴天：想得美。】　　【又是晴晴晴天：30分钟后。】　　【又是晴晴晴天：我说方方，你最近怎么这么不对劲，连课都不知道？年级第……】　　　　方黔倾稳了稳心神，没时间听焦晴晴继续嘟啦啦一大串，因为她还没写张会祥老师留的作业。　　　　每一次他留的作业都十分有难度，所以宿舍除了她没人做，别说她们宿舍了，整个班级都没什么人做，大部分靠她在班群里发答案救济，剩下的少部分破罐子破摔靠侥幸混过去。　　　　她这才注意到手机里确实已经有好几条消息是问她要答案的。　　　　她没办法，发了抱歉的表情过去，说明原因，一一复制粘贴。　　　　焦晴晴长篇大论完了，也想起这茬来，来问她要答案。　　面对着方黔倾这个稳定的答案来源，焦晴晴还是十分放心的。　　却不料那边的回复让她有点胆战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