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保育员的工作琐碎又繁杂，肖彤每天早早地到教室打扫、清洁所在班级的卫生工作。等到孩子们陆陆续续地进了教室，她便开始替他们整理衣服，洗手，一一排队上厕所，早上十点半是点心时间，她要去食堂拿好自己班级的食品分别放到每个孩子手中，除此之外一些特例需要各别照顾的孩子，她都要铭记在心：谁今天感冒了要吃药，哪个孩子这几天情绪不稳定要多多留意，另外一些还不会自己吃饭的孩子需要她去喂……比起叮叮这些正常成长的孩子更显得健康、活泼。肖彤在岗位上发挥了她特有细腻、温柔的本性，孩子们都喜欢称她为“好阿姨”偶尔遇到所在班级老师临时有事离开片刻，她会主动帮着寸步不离地看护好每个孩子的安全。她的勤快和朴实很快赢得了幼儿园里上上下下的好评和称赞，院长助理私下对她承诺，拿到保育员证书就可以立刻转正签三年劳务合同。　　这份工作也许在别人眼里算不上多好，可肖彤却干得有滋有味，那种辛劳之后带来的充实和快乐让她体会到了希望，她暂时忘记了叮叮，忘记了陆康雄也忘记了在陆家短暂且又难忘的日子。她和女儿摆脱了最艰难的时刻，再也不用为柴米油盐而困顿，再也不会因为失业而惆怅，幸福的生活似乎在向她招手 。　　然而肖彤却不曾料到自己与陆家的牵连并不会因为时间的推移而彻底解除，她始终没有把陆康雄的手机号删除，女人有时就会莫名其妙地产生预感，预感有一天这个号码的主人会再一次拨打她的手机。　　“喂，肖彤，是我陆康雄”　　接这个电话的时候是幼儿园下午点心时间，肖彤正忙着分派食物，手机一直调制成震动模式，过了好久她才慌里慌张地跑到洗手间接听　　“你好，有事吗？”　　“你现在方便说话吗？”陆康雄语气十分的颓丧，肖彤感到一些意外。　　“我在上班，你有什么事就说吧。”　　“叮叮住院了是心脏病突发，我想让你去看看她。”　　“怎么会这样？”肖彤不知该怎么劝慰陆康雄，可眼下的情况容不得她废话连篇“这样吧，我五点半下班。你把医院地址给我，我直接过去看她，不能多说挂了。”　　电话放下之后，肖彤开始变得心不在焉，对叮叮的挂念又一次地缠绕心头，她不知道那个满腹经纶的姚阿姨是怎么照顾孩子的。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班时间，肖彤急匆匆地换好衣服打了辆计程车赶去医院。　　病床上的叮叮让肖彤默默地留下了眼泪，惨白的脸色，浮肿的四肢，越发呆滞的眼神，就连头发都变得稀疏，插满了管子的身体让她不自在地扭捏着，一旁的小翠要时时刻刻地按住她，前后才一个多月，叮叮的变化着实让肖彤吃惊。　　“肖姐……你来了。”小翠无奈地看着她。　　“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上次我去陆家没看到你。”　　“说来话长。”　　肖彤一边坐在床沿边把叮叮抱在怀里，一边听小翠说“你走后第二天，罗菲就把我辞了。陆先生再一次找到我时叮叮已经这样了。她住院那一天罗菲来了，在外面和陆先生说了好长一段时间的话，我偷听到原来那个姚阿姨根本不是什么专业机构找来的，只是罗菲老家远方亲戚而已，那些证书都是假的，花钱买的。她白天一个人在家根本不管孩子，只顾着自己偷懒，还有一次她趁着叮叮午睡出去看老乡，恰好被陆先生撞到被骂了好久。现在三月份天还没有暖和，她给叮叮穿得很少还把她放在地板上放任直至，结果前不久先是感冒了，姚阿姨怕被陆先生责备，没有汇报病情，私自买了些感冒药给叮叮服用。前几天，楼下小区搞什么活动，姚阿姨抵不住诱惑抱着叮叮去凑热闹，这下可好，人又多空气不流通，再加上孩子有些低烧。当晚就发心脏病，幸亏陆先生和罗菲送医院及时，不然她……这几天医生检查下来发现她有点营养不良，肺部也不好，这些情况都会导致她发病。陆先生一气之下把姚阿姨轰走，和罗菲大吵一架。”　　肖彤低下头看到叮叮对着自己似笑非笑，那张和以往不寻常的笑脸让她心碎不已。　　“陆先生……”小翠怯怯地对着门口喊了一声，肖彤看见陆康雄神色严肃地站在那儿。　　一位护士从外面进来看到他们不客气地提示道“病人需要安静休息，留一个人陪护就可以了，其余的都在外面等着”　　“小翠，你看着叮叮，我和肖彤外面说点事”陆康雄拉了拉她的胳膊走向病房外。　　他们进了电梯穿过住院大厅在医院后面的小花园里停下了脚步。　　“那个姚阿姨……”肖彤刚想问些什么，陆康雄一个转身抱住她两个紧密的身影融入了黑夜中。　　肖彤贪婪地闻着对方身上特有的气息，那是一种魅力男人散发出来的气味；一种让女人神魂颠倒的气味；一种无法抗拒和抵御的气味　　时间好像是静止了，她感觉自己又重新缩回到初恋时期，遥远且又模糊的澎湃和激昂如同河水中的海藻慢慢地漂浮上岸，陆康雄的拥抱让这个初春的夜晚变得柔和、暧昧，当他的嘴唇贴到肖彤的唇边时，一股淡淡的烟味在四周围散开，她以前很讨厌男人身上带着浓烈的烟草味道可现在居然没有丝毫的反感。　　陆康雄的吻变得急促起来，他用手托住肖彤的后脑勺，舌头在探寻又好像在挑逗，这种热吻使得肖彤出现短暂的晕眩，如果不是被他拥在怀里可能下一秒就会倒下。　　“这算什么？”她略微粗喘地盯着他看。　　“我想你，很想你。”陆康雄再一次亲吻她的额头迟迟不愿松手，分别没多久他散发出来的情绪却像是万般不舍似的。　　“怎么了？”她轻声细语在耳边问道，两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虽然夜深人静的时刻在医院这种地方儿女情长实在不恰当，可肖彤却不愿拒绝这般情意绵绵的温存。　　“我和罗菲分手了。”陆康雄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精致的烟盒，点燃一根缓缓地吐出青丝。　　“所以你来找我填补空虚？”肖彤突然像一只被人戳破的皮球没好气地质问道。　　“不是，我们分手的原因有很多方面。第一是因为叮叮，她去老家胡乱找了个没有任何经验粗糙的女人来我家，还骗我是什么资深保姆就连那些文凭证书都是伪造的，第二，我们都是同行，每个人的行业内幕要想瞒过去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我从朋友那儿得知，罗菲来上海之前在原公司口碑极差，因为泄露行业机密被一些大公司列入黑名单，她在北京待不下去来上海另谋出路，如果她从小职员小公司开始起步自然不甘心，毕竟她的学历、经历更胜一筹。所以她只能找一个可靠、有背景的人来协助她在上海站稳脚跟，而我就是那个人，自从她当了区域经理之后我们的感情大不如以前，为了工作上的问题产生矛盾已经不是一两次了，我是一个对感情很较真的人，所以我一度怀疑她来上海找我的目的性。最后一点是因为你……”陆康雄掐灭了烟蒂上前一步，月光下他的眼神和表情充满了诱惑与魔性“我以为自己只是把你当做一位女性朋友或者说红颜知己看待。和罗菲在一起的日子我会不自觉地处处拿她和你比较，甚至会偶尔在她面前提到你的名字。也许男人在这方面很随意，很多话都只是脱口而出，但在女人眼里我的言行举止就变得不可思议。特别是像罗菲这种自我、傲娇的女人她从一开始吃醋到后来勃然大怒，她觉得我对你的感情早就超越了保姆和主人之间的界限。在马尔代夫度假的时候有一次我无心说特别想念你的厨艺，罗菲为此整整一天没有给我好脸色。你离开之后我突然觉得家里又恢复以往的样子，死气沉沉、没有生机，我不知道叮叮有没有同样的感受。我和罗菲之间能共鸣的话题就只有工作，其余方面根本就是背道而驰。久而久之才发现自己想要的并不是一个事业伙伴而是一个知冷知热、温柔体贴的女人。”　　对于他的表白肖彤不知道该感恩戴德还是顾影自怜，陆康雄既然不喜欢罗菲太精炼、强悍，那他会不会有一天也会反感自己太庸俗、太一无是处。曾经失败的婚姻让肖彤明白，男人永远都喜欢野玫瑰，百合即便再素净再淡雅可还是不及前者第一眼看上去那么的扎眼、艳丽。陆康雄不喜欢戴着面具、左右逢源的职业女性反过来欣赏她这种贤惠温顺、小家碧玉型的女人，是一时的转变还是本性使然肖彤不得而知。　　“我们都是中年人对待感情需要更多的理智，我有过挫败的婚姻，它带给我的是对爱情的极度失望和对婚姻的极度不信任。你曾说过我很自卑，的确如此我最好的年华早就不复存在，我也没有像罗菲这样引以为傲的能力和资历，所以我像个蜗牛似的永远躲在自己的空间里。而你在我的眼里，在众多女人眼里是那么的优秀，那么的高高在上，你认为我们合适吗？不是有句话说：冲动是魔鬼。我希望你能慎重考虑清楚再做决定，我都四十岁了，玩不起也输不起了。”为了让陆康雄了解自己的心思肖彤故意说得很认真，她不希望自己受伤害，因为假如选择和他在一起，万一分道扬镳自己在精神上会比离开前夫来的更痛苦、绝望。　　“你是不相信我还是不相信自己？”陆康雄反问也许肖彤是第一个对他推三阻四的女人。　　“我只相信时间。”　　“好吧，那就用时间来证明，不过眼下让我棘手的还是叮叮，小翠一个人应付不过来你能替我想想办法吗？”　　两人从花园里走到住院部大楼下，肖彤步伐迟疑地站在原地“你是不是想让我辞去工作重新回去照顾叮叮？”　　“你不要误会……我不是这意思，我只是希望你能多来陪陪她，仅此而已。”　　“我现在在一所幼儿园里当保育员，虽然也谈不上什么体面工作，但我干的很开心。叮叮的事情我会替你想办法，只能先留住小翠，她毕竟比较了解孩子的生活习性。我抽空找一下张老师看看还有没有好一点的人选，这几天我下了班就会过来看她。”肖彤觉得自己能做的也只有这些，她即便和陆康雄成双成对也不会因此放弃这份工作，过去的经验告诉她女人要独立绝非是一句空话。　　“谢谢你，肖彤。”陆康雄释怀地抱了抱她，肖彤心里感慨万千全天下的男人似乎都一个样，纵使在职场上如何的叱咤风云，只要面对繁琐的家务事就会立刻变得六神无主，毫无方寸，所以一个成功男人的背后需要一个贤良女人来支撑这也是万古千年不变的真理。　　叮叮的住院又开始让她变得劳碌起来，白天上班原本就很辛苦，下了班之后又风尘仆仆的赶去医院照顾她，肖彤每天回到家早已深夜时分了。她的付出陆康雄看在眼里，只要没有特别的事情他都会准时下班来医院一起陪着叮叮，晚上送肖彤回去。　　“明天就能出院了，总算可以轻松一些”陆康雄如释重负地舒口气，他看到坐在一边的肖彤用手撑着脑袋满脸的倦容，心疼地说“保姆的事你问过张老师了吗？”　　“没有，太忙了没时间打电话。”肖彤觉得有点头疼从包里拿出一片止痛药。　　“怎么了不舒服？”　　“哦，有点头疼可能太累了”　　“去医院看看吧，你这个年龄最容易出问题。顺便做个全身检查”陆康雄关切的态度让她心暖嗤笑一声“全身体检不用那么小题大做吧？”　　“当然有这个必要呀，我们公司每年都安排两次体检呢！我有VIP卡可以享受尊宾待遇过几天就去”　　“听你的！让我也体验一下医院VIP贵宾级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