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杏纯听到曾导加入这场讨论,内心暗地里发了难,她只是仰慕程洺的脸和演技。今晚好不容易找到名正言顺的机会独处,敲门过后一系列的事件发生,由不得她所想。如此自己与四位男人共处一室,真想心生退意。  程洺不知她所想,开始继续与她明日的对戏指导,你一言我一句地开话之后,更显夏洛荷这边的沉默。  付渊博在脑袋里组织完妥当的语句,小心翼翼地开口问起:“小何,我不知如何该表现出陈明星发疯的神情,看剧本写他一会儿正常,一会儿好似癫狂,这……”  他想要说下去,只是夏洛荷的眼神冷冷地回看他一眼,想起他刚刚对她做过的事,一时忘了词,不知该再说些什么。  夏洛荷深深叹出气,摇头晃动两下,抬眼对着曾导说到:“曾导,夏老师让我常住下来,不知您这边方不方便?”  曾聪没想到她会主动提出住在此处,他当然是乐意的,这么多年以来,他们俩人还没有机会长时间呆在一起过。哪怕……她是以这个身份。  可那有什么担心的?只有自己所知,岂不更多机会!  “你放心,我去办。”  曾聪对她点了头,“那我先去忙这件事,你们继续讨论,注意别太晚了。特别是小程和小李,好好休息,明天还有一整天的戏。”  “好的,谢谢曾导。”  李杏纯渐渐聊进状态,心想只要两人在一起,能与程洺多说些话,身边再多的人好像也没啥打扰。  “曾导慢走。”  程洺转身站起送他出门,低头注意到曾导脚下的酒店拖鞋,看来估计他也是听到那个喊声下楼的。想至此景不自觉地往小何身上瞟过,他略微发白的脸上神色带点愠气,有话要说却憋住没开口的表情,将他的脸颊习惯性地闷出绯红,粉嫩得犹见心怜。  “小何,你没事吧?”  程洺一手扶上他的头,柔软细腻的秀发令他心生暖意,温声一问。  “要不你先休息?”  夏洛荷闭眼摇头,再抬眼用泛出丝丝泪花的明眸望向他,问了一句:“你能演陈明星么?”  程洺心头咯噔一下,空跳一瞬。  不愧是夏老师的亲戚,看久了真有点相似。如他这般,不忍拒绝。  “我……试一试。哪段?”  “当晚疯掉的那段,浴室现成。”夏洛荷指了指身后的洗手间,转头对付渊博解说道。  “疯子,在他自己心里是没疯的。别人看他疯掉了,只是因为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程哥等会儿所演的,只是参考,那是他自己的内心。不是你的,不过可以学习到这种感觉,你先看看吧!”  说完站起转身看了看程洺的一套水灰色休闲裤加白衬衫,想象着他全身湿透的模样……  心里暗暗吞了吞一股口水,咳出几声,对他说道:“就这身衣服吧!等会演完,直接套一件我房里的浴袍回去就好。”  程洺毕竟是专业演员,纵使为达到逼真演绎的效果,淋下身体的全是冷水,他所表现的陈明星,不在镜头下就能看呆了众人。此刻他的眼里早已失去焦距,看不见任何人影。就算没有人在他身前,他却依然可以看出妈妈在场时的戏份。  “妈妈,我好脏。好脏……好脏……”  当夏洛荷听到他弱弱的抖音,一阵被人抛弃过的痛楚袭上心头。瞬间感到自己无法呼吸,难以喘气,不敢让他再演下去。  走进洗手间关上水,将浴袍套在他的身上,止不住地心跳扑通,感觉自己心脏疼得说不出话来。  在她的身下,程洺浑身尽湿,淋透过的白色衬衫变成半透明,紧紧贴服在他的身体上。在浴室淡淡灯光下,亮影层层堆叠勾勒出凹凸有致的肌肉线条,在夏落河的眼里暴露无遗。  正当给他披上浴袍时,手指无意间触碰到他冰冷的肩背,大脑涌出一股想要拥抱他温暖他的冲动,被她强制抵抗住。  “今天已晚,赶快回去冲个热水澡,别着凉了。”  夏洛荷忍痛叮嘱道,怎知程洺一手拉下浴袍挂在湿淋淋的手臂间,那只手熟络地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凉意突如落在她的臂腕,由他的掌心深处蔓延出一片火热的温度。  还见他的另一手扶着被淋浴水珠溅上的暗纹瓷砖水墙,慢慢站起身将雪白的浴袍重新挂回架子上,抓紧她臂间的手掌却没松开,反而对他眯眼笑道:“这么麻烦干啥?我就在这里洗完正好。”  夏洛荷一愣,心脏被挖过的疼痛顿时幻灭,好似方才一切情绪本不存在。  是自己,动了情……  凭空生起的多余事将原本的痛感化为闷气填满内心,她冷脸甩开他的手。气得扭头就走,反手关上玻璃门,丢下话。  “随你!”  程洺在洗手间冲凉时,夏洛荷恢复理智,耐心地向付渊博和李杏纯讲解他刚才表现出的伤痛感,说实话这种教导的确很有效。看着李杏纯六神无主地走回自己的房间,付渊博只会呆愣点头,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夏洛荷心满意足地一遍遍开导着他。  对于程洺的演技,算得上是她愿意留下的理由。  没有之一。  就算被付渊博开口威胁,生气归气。其实在她的心底里,还是希望能够将自己笔下的作品完美展现出来。  有心学,自然有人会用心教。  “夏老师,您……这是同意了么?”  “嘘……”夏洛荷对他斜过一眼,“叫我小何,别叫老师。”  “好,好。小……小何。”付渊博又回到那个腼腆懂事的男孩,对夏洛荷鞠躬一行礼,“对不起,刚刚是我怕……真的对不起您。”  “算了,别说了。”  夏洛荷对他摆手道,“你记住自己的承诺,别让我失望。”  “一定,一定。我发誓,我绝对保密。还要用心学习,争取演得比程哥更好。”  “好的,那你今天就先回去吧!”  夏洛荷送走付渊博,转回客厅时,正好撞上程洺裹起浴衣走出洗手间。  一见他随意搭在身上的白浴袍,根本没有被他系紧。不过才走了两三步,松开的腰带就已经垮垮地滑落而下,搭在棉质挂扣的两头,垂落的腰带挂在浴衣的旁边。  正好露出中间一段……  夏洛荷也不是没见过他的身体,第一次就借着家里的落地镜三百六十度完整地全看光过。比起啥也没有遮挡,那时视野开阔至全身的程洺,此刻被浴袍下暴露的身体,在自己眼前压缩至正面一条空隙直落到底的视觉。  有种,被集中。不得不一下子注意到……  夏洛荷深吸一口气,手肘靠上墙壁以求赶快支撑住自己的身体,不至于被所见之物击中一脑喷血。  她仰着头,一只手抬起抹了抹鼻间唇上吓出的薄汗,强压抖动的语气问道:“你这样,不怕有人还在?”  “还有谁?”程洺低头发现腰带松开,全然也没理会,回答他道:“我当然是听到你关门的声响才这样子走出门嘛!再说,李小姐在场,你怎么敢关门。一个大男人……还这么墨迹。切!”  程洺随手拢了拢浴衣,走到窗边将帘幔拉上,转身仰头躺在沙发里,任由白色浴袍滑开身边,露出自鸣得意的身材。  瞟过此时正背对着自己,斜靠在沙发边的小何,收敛刚才说那句玩笑话时放荡出的笑声,冷脸问他道。  “小何,你别想瞒过我。说吧!付渊博威胁你什么了?”  “嗯?”夏洛荷一听这话,转头看向程洺,见到他胸腹身前坦荡荡的一片,动了动喉咙红上脸转过头,强按下混乱的心跳。  “什么威胁我?你想多了。”  “哼!是我想多?”程洺起身坐直,反跪在沙发上两手拉住他,强迫他转头看着自己,用力盯向他,严正厉词地逼问起来。  “你别想骗我。你今天过来是我的探班,被他一……一怎么着后,竟然说要留在这里。他今晚为什么主动找你?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他哪有什么事?真的没有!”  夏洛荷回盯上程洺的双眼,隔着她的厚厚镜片,他那张完美无缺的脸清晰地展现在自己眼前。在房间柔和的金色暗灯下,随着均匀的呼吸煽动光影,映射出自己尴尬成惨白的脸。看起来的确像是心虚得,隐藏不住有些秘密的表情。  我晕?就算有什么事,那也不能告诉你!  夏洛荷想着回避他的目光,缓缓低下头。额……又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心跳倏地加速,苍白的脸色又是一阵羞红。  她怎敢再看,眼神却是本能地忍不住往下游离时,干脆索性一抬头,额顶碰到程洺的下颚。  一磕碰,瞬间吃痛。  程洺不知他为何猛然仰头,痛得低眼一瞧。  哎呦!小何那张红璞如玉的脸蛋,双颊之上两只小眼在厚厚的镜片下,隐隐慌张地不停颤动着,还有那一片光滑饱满的额头上被自己磕到的一颗粉红印记。  扑通,扑通,扑通。  程洺分明听见了,十年来未再重现过的心跳声。  从自己的胸口内震动,响起,冲出,击痛大脑内的耳鼓。  不会的。不可能!  小何就算与年轻时的夏老师长得相似,可他是男的?!  我怎么会……只因为……  我把他当作她了吗?不行不行!  绝对不行!  不可以!  程洺忘了当晚何时走回自己的房间,好似做梦一样,失眠彻夜,大脑运转得停不下。他扣心自问,他人生当中第一次动心,明明就是女人。  夏洛荷。  那个名字就像刻在脑海里,就算十年后看得出她身边有了其他男人,他不愿也不敢生出觊觎她的任何心思。  今晚,在他眼里这世间的一切都变得扭曲。  或许这是一场例外,或许……  没有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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