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就听门外有人大喊:“尘染救命啊!听说那南界的秦梦宇来了,刚刚桃夭把墨心也接来了,寒怀……”    千秋扯着嗓门急匆匆一脚踏进门槛,另一只脚悬在门外,一脸惊慌失措:“焰……”    可怜千秋这只报信鸟才报了一半的信,就被眼前二人震慑住,顿时僵在地上,活生生变成一具动物标本。    寒怀焰眉梢一挑,冷冷盯着千秋:“兄弟,我怎么了?”    千秋一大早汤圆吃完就被下了幻术,醒过来发现微云峰变了天,传言四大妖王来了仨,微云峰四大管事的一个晕死,一个被关,桃夭忙得跟狗似的没工夫理他,一看就是要搞事情的大阵仗。    千秋抓着一蓬乱发心思难得活泛了一回——难道真要逼他嫁给寒怀焰?火急火燎来找尘染,进门就遇到传说中的“未婚夫”。    此时千秋被寒怀焰满身不快的气场步步逼退,抓耳挠腮语无伦次的说:“你叫我……兄弟,莫非是……是不是真要娶我?”    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这都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千秋二愣子再次本色出演,自己都恨不得一头撞死在地上,又急忙说:“不是不是,我是想问……尘染呢?”     千秋手足无措的窘态略有喜感,寒怀焰倾身靠近他,嘴角甚至带着一丝温暖的笑意:“你这么紧张,是不是还没准备好……”    后面几个字,寒怀焰是贴着千秋耳根说的,声音低得只有他和千秋能听见,话语虽短,却起到了立竿见影的镇定效果,千秋听到后立刻就不慌了,就是脸变得跟猴子屁股一样红,全身僵硬到拿上案板就能当擀面杖用。    寒怀焰对千秋诚实正直的身体表现很是满意,冲偏殿下了个结界后一把揪住千秋衣领抓小鸡似的拎着他往外走:“大总管,劳烦带我去吃午饭吧,我被你家阁主整整折腾了一早上,我累她更累,今天她是下不了床了,就不劳你伺候了。”    秦梦宇瞅一眼结界在旁边冷哼一声:“俗气!”    烈日当空,千秋脆弱的心脏快速经历了一番上天又入地的惊险旅途,惊心还在动魄之中,又差点被寒怀焰一句话臊死,好不容易找着脸,又觉得耳朵忽略了什么。    一路磕磕绊绊走着,不停琢磨着“你家阁主”这四个字,来到正殿才反应过来——寒怀焰刚才是在说,他被尘染折腾……折腾了整整一早上?怎么折腾的?累?下不了床?    千秋大总管灵光一闪,顿时万念俱灰,觉得自己彻底石化了。    微云峰酷热炎炎,天热人心更焦躁,幻术解开后凭阑甩手就走,传言随之四起,管事的不是晕就是睡,砸杯子摔碗的频率达到历史最高,厨房着了火,一众人手忙脚乱救完火午饭也没了着落,一群老弱病残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呆滞、沉默,不知是没反过劲来还是记得尘染曾经的恩情,竟然没人逃跑。    危急时刻桃夭带着墨心,墨心带着扶摇城最高级的酒楼里最昂贵的饭菜如神天降,在膳厅里摆上几大桌华丽丽滴饭菜,用势不可挡的美味诱惑安稳住人心,然后墨心以扶摇城城主的王霸之气当众豪言壮语——“事情不解决,我不走!天塌下来,我顶着!”一微云峰小妖才觉得找到了主心骨,暗自松了口气。    霓虹总算是被千秋一口冷水喷醒,难得没有发火,先是站在正殿卧房门口对着欢喜发了一会呆,把围观的人遣走,然后来到膳厅对着一桌子山珍海味感慨万千,话语有些苦涩:“要不怎么说钱才是好东西呢,既能稳住胃又能稳住心。”    正殿的小饭厅只有三大妖王,墨心看着狼吞虎咽的寒怀焰说:“就你还吃得下,微云峰这群没见过世面的妖精个个人心惶惶,你也不说说现在这情况要怎么办?”    “能怎么办?”寒怀焰边吃边说,“一会问欢喜呗。”    “问什么?问她为什么要养魂杀尘染?”墨心轻拍了一下桌子,有点气急,“人家摆明了报仇雪恨,问她还不如问尘染,我说你把尘染弄床上干嘛?”    “注意措辞,”秦梦宇用筷子敲敲碗沿看着墨心拧眉,“他是让尘染先睡一会。”    秦梦宇这一搭腔,墨心愣了愣,喝了口闷酒压低声音说:“今天我才知道,你俩当年把一女的关雪梦山,还把山封了,后来人又跑了,我就问那人是不是尘染?还有之前梦宇你那一身伤是不是也是尘染?”    寒怀焰抬了抬眼,秦梦宇勾勾嘴角,异口同声回答:“是啊!”    “……”墨心头嗡嗡疼,揉着眉心咒骂,“活该!我要早知道,这事就不会求你俩。”    “求谁也没用!这一堆怨魂谁也没办法,之前就对你说过,再不情愿还是得去求幽冥地府才能解决。”寒怀焰吃饱了,筷子一扔说,“叫你来一是为了送饭,二来是我想向你打听一个人,你这地界上有个叫南瓷的,说是欢喜的母亲,你知不知道这人是谁?”    墨心愣了愣说:“南瓷我知道啊,景泽的老婆,你问她干嘛?”    寒怀焰:“再问个事。”    墨心扬眉:“什么事你能不能一气儿说完?”    “尘染杀景泽我能理解,”寒怀焰缓缓的说,“但你知不知道她为什么连南瓷也要杀?”    “尘染杀谁?南瓷?”墨心惊呼一声,一脸疑问,“南瓷怎么可能是尘染杀的?南瓷三百年前就死了啊!”    “什么?”寒怀焰倏地瞪大眼睛,“你说什么?”    秦梦宇也是一脸震惊:“墨心你好好想想,一百年前尘染可是一直待在雪梦山。”    “我不可能记错!”墨心两手一摊,“就是生孩子难产死的,景泽当时还没修那禁术,大晚上冒着大雨火急火燎跑我府上借的接生婆,我跟着来到绯月阁,亲眼看着孩子出生南瓷咽气,我只是没想到那孩子就是欢喜。”    小饭厅一片沉静,墨心看看寒怀焰又看看秦梦宇,觉得暑气压得人喘不过气,犹豫着说:“谁告诉你们南瓷是尘染杀的?”    秦梦宇看了看寒怀焰,寒怀焰沉声说:“别看我,我早上亲耳听欢喜说的,她说她养魂是替母报仇,当时凭阑也在。”    “不是……她不是替父报仇?”墨心瞠目结舌,说话都语无伦次,“她报哪门子仇?真报仇就该杀她自己啊,不对!也没她什么事!”    秦梦宇忽然想到什么,一把扯住寒怀焰:“一百年前尘染到底有没有离开过雪梦山?”    “你说呢?”寒怀焰斜秦梦宇一眼冷冷的说,“你以为我刻她身上那八十一道魔咒是假的?你用幻术封禁雪梦山是假的?谁来谁走你不知道?”    “什么?”墨心大喊一声猛站起来,差点没把桌子掀了,“你俩到底对尘染干了什么?”    “没干什么。”寒怀焰神色阴霾,语气极为平静,“你只需要知道南瓷死时候尘染离不开雪梦山,哪怕一步。”    “你俩真是畜生啊!”墨心深吸一口气,极力平静着起伏的心绪说,“等等!我有点晕,让我理理。”    墨心坐回椅子上平静半天忽然说:“这事不对啊!欢喜就没见过南瓷,别说人,南瓷连尸骨都没留下,她一死景泽就疯了一样,一把火把尸体烧了个干净,难道欢喜撒谎了?”    “以身做魂引养魂,最后甚至为了杀尘染要祭身。”寒怀焰摇摇头,“我不觉得她的仇恨是假的,也不觉得她的话是假的。”    秦梦宇莫名其妙笑笑:“照你们这么说,这世上应该有两个南瓷,欢喜应该有两个妈。”    寒怀焰仰靠着椅背沉思,听到这话眼皮忽然动了动,把头转向墨心问:“你记不记得景泽是什么时候开始修养魂术的?”    墨心杵着额头想也不想的说:“就南瓷死了不久呗,景泽虽然作恶但是确实情深,我估计就是被刺激的人性都没了。”    “没了人性?”寒怀焰低喃一句又问秦梦宇,“梦宇,你的幻术应该是天下无双,你能幻化成一个死人,并且让别人相信自己死而复生么?”    “变成另一个人很简单,但要维持几百年,还要让人相信是死而复生……”秦梦宇思考着,顿了顿摇摇头说,“你也知道这根本不可能。”    墨心一直在挠头,忽然一拍桌子站起来:“妈的,这到底什么事!别想了!先去问欢喜!”    墨心大步往前走,走两步发现寒怀焰坐着不动,回头问他:“寒怀焰你是不是还没吃饱?还不想走?”    “不是,我忽然想起一件事。”寒怀焰笑笑,站起来跟上他俩说,“觉得有点匪夷所思。”    “嗯?”秦梦宇说,“什么事?”    寒怀焰正要说话,霓虹挡在了他们三人面前,面色静若水,话语柔似风,不疾不徐对墨心说:“霓虹知道城主是个讲理的,我刚才去了偏殿,被下了结界我进不去,尘染我倒是不担心,但是欢喜也被关在鸣权里,城主既然在,多少也做做主,微云峰虽然不顶用,但也不容别人这么欺负。”    墨心一怔,转头斥责寒怀焰:“谁的主意?你不让尘染插手我忍了,欢喜呢?这是把人当野兽关呢?就一小丫头用什么鸣权?”    寒怀焰一脸不屑的解释:“当时着急没想那么多,确实是我的主意。”    霓虹也没说话,径自在前面带路,四人转个弯就来到卧房,霓虹停住脚步说:“茶水、饭食、点心都备好了,闲杂人我也会屏退,三位妖王位高权重,要做什么决定也不是我能干预的,只是欢喜的去留我觉得应该让尘染来定夺。”    霓虹的话虽然说的柔和,却有一种不卑不亢的大家风度,墨心点头承诺说:“姑娘放心,尘染肯定没事,我们就想问个缘由,不会为难欢喜。”    霓虹站在门口静静地说:“城主向来一言九鼎,有您在我很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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