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这一天之后,我没有再见过宇文邕。  我从来都没有想过我居然会在婚礼上见血了。  头上的伤口不深不浅,却刚好是在额头最显眼的位置。  一个小丫鬟将我置在了铜镜前,我想着自己的任务,竟出了神。  连宇文护都斗不过他,我,有可能都得赢他吗?  宇文护这个人就已经是狡猾的似一只狐狸了,但如果宇文护是一只狐狸,那么宇文邕还不是一只老奸巨猾的小狐狸吗?  宇文护已是千般小心,却仍然被宇文邕安插了眼线。  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我心里暗暗感慨道。  明明羽翼尚未丰满,却早已迫不及待要展翅高飞了。  一个小丫鬟稚嫩的声音在耳旁响起,“夫人......”  我这才回过神来。  “嗯?”我细声地应了一声。  “夫人,该上药了。”她温柔地道,一边使唤着几个丫头,端来了金创药。  四五个人七手八脚地想要帮我涂药,我却让她们都推下去,只留下一个人。  “帮我把布条拿下来。”我马上换了一张嘴脸,很是严肃地道,在丫头小厮面前总的要先树立一下威望,因为在这个司空府估计全部人都见我失宠了,也没人会巴结我,说不定还会落井下石。  “是。”那丫头看上去不过十六七岁,却很是娴熟。  眨眼间,血淋淋的口子就展现在了铜镜上,的确是触目惊心。  “我自己来。”我拿起了药罐,指尖轻轻地沾了一点的药,小心翼翼地涂在伤口上。  我没有叫,也没有哭,只是咬紧了嘴唇。  那小丫头也许是入世未深,竟然看得一愣一愣的。  “夫人您不疼吗?”小丫头的声音是在颤抖着的。  我似笑非笑地,虽然我也只是十七岁,却在思想上比她要成熟稳重。  也许是因为看的太多贵族之间的尔虞我诈,我似乎已经比同龄的女孩更早谙世道。  “疼?为什么会疼?”我反问她,声音却是蓦然升高,仿如是琴弦欲断之音,刺耳的很。  小丫头轻轻地笑道,“夫人和其他人不同,忍得了疼。”  她那一张天真无邪的笑容,让我想起了往昔的自己。  曾几何时,我也是笑得这般美好的?  回忆里的自己,和骏杰一起在庭院里玩着,会因为对方摔了一跤而大笑起来。  小时候的时候,笑,是触手可及。  然而长大后,才惊觉,笑,原来已经与我们距离这么遥远了,是可望而不可及。  “你可知道我怎样弄伤的?”我反问她。  只见她害羞地把脸藏在了自己的双手后,只敢偷偷地在指缝之间的空隙,张望着我的表情。  我狠狠地颤了一下。  该死的宇文邕!到底又在胡说了什么!?  我极力保持着一张淡然的脸容,轻轻地扬起了唇,大方得体地问道,“大人到底说了些什么了?”  “大人说夫人您急于洞房,不小心撞上了床框,弄伤了头。”  不小心撞上了床框,弄伤了头?  我脸上的一抹微笑僵住了在脸上。  这...谁也不要阻我!我要马上剁了宇文邕!  “夫人,想不到您还比大人焦急啊。”小丫头肆意地笑道。  我气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紫的。  幸亏她看我脸色不对,就一边往我额头上的伤口裹上了一层布条,才暗舒了一口气。  那小丫鬟笑着道,“夫人,您看一下要些什么头饰,奴婢再帮眼配一下。”  我没有直接回应她,只是问她道,“你叫什么名字?”  大概是因为我不按常理出牌,所以这小丫头也愣住了,良久才回过神来。  “奴婢名叫笑颜。”笑颜对着我咧起了嘴,果然人如其名,笑容也是挺天真烂漫的。  “嗯,随便好了。素一点的,不要太华贵的。”我轻轻地道一声。  如果我在这个节骨眼上,还穿的大红大紫的话,我想宇文邕还不马上抽剑出鞘,杀了我?  我想了想,突然觉得自己既然被他说成了这么不知廉耻的女人,那么他也别想好过。  我这种人虽然知道自己是不能随便得罪宇文邕这只小狐狸的,但是我的一口气真的咽不下去。  “还是要素白好了。”我玩心大起,干脆就豁出去了,看宇文邕还敢不敢得罪我。  他手下的人把我从正殿移了出去,没有了念信的帮助,自己一个人静静呆着也挺好。  他将我安排到了魁白殿里住,听笑颜说,那里曾经是正殿的位置,只是后来因为有道士来看过了风水,说魁白殿的风水不太好,所以这才把正殿移到现在所处的位置。  看来宇文邕还挺看得起我,居然把我安排到了这般风水禁忌的地方,他也太狠了。  一队人马齐聚在了正殿,我缓缓地踏出了殿门,一双纯白的绣花鞋,在烈日之下,显得特别炫目。  我不太爱阳光,便随便让身边的笑颜拿来了一张月白的面纱。  “夫人,您、您真的觉得这样好吗?这么一身白衣,现在是大婚后的一天,万万不要能穿白啊。”笑颜在我身后怯怯地问道。  我故意炫耀着自己一身的素白,抚媚地笑道,“当然好啦。”  “这样会气死大人的。”笑颜一额的冷汗,连声音都在簌簌地颤抖着。  气死了更好,我心里这么想着。  轿子旁边的一众丫鬟小厮窃窃私语着。  我大概就已经猜到了他们在谈论我的这一身的衣服。  “夫人,请上轿。”一名丫头上前恭敬地道。  “好,笑颜,你去张罗一下其他琐事。”我笑道,一只手搭在了门框上,借了一下力,往上一蹬,就上去了。  轿子里虽然不算是豪华,但是却也是挺整齐宽大。  一张翠绿绸缎挂在了窗框边,简洁大气。  我整理了一下坐垫,倒也是挺舒服的。  我把头探出了窗外,喊话道,“一会找人送一点麻绳、铁钩,还有水桶来。”  车外的人应了一声,轿子便随即被抬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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