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婶撤下餐具,过来帮异修理床铺,“你个娃,将被子这般叠起来,倒是像座大山,可是睡觉时怎么盖?”

杨婶温厚,时时照拂异修,她并不知异修所经历的事情,只是深觉得一个痴傻的孩子总是令人可怜,何况他本就生得标致。若非露出敌意之时,还是很乖巧的。

“大山?”柳叶默默念了一句。

是了,当时觉得周宅园子很是别扭,问题就在山!

谁家造园子会在园子中堆起如此高的一座山?便是有挖湖堆山也该做的玲龙巧妙才是,可是周宅里的那座山犹如一大堆泥沙堆放而成,虽说上头有栽种草木,却也是毫无章法,看起来极像敷衍了事的样子。

柳叶又细细回想了那座山,几乎占去半个园子,若是挖密室和通道而来的泥石似乎并不能堆成如此庞大……

莫非?

柳叶呼一下坐起身子,下床趿了鞋子就要往外走。才走两步,脚下一软,却又摔倒在地。

声响惊动了外间的异修和杨婶,两人匆匆进得门来。

“哎哟,柳大人,你怎么下床来了。”杨婶赶忙上前去扶。

摔了一跤,反倒让柳叶刚才的冲动摔没了,片刻间冷静了下来。她扯着嘴角虚弱地笑了笑:“我想如厕,没曾想这点小事都还做不了。”

杨婶将她扶回床上,道:“知道柳大人爱整洁,从不在房中设恭桶,可是如今也是没办法的,要不我……”

柳叶没等她说完,道:“杨婶,劳烦你去请一下冷月姑娘。”

杨婶看着她,这年少的大人别的都好,就是连个近身伺候的人都不用,这点委实不大好。回头瞟了眼异修,虽说这孩子跟在大人身后跟得近,却毕竟只是个年纪尚小的傻儿。

杨婶摇了摇头,出去叫冷月。

这厢只有冷月知道柳叶的女儿身,如今这般的时候免不得又要劳动她了。

待杨婶出了门去,柳叶低声吩咐异修几句,异修点点头,悄悄儿出去了。

待解完手又喝完药,柳叶重新躺回床上,身上似乎不是刚才那般虚弱。这时异修在隔门处微微探了一下头。柳叶赞许地冲他笑了一笑。这是两人之间不知何时行成的默契,但凡办完柳叶交代的事情,他总是在她面前露一下脸,她便知晓事情已经妥了。

许是昏迷了久了,到了亥时,柳叶依旧毫无睡意,干脆睁着眼睛理着心中的事情。

虽说在司宗坊外的布置是早就安排下的,周宅也早就秘密监视起来,但是就这么轻易端了实在是意料之外。为此,柳叶将柳树出事开始,一路发展下来的事情皆细细想了一遍。总觉得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操控着一切。

最后将重点放在了周宅。

若是自己的猜想没错,那么底下密室不该只有这么大,应该还有暗道和其他的密室。既然如此,李端明他们退入更加隐秘的密室中岂不安全?

咀嚼了一下事情始末,李端明以及被抓获的一干爪牙倒像是故意设在明处的一个,还有木青扣押下的那些疑似极地芙蓉,为何都是凑巧得刚刚好。现在唯一缺的就是一个幕后指使了。

若真是一个,那么李端明明日便该吐露谁是幕后之人了。演戏总归是要演全套的嘛。如此一来,人赃并获,还有幕后指使,整个案情便可水落石出,一切仿若完美结束。

窗棂轻轻动了几下,外间的异修一骨碌翻身打开了窗扇,木青身轻如燕,一闪而进。

早在窗棂轻动的时候,柳叶已经起床,坐在了桌边。

没有掌灯,唯有外头檐下的微弱灯光透过窗纸朦朦胧胧映了进来。

“柳大人,好些了么?”木青在桌边坐定,低声问。既然他差异修来传,让他晚上悄悄过来一叙,必定是有不可昭示的苦衷,故而也不过客套,直接捡了个凳子坐下了。

异修退到外间,看似回到榻上睡觉,实则竖起耳朵注意着外头的动静。

柳叶开门见山:“深夜让木将军如此前来,实在是无法。”遂将周园的疑惑与他说了一说。

木青敛着眉问道:“柳大人认为有人故意设下此局,让我们以为大获全胜,而后他自己全身而退,甚至继续罪恶的勾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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