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里,伊娜又躲到闺房里绣花。绣花这玩意儿,真是古代女子的恩物。那时候的女子没甚么要紧事可做,绣个鸳鸯蝴蝶花儿之类的,东西既实用,又可送人,更能打发时间。对惹上相思病的人来说,简直是灵丹妙药,把自己的心思一针一线地绣进绣品中,寄托愁思,然后送给心上人,让他知道自己有多愁,就像这密密麻麻、纵横交织的绣线一般,理不清,道不明。    正在绣花的伊娜突然停了手,瞧了一眼正在旁边玩线球的我,叹了口气。    我知道她想跟我说话,于是我把线球抛一边,跳到她的膝上。    “雪影,你说协加怎么还没来提亲,他是不是忘记了?会不会觉得不是时候?”伊娜看着我说。    原来她为这个,也难怪她焦急,这件事不由她作主,说不定她爹随时会看中某个男子,然后把她许配给人。    “我到底是个女子,总不能催他,看着像急着要嫁人一样,到底不好。如果不催他,到时候我爹把我许给别人,我真不知该怎么办,难不成真的去做使女?”她很苦恼。    我想安慰她。瞥见她这次绣的是一对蝴蝶,我灵机一动,知道要给她甚么提示了,于是我举起爪子不断地拍打着上面的那对蝴蝶。    伊娜,明白了吗?那个民间故事你也听过吧?    日影西斜,慢慢移向西边的山头,天空澄蓝如缎。    我们约了协加在林中相见。    我和伊娜一早已经到了,她站在花树下,想着心事,想必是在酝酿着,等会儿见到协加该怎么开口问他提亲的事儿。女孩子家做主动总是难启齿的,这个我十分明白。    协加来了,脸上的笑容还是暖暖的,却带着几许不应该属于他的落寞。    他们默默地走了一段,我在他们前头跑跑停停。    这时,一对蝴蝶出现在我的面前,本性使然,我用爪子去耍弄牠们,牠们却没飞走,总在我的前后左右飞舞。    我的身后传来了伊娜娇柔的声音:“雪影,别伤着牠们,它们是梁山伯和祝英台。”    哈哈,看来伊娜明白了我昨晚的提示,她现在灵活地运用起来。我转身跑回她的身边,她蹲下来把我抱在怀里。    继续向前走,伊娜对我说:“雪影,我给你讲个故事。”    不出我所料,她讲的正是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故事。伊娜的声音轻柔婉转,说起故事来娓娓动听。从小到大,我听这个故事都听几百遍了,可这次我听着伊娜的演绎,却是听得津津有味。    故事讲完,伊娜补充着说道:“雪影,他们是不是很可惜?梁山伯来迟了,祝英台就要嫁给马文才,好好的一段姻缘这样就没了。他们最后化作蝴蝶才能相依相伴,听着很感人,可谁又愿意亲身经历这么一段感人的事儿呢?”    想必协加也一定听明白了伊娜的意思。他一向少年老成,思想比他的年纪要长好多岁。现在的他脸色深沉,眼神隐含着复杂的内容,我看不明白。    “伊娜,给我一点时间。”协加说道。    伊娜一家人坐在饭桌前吃饭,她爹也回来了,这是不常有的事。吃了饭,伊娜娘收拾了碗筷进了厨房,她爹不知从哪儿弄来了一些木工的活计,忙了起来。我想,古代人没电视看,没得上网,干些手艺活也是打发时间的一种。    难得老爹回家吃饭,伊娜也不好自个儿上楼,她坐在客厅逗着我玩,也算是陪她爹坐坐。    屋外传来了敲门的声音,伊娜跑去开门,在门后问了一句:“谁呀?”    “伊娜,是我。”居然是协加的声音。    伊娜开了门。协加站在门外,提着一个盒子。伊娜领了他进屋。    “协加,你过来找我有事吗?”伊娜问道。    “不是,我找坚叔、坚婶。”协加答道。    找伊娜的爹妈什么事呢?提亲?看他的样子又不像,这事儿也不应该由他自己过来做呀。    进了屋,协加喊了“坚叔”和“坚婶”,然后把盒子放在桌上。这是一个三层的色泽暗红的盒子,看着像是礼盒。    伊娜的爹停了手上的活计,抬头看着协加,问道:“协加,你找我和坚婶?有甚么事吗?”    两家人住在同一条村子,素有往来,其实也相当熟络,伊娜爹见协加这么正儿八经的说要找他们,不禁有些奇怪。    协加走到伊娜爹面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说道:“坚叔,我找您有一事相求。桌上的礼是我自己置办的,特意送给您和坚婶,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伊娜娘在厨房里听他这样说,也走了出来,瞧瞧什么事儿。    “协加,无需客气,但说无妨。”伊娜爹说道。    “坚叔,不瞒您说,我看上了您的女儿,想娶她为妻。本来我求了我的母亲,请她派人来提亲。但我母亲说,尚有一事要解决,以致未能到府上提亲。我怕耽搁的这些时间,您又允了别人的求亲,反倒不好,所以我特来求您,不要把伊娜许配给别人,等我母亲把事情解决了,我一定来提亲。”协加躬身作礼说道。    我听着不禁佩服,勇气可嘉,男子汉就应该是这样。    “敢问是什么事未曾解决?”伊娜爹问道。    “我母亲说,我年少时曾有一贵人来访,留下一笔金钱供我读书及日常使用,但他有个要求,就是在我十八岁之前不能娶妻,也不能向女子提亲。我们正要找这位贵人协商此事,未得他的允许,怕是要等到我年满十八岁,也就是差不多三年后,才能成亲。”    “你那位贵人是打算给你指婚吗?”伊娜爹疑惑地问。    “我确实不知他的用意。不过,如果他真要给我指婚,我也断不会答应。我的心里只有伊娜一个,绝不会有其他女子。”    这样□□裸*的表白真让人感动,我见到伊娜看着他也呆了,脸上的红云从他说第一句话开始就没褪下来。    “这个……’伊娜爹有些犹豫,毕竟这也只是说说,不算个仪式,不能做准,如果到时人家不娶,岂不是耽误了女儿的终身大事?    “坚叔,为表我的诚意,我可以发誓,如果我有负伊娜而另娶他人的话,我必遭天谴,身受天打雷劈之苦。”协加语气坚定。    “协加……”伊娜听他说出这样的誓言着实吓了一跳。    伊娜的爹沉吟了半饷,又看了看自己的女儿,后者也望着他,眼神充满了期待,他又如何不明白女儿的心思,但要他答应这样的要求确实有些困难。三年,三年才能成亲,这三年谁知有甚么变化。但如果不答应,就一定会伤了伊娜的心。三年,只是三年而已,伊娜不过是十七、八岁,即使生了变化,伊娜没订过亲,没嫁过人,还能找户好人家。    这些都是我替伊娜爹想的,不过我相信他也会是这样想。    伊娜爹左思右想,最后叹了口气,说道:”协加,我答应你,给你三年的时间。但你也要遵守承诺,不要负了伊娜。”    听了伊娜爹的答复,协加如释重负,他深深地行了个礼,说道:“协加在此谢过坚叔,您的大恩大德,协加定当报答。伊娜对协加的情意,即使粉身碎骨,协加也绝不会辜负。”    得了协加强势霸气的表白,伊娜不禁露出一副女儿家的姿态,羞羞答答地跑了上楼。    有些事情自己没想着,人家却惦记着,伊娜已经到了嫁人的年纪,接下来的日子就有几户人家过来提了亲。幸亏协加先下手为强,虽然不能名正言顺地订下亲事,起码让伊娜的爹答应了不把她嫁给别人,否则,很难说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悲剧会不会再发生。    伊娜是村里出了名的美人儿,村里好些个男孩子都喜欢她。平时年纪相当的男孩女孩玩在一起,见她和协加形影不离,男孩子们自觉各方面条件不如协加,并且那时候年纪尚小,没想到谈婚论嫁,所以追求也不是很明显,只是玩玩闹闹,送送东西聊表心意。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眼看伊娜还没婚配,有适龄儿子的家庭就开始托人来说亲,当然,他们无一例外地被伊娜的爹婉拒了。    其中一个被拒的是住在村口的多雄。他长得身材高大,壮壮实实的。他家有几亩农地,雇了些人手帮忙耕作,自家人也会到地里干活,多雄平时跟着家人下地干农活,所以也没有很多时间跟村里的孩子去嬉戏。    他很喜欢伊娜,每次伊娜从村口经过,或者从田边走过,他都会定着眼看她,有时候也会远远地跟她说两句话。表达心意最实在的就是赠送礼物,他最喜欢送农作物,相信是因为自己栽种,觉得分外有意思吧。以前伊娜也没想太多,欢欢喜喜地收下了他的礼物,多雄会为此兴奋不已。    后来,多雄家派人来提亲,伊娜爹没答应。可能是怕造成误会,伊娜就不敢再收他的礼物了。    为此,在一个傍晚,伊娜带我散完步回家的时候,多雄就在村口截住了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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