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

【1.10　　　　两人就此分散，回去换衣服。　　　　鉴于清河镇的天气，天秋认栽的在运动裤里套了一条秋裤，朝空中踢了踢腿，自觉稳妥，而后穿上牛筋底的雪地靴，运动裤是他订做的，里边加绒，报的一米九的尺寸，多余的一点点裤脚被塞进雪地靴里。　　　　大堂这边，彭婉叶已经换好装束，捏着暖宝宝在玩。　　　　老年人不在乎什么外貌，保暖就行，反正这一院子病人也不会有哪一位符合她的择偶标准，首先第一条身心健康就逆了。　　　　暖宝宝被抛向空中，有人踢着靴子下楼。　　　　她投去视线，接住暖宝宝，“好了？”　　　　年轻人可真好，换一身衣服都要二十分钟，不过好看倒是真的，年轻气盛，意气风发，人群中一站，必定是人群的焦点。　　　　他轻轻的，“嗯。”　　　　彭婉叶站起来，扔给他两个暖宝宝，再摸衣服口袋里的钱包，心里踏实了，就这么揣着兜，仿佛有钱就是大爷的挺直腰板，“跟姐姐走吧，请你吃生日蛋糕。”　　　　两人大摇大摆从正门走，看门口的值班大爷为二人登记着，随口一道：“咋这么晚才出去啊，这荒郊野外的，可没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天秋正低头系黑色皮手套的纽扣，闻言下意识想回答，旁边的女人却已经开口：“去市中心见个朋友，麻烦开车库，我提车。”　　　　她把收据单呈上去，值班大爷戴上老花镜，眯着眼睛看了片刻，“好，请跟我来。”　　　　车库门拉开，里头感应灯亮了，半点灰尘都没有，可见她停车费和管理费都交对了。　　　　彭婉叶眼尖地看到自己的SUV四轮都已换上雪地胎，车钥匙一摁，它在黑夜中亮了亮车灯，似乎在回应她心底的问题。　　　　但她问什么了，无人得知。　　　　彭婉叶去把车发动，检查着各项问题，最后把这辆巨大的SUV开向视野开阔的雪地，车窗降下，伸出一只手，四指皆自然的蜷着弯曲，唯有食指朝外勾了勾。　　　　天秋无语的视线滑向某处，而后对值班大爷道谢，绕过车尾去打开副驾驶车门，手脚麻利的坐上车。　　　　看的彭婉叶一番眼红，手长脚长的跳进车里，姿势也忒好看，不像她，动作略显滑稽且不大气。也许这种大型车天生对一米七以下的人不友好，无论男女。　　　　她头探出车窗，对值班大爷道着谢，同时车也驶离原地，朝已向两边敞开的门口驶去，后视镜里，自动门及时顿住，而后向中间汇合。　　　　彭婉叶一边分视线去看路，一边调整车里的导航，看的天秋皱眉，一手勾着车门，忐忑着道：“要么我来吧？”　　　　车里一片昏暗，其实到处都蒙着一片光晕模糊，但她肤白貌美，倒也赏心悦目。　　她手松开，做了个手势，“请。”　　　　方向盘后的仪表盘亮着，加之她按亮了连接车载充电的手机，倒也不会看不清，很快，他输好了地址，确认最佳路程。　　　　同时，他抱着一点希望曙光询问：“不过现在就算是市中心，铁定都关门了，我们真的去吗？还是你是开玩笑的，只是想在附近兜兜风就回去？”　　　　她没有立马回答，待车子驶离这一带郊区，正式驶上柏油路，注意到路上的积雪已清，不会成为路障，才悠悠道：“就在附近兜风？那多麻烦老人家打瞌睡啊，我刚不是说了么，我有朋友在市中心，她开蛋糕店的，恰好我心灵手巧，会做蛋糕，你今天可真是有福了。”　　　　他仍不放心，“可今天不是新年吗，会不会打扰到她？”　　　　“她一个人住这边，没有回去过年。你也不用感到内疚，这不算什么打扰，我们只是借宿一晚上而已。对了，你会不会打麻将？”　　　　“……不会。”　　“东北麻将不会？”　　　　“不会。”他极快的吐出四个字，冷冷的，头撇向一边。　　　　“哟。不会就不会，咋还生起气来了呢。没事，她看着你肯定迁就你的，你想玩什么尽管提，她这人就喜欢好看又年轻的男孩子，她小男友瞅着跟你一样大。”　　　　天秋调整着座椅的距离，这椅子位置太窄，他腿都搁不下了，这一挪后，就离开了她的视角，连余光都瞟不到他脸，只能看到胸膛以下。他整理着围巾，慢条斯理应话：“那她年纪多大啊？”　　　　“大我两岁吧。”　　“那你几岁啊？”　　　　她那修长肤白的食指在方向盘边轻叩两下，故作看路的向前仰了仰身子，而后懒懒的道：“嗯？你说什么，我没听到。”　　　　天秋眯起眼睛，看向窗外，她看不见的右边，唇角微微勾起，“没什么，那你见过她的小男友吗？”　　　　“见过，高高瘦瘦，人模人样的。”　　　　天秋一时觉得这迷一般的形容词很熟悉，但却想不起来，一时又惊愕形容一个人居然能用‘人模人样’来形容……他眯着眼，微妙地看着窗外混成一团黑的植被，嘴角衔着尴尬又不失礼仪的笑容，“那长得挺好的。”　　　　毕竟都人模人样了。　　他开始好奇，在她眼中，这世上是不是只有两类人？　　一种人模人样，一种人模狗样。　　　　他属于前者还是后者？　　恕他直言，两个都不想挂钩。　　　　四十分钟的路程是导航精准推算出来的，加上雪地和黑夜的外界影响，一个小时后，这辆笨重的SUV悠哉的驶进一个环境优美的小区。　　　　车里暖气太足，天秋已经很困了，他揉着眼睛脑子呆滞的想，撇开这段时间，以往这个时辰他早已酣睡在温暖的被窝里，睡前一杯牛奶，六点钟醒第一次，这时会见到护工搁在他床头柜的第一杯热牛奶。　　　　晨练后九点钟醒第二次，这时会见到床头柜两片土司，第一杯热牛奶。　　　　他能预想到，明天什么都没有。他开始后悔跟着出来，还唐突的去到陌生人的家里，他知道自己长得好看，所有人都这么说，那被卖的风险就更高了……　　　　车停下来的那一瞬间，他醒了，说不出来什么感觉。　　她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熄灭车火，开车门锁，拔出钥匙，“困了？”　　他温吞的回：“没有。”　　“抱歉。”　　“嗯？”他不解的发出语气音。　　“刚才应该跟你说说话，否则也不会一路这么无聊。”　　　　他揉揉脸，“没事，你专心开车应该的。”　　她含糊点头，“那准备好了啊，我们要下车了。”　　“……”　　　　天秋踌躇片刻，开车门的那一瞬间，又什么想法都没了，倒吸一口凉气，裹紧衣服和围巾进到寒风中。　　　　车是停在小区里头的停车场，她却是往小区门口走去，沿着小区外头的小路直行，大概步行百米后，在一家叫做‘青铜轩’的门店前停下，踢了踢卷闸门。　　　　“青铜？这名字很吉利吗？”他发出疑问。　　“你不懂吧，前两年出了个手游叫王者荣耀。”　　“嗯……？”　　　　彭婉叶又踢一脚卷闸门，道：“这女人玩游戏太怂，两三把排位后被骂的狗血淋头，现在要么是不嫌弃她的亲友团开黑带她躺赢，要么是关上房门打人机，排位永远是倔强的青铜。”她小声道一句：“渣渣。”　　　　“……哦。”　　　　卷闸门自动开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你终于到了。”对方半抱怨半娇嗔着：“等你大半夜啊大佬。”　　　　“我给你带了个朋友。”　　对方有点惊讶，“真的，少见啊。”　　　　卷闸门开到一半，她弯下腰拱身进去，天秋尾随其后，见到一个大波浪卷发女人，穿着加绒的睡袍，光着腿，踩着毛绒绒的拖鞋。　　　　他礼貌的挪开视线。　　　　这是一个面包店格局的店面，面包展示柜里此时已被清空，冰箱里只剩下几个标示价格与蛋糕名字的牌子，唯独中间几行架子上还摆着包装精美的面包和糕点。　　　　彭婉叶为两人介绍一番，“这位，天秋。这位，毛雨，你可以叫她小雨姐。”　　话毕，她总结：“都是朋友。”　　　　天秋站在她身后，略微拘谨道：“新年快乐。”　　　　毛雨被卷闸门开关按下，好笑的回一句新年快乐，又望向彭婉叶，搂过她肩膀上楼，“知道我三缺一所以送了这么份大礼是吧？别以为我微信一千多人票圈五百赞打起姐们就看不到你的赞了，等会儿自罚三杯。……哎，你也跟上吧年轻人。”　　　　彭婉叶微微笑着，束缚在身上的披风边走半脱，直至上到二楼的客厅，披风被毛雨接过，勾在进门左边的落地架上。　　　　毛雨对他说：“彭婉叶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不用拘谨，要是我招呼不周的话，你也不要往心里去了。”　　　　黑白相间的登山服挂在披风旁，他闻言回过头，“不需要招呼我，我是陪……她出来玩的。倒是事先没有告知，打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