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韩燐

作者有话要说：这次小说的展现方式比较新，但是我相信大家这么聪明，肯定看得懂。请大家在阅读每一章前关注一下文章的标题，里面会讲明这一章主要讲的是谁。　　这两日纽约总是刮大风。早晨打开窗，先入眼的便是枯掉的枝杈、裹紧大衣的行人，冷风卷着寒气呼啸而来，景色甚是荒凉。夏天刚搬到纽约时，韩燐总幻想一个特别美好的秋天，落满红叶的美国东北部的秋天。可惜曼岛的春夏秋冬是何光景，跟每日乘坐地铁来去曼岛的韩燐并无瓜葛。为此，她的脑中不止一次蹦出“underground animal”这个词。这词太好了，“underground”描绘出她每日乘坐地铁上下班时的状态——地下、狭小、窒息，“animal”则直接形容出了车厢内没有信号她只能暂时脱离信息社会的狼狈模样。　　地铁开到42街，韩燐的手机屏保弹出一条微信，是徐嘉树。他已经到展会地点了，问她人在哪儿。韩燐迅速在消息栏输入42，还没来得及按下发送键，信号柱就已经撑不住了。shit，韩燐低骂了一句。扭头的瞬间，她的余光忽然瞄到一张亚洲面孔——单眼皮、高鼻梁、紧抿的唇。最重要的是，他在看她。韩燐的嘴角滑出一个颇为好看弧度，她在微笑。那男生愣了一下，赶紧移开脸。韩燐笑得更肆意了，抬起手机，施施然看起事先保存好的小说。车开到14街，她起身出地铁口，穿过联合广场大街，朝展会指定地点的大楼狂奔。电梯上到八楼她人还没出电梯，大老远就听见徐嘉树在念叨——“燐姐她马上就到。”　　“嘉树！”韩燐喊了一声，上前将器械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取出脚架麻利地进行组装，展会的摄影师抱着机器等在一旁，一脸严肃。趁韩燐调水平线的空档，徐嘉树给她递了一口水，就忙其他事去了。韩燐装完器械，气喘吁吁地蹲坐在地上，在地毯上坐着休息了好一阵才起身。此时，展会已经开始了。今天跑的场子是个私人展会，金融相关，来的都是些颇有闲钱的阔太，喷着香水，拎着爱马仕，戴着卡地亚的手环。当然也有些西装革履的男士，大多是来发展客户的金融从业人员。流水桌上摆着甜点、坚果、沙拉和寿司，也有礼宾小姐举着香槟斟酒。韩燐转到展会尾部，将大衣脱下，拿衣架挂起，又转进洗手间补了一点妆，上了口红。手机一直在挎包里震动着。袁宁给她发消息，问她在干什么，说他想她了。袁宁想她？不存在的。分手都大半年了，袁宁想她？加州和纽约隔着三小时的时差，袁宁这会应该刚起床。他怕不是身边搂着一个姑娘，给她发的消息吧？韩燐将手机滑到静音，对着镜子露出一个笑容，又抖了抖肩膀，折回会场。　　门口的礼宾小姐递给韩燐一个细颈高脚杯，她微笑着接过，垂下眼帘，低啜了一口。高脚杯的内壁迅速氤了一层白雾，韩燐摇了摇杯颈，又啜了一口。酒精在她体内逐渐散发出神奇的效力，她紧绷的神经逐渐放松了，笑得也愈发肆意了。韩燐朝一个拎着爱马仕的阔太走去，用英语介绍自己，从毕业院校到做过的项目，随后递上事先喷过香水的名片。金发碧眼的阔太叫南希，她丈夫做进出口贸易，在牙买加有自己的零售加工工厂。韩燐一听，来了劲，赶紧拿出公司的册子介绍起来。南希才接过册子，就有一个穿西装的男子硬挤了进来。他长着一副亚洲面孔，说着蹩脚的英语，听口音约摸是个韩国人。韩燐站在一旁，几次试图跟他打招呼，都被他恰到好处地忽略了。为了避免继续尴尬，她转头取了些果盘。直到他们聊完，南希离开，此人才用英语简短地对韩燐说了一句他叫凯文，随后又掏出手机用一口浑厚的东北口音发起微信语音，韩燐不禁失笑。凯文发完语音，望着韩燐问了一句，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韩前进。”韩燐用中文答道。她迅速微笑了一下，扭头朝场子中心走去，寻找下一个目标。结果韩燐走了没两步，就听那人在背后喊她：“咱俩还没聊完呢，你怎么就走了。韩前进？”　　韩燐懒得理。她装作没有察觉，继续往前走。形形色色的人群里，忽然跃出一张令她倍感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脸。韩燐紧走几步，生怕那张脸一晃而过就不见了。待走近了，才猛然想起，他并非自己原先认识的客户，而是刚才在地铁上被她盯着笑的男生。此刻想走已经来不及了，韩燐只能厚着脸皮用英文介绍自己，顺便报上大名。男生用英文问了一句能讲中文吗，她赶紧点头。　　“你好，我叫林原。森林的林，原野的原。”他道。　　“我叫韩燐，韩国的韩，燐光的燐。”韩燐点点头，“我现在在一家建筑公司做品牌经理，你呢？”　　“品牌经理听起来很厉害啊，我现在在一家金融公司滑水。”林原道。　　“林原，你怎么也来串这种场子？”说话的男生梳着大背头，西装扣子开着，他递给林原一杯酒，又转头和韩燐熟络：“你好，我叫齐倡浩。怎么称呼？”　　“我叫——”韩燐话还未完，徐嘉树忽然拽住她，推着她往人少的地方走，低声道：“燐姐，你手机是不是静音了？陈总满世界找你，叫你现在立刻回去。”　　“什么事？”韩燐问。　　“是长岛那片新开发的住宅区。”徐嘉树皱眉。　　韩燐赶紧取了外套，下楼打uber直奔长岛办公室。坐在计程车里，她暗自后悔没来得及要那两个男生的联系方式，可这份后悔还未走到长岛办公室的麦肯马伦大楼前，便被街前闹哄哄的场景打得烟消云散。麦肯马伦大楼四周拦起了黄色警戒线，周围拥着不少看热闹的民众和举着闪光灯的记者。韩燐朝一个站在警戒线旁的工作人员出示了自己的工作证，并道：“I work here, if you’ll excuse me.”穿着蓝色制服的工作人员飞速扫了一眼她的工作证，提起警戒线，放韩燐进入。　　最近一段时间，移民局对附近居民和办公楼的调查越来越频繁。一开始只是小范围地调查周围的中餐馆，随后演变成大规模的寻访。韩燐所在的建筑公司，不仅偷偷雇佣了没有合法居留身份的中国人，还给大批从美墨边境潜逃出来的墨西哥人提供了日薪工作。等电梯的过程中，韩燐在电梯间深吸了好几口气，并试图将披散着的长发束起来，可还没怎么用上劲，手上的皮筋就崩断了。　　“给你。”一只手出现在韩燐的视线里，她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撞进一对杏仁形状的深眸——他拥有一副令人难以移开目光的面容。　　“你在这里工作？”韩燐接过对方递来的皮筋，三两下束好发，翘起唇角，轻声道了一句：“如果我是你女朋友，我肯定不乐意你随意将她的皮筋送人。”　　“她的东西都是我买的，有什么乐意不乐意？”他淡笑，将双手插进西裤两侧口袋。　　谈话的间隙，电梯门开了。韩燐进了电梯后先按下了第11层，他没有按键，她不由得朝对方看了一眼。　　“Han—Lin？”他忽然扭头盯住韩燐胸前挂着的员工牌，道，“这儿除了你，还有其他人叫Han Lin的吗？”　　“没有，就我一个。”韩燐疑惑，“怎么了？”　　“好好工作。”他拍了拍韩燐的肩膀道。　　电梯门再次打开，他抬脚，直直朝办公室的方向走去。坐在前台的小孙还没来得及问他姓名，就被他甩了一个工牌在问询台。韩燐赶紧凑上前去看了一眼，对方工牌最低端的墨色漆字赫然刻着140000。　　“我原以为陈总上级罗总的140001是公司最靠前的工牌号，没想到竟然还有140000！”韩燐斜靠着问询台，叹道。　　“之前听人说我们公司藏有个大帅哥但从不出现，谁能想到是大boss本人，真的是……帅啊。”前台小孙小声嘀咕着，双眼的目光就没离开过已经走进办公室的梁霁。　　“梁工，人已经被带走了，他们现在在查楼下的公司。威廉律师已经到了，正在休息室。”出图部的老员工皇甫抱着一堆图纸匆匆走过来，将图纸最上面的一张递给梁霁，道，“谢工听说你今天会来，让我把新区的图纸带给你看看。”　　“他们带走了几个人？”梁霁收下图纸。　　“五个人，两个是我们的人，剩下的是老墨。”皇甫翔道。　　“陈荣人呢？”梁霁忽然提高声音问道。　　“他们来逮人的时候陈总跟着去了。”皇甫翔望到梁霁身后的韩燐，道，“韩经理，陈总走前有些事要我交代你。”　　“好，你说。”韩燐赶紧上前。　　“陈总需要桂冠项目的所有品牌portfolio，你手里有的，全部都发给他。他没法一直在局子里陪着，四点要去拜访一位客户，大客户。”　　“他拿平板了吗？开云端了吗？”韩燐问道。　　“拿了。”　　“我现在就把东西用他的账号传上去，他开一下同步，一分钟就好。”韩燐立刻回到办公桌前，指尖飞快在键盘上舞动，登陆公司系统，上传文件。　　梁霁走进休息室，和律师简单交谈几句，又敲了敲走廊人事办公室的门，喊了一句：“美林，你收拾一下东西，跟我走。” 　　坐在桌前的韩燐虽然眼睛一刻不离地盯着屏幕，可神思却不由自主地关注着梁霁的一举一动，直到他经过自己的办公桌，离开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