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丝烟火消失后,夜空中又重归一片宁静。  几个孩子打闹着跑回屋里,顾旌生只好留下来收拾院子里烟花爆竹的残骸。  夏简清掏出手机,走到一边给妈妈打电话。  电话响了两声那边就接了起来。  “简清。”手机那头妈妈温柔的叫她的名字,简清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眼眶顿时湿润起来。  “妈,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你……在哪里过年?”  简清沉默了两秒,回答道:“在朋友家。”然后想了想又问:“妈,您年过的好吗,高兴吗?”  “挺好的,立新常来看我,还给我送来好多吃的,”接着那头刻意压低了声音,小声说道:“你给我的钱我也收到了,你学费生活费都是自己打工赚的,就够辛苦的了,别再给我钱了,我不愁吃穿的。”  简清没忍住,一行眼泪唰的流了下来,她马上抬手抹去。  “妈,您就别操心我了,我找到一份很好的工作,薪水很不错的,一点也不辛苦。”她忍住哭腔,“倒是您,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再等两年,我攒够钱,就能接您过来了。”  那头沉默了片刻,轻轻说道:“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时间不早了,你早些休息。”  “嗯,妈您也早点休息。”  简清说完挂了电话,然后又编辑了一条信息发了出去。  “立新,新年快乐,谢谢你去看我妈妈。”  很快就有消息回复过来。  “简清,新年快乐。”  紧接着又有另一条消息进来。  “你别想太多,好好照顾自己,我过几天就回学校了。”  夏简清回复了一个“嗯”过去,然后就把手机装回兜里。  她转过身打算回屋,看到顾旌生还蹲在地上收拾东西。  “顾小叔我帮您。”夏简清走到他身边想跟他一起收拾,但马上就被顾旌生制止了。  “别别别,这又灰又冷的,你赶紧回去。”  夏简清哦了一声,便走进了屋里。    顾旌生站起来拍拍手上的灰,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点燃。  他刚才听到了夏简清打电话的内容,甚至没有错过她抬手抹泪的那个动作。  正想着,身后就响起了何芳的声音。  “怎么了旌生,有心事?”  何芳对这小儿子是非常了解的,他要是吸烟就说明心里有事憋着。  顾旌生忙把烟头熄灭扔到垃圾桶里,回答母亲:“没事。”  何芳正打算进屋,又听自己儿子问:“妈,您知道当年大嫂……嗯,就是简清的妈妈,为什么跟大哥离婚吗?”  这个问题倒把何芳难住了,她努力回忆了下当年的事。  “那时好像是简清妈妈执意要跟你大哥离婚的,具体原因我也不知道,问你哥他也不说。”  这个话题倒是勾起了何芳很多年前的记忆,她又想起夏欣蓉带着小简清来跟自己告别后,离开顾家的那天。  “哎,说起这个我就想起她们走的那天,小简清哭的那叫一个惨,坐在地上抱着你大哥的腿就是不肯走,后来是硬生生被她妈拖走的。”  何芳简直不忍回忆起那天的情景,8岁的小姑娘哭的撕心裂肺,自己也在旁边一个劲儿的掉眼泪。  顾旌生听了这话,心突然猛地抽痛了一下,感觉就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捏了一下自己的心脏,这种感觉是他从未有过的。    这些年,她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这晚,顾旌生和夏简清都住在了顾家老宅。  简清和顾安然一起睡在自己很多年前经常住的房间里,睡了一个踏实的好觉。    大年初一,睡到大中午才起床的顾安然吵着要顾旌生带他们去附近的水库烧烤。  一番协商后,家里最终决定让两个单身男士老四和老五带着一群孩子去玩。  向来不擅长应付孩子的老四顾旌庭直抱怨在这个家没有结婚的人真是一点家庭地位都没有,带孩子的事全落到他们身上。  然后又不免被顾老爷子一番数落,说都三十好几的人了也不成家,也不像二哥三哥帮忙打理公司,一天就知道往他那破酒吧钻。  说着说着又扯到顾旌生身上,说这眼看就三十的人了,事业稳定了也该成家了,话匣子一开停也停不下来。  俩兄弟早就怕了老爷子的说教,赶紧领着一群孩子逃之夭夭。    购置好各种食材和烧烤用具,一行人来到风景秀丽的水库。  俩兄弟负责起火,简清则在一旁准备食材,而顾安然呢,早带着几个小的不知道上哪疯玩去了。  等都准备就绪,顾老四就烤起肉来,顾旌生则帮简清打打下手。  顾旌庭一边烤着一边还抽着烟,漫不经心的问道:“哎简清,一直没机会问问你,当年你们离开顾家后,过的怎么样?”  顾旌生听他这么问,不禁皱了下眉,然后瞄了眼坐在对面的夏简清,当事人倒好像没多大反应,只是面无表情的淡淡开口:“我妈带着我回到了她的家乡,后来她又跟我亲身父亲复婚了。”  顾旌庭似乎还想再继续问些什么,就看见不远处几个侄子侄女咋咋呼呼地跑了过来。  为首的顾安然一下子扑到顾旌庭身上,叫到:“四叔四叔,可以吃了吗?”  顾旌庭一脸嫌弃地把她扯开,“去去去,上那边吃去。”  于是几个孩子就跑到顾旌生他们身边坐下,拿起桌上摆着的已经烤好的食物吃了起来。  吃的正香,正在烤东西的顾旌庭说话了。  “哎我说,这火快不行了,老五你过来帮我拨下炭。”  顾旌生想过去帮忙,却被几个孩子缠的脱不开身,简清见状就起身走到顾旌庭身边。  “顾四叔,我来帮您。”  顾旌庭点点头,抬起烤架说:“我担着,你拨一下,不行再加点炭。”  夏简清边点头边拿起夹子拨了几下木炭。  顾安然却突然凑到她身边来,扒着她的肩膀说:“这火都快……”,话还没说完她忽然哇哇大叫起来,还猛推了一把旁边的简清,嘴里大喊着“毛毛虫毛毛虫。”  正在拨弄木炭的夏简清被她推的重心不稳身子一歪,没拿着夹子的那只手就不小心碰到了烧的滚烫的木炭上,疼得她发出一声惊呼。  顾旌生听到她的叫声一下子几步跨到她跟前,拉起她的手查看。  只见她白嫩的手心里已经被烫起了一个水泡,疼得她眉头紧锁。  “顾安然,你这丫头怎么毛手毛脚的。”顾旌生语气很是不好的责备愣在一边的顾安然,然后把简清的手拉到水龙头下用冷水冲洗伤口。  顾安然见夏简清烫到,也被吓了一跳,愣愣地说了句对不起。  夏简清见她这个样子,赶紧笑着安慰:“没事没事,这点小伤过两天就好了。”  顾旌庭也忙放下手中的烤架凑过来,看了夏简清的伤口直咂舌,“烫的这么厉害,这得赶快去处理。”  顾旌生紧皱着眉头,一脸的不悦,一把关了水龙头,压低声音说道:“我带她去处理一下,四哥你领着他们继续烤吧。”  说完就拉着夏简清头也不回的向停车场走去。    顾安然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憋屈的想哭。  “小叔他这是怎么了嘛,这么点事至于吗?”  顾旌庭也看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身影若有所思,但还是不忘安慰一下自己的小侄女。  “好了好了,你小叔是怕把那丫头烫出个好歹来不好跟你奶奶交代,你奶奶可中意这丫头呢。”  顾安然听了这才撇撇嘴,把即将决堤的眼泪收了起来。    顾旌生开车往顾宅方向驶去,一路都不说话,车里气氛很是低沉。  旁边的夏简清觉得他好像在生气,但又不知道他生气的点在哪里,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顾小叔,您不会是在气安然吧,别气了,她也不是故意的。”夏简清小心翼翼的问道。  “我没气她。”顾旌生语气还是有些不好,但听得出来他在努力控制自己。  “哦,那就好。”夏简清耸耸肩,也是,那是他侄女,他怎么会气她呢。  其实顾旌生是在气自己,这种活本来就应该自己来干,现在倒好,开开心心出来玩,结果带着个伤口回去。  “还好烫到的是手,要是脸朝下,咦~~”夏简清边说还摸着自己的脸蛋,哆嗦了一下。  顾旌生看着她有些好玩的样子,心中的那股怒气才渐渐烟消云散,柔声问她:“还疼吗?”  “疼是疼,不过冲过凉水好多了。”夏简清如实回答。    回到顾宅,何芳看到简清烫出这么个大水泡,赶忙拿针把水泡挑破,涂上烫伤膏,疼得夏简清一个劲的倒吸冷气。  顾旌生反复确认要不要带她去医院,就怕这伤口发炎。  何芳看着他着急上火的样子,打趣道:“还真有个叔叔样,不狂以前这丫头叫你那么多年小叔。”    在何芳多番劝阻下,顾旌生才打消了带夏简清去医院的念头,只是反复叮嘱她这两天不要碰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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