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 人鱼之伤 在韩周看来，那个人就是个叫做孙室长的保镖小混混。 这，让善美觉得有些……好笑。 明明是齐天大圣孙悟空，但在韩周这样普通的人类看来，却歪曲成另外的模样。那人听力偏偏十分敏捷，难怪韩周说她的办公室要么就是平行理论，要么就是闹鬼。 韩周，原本提议她要不要去相亲，据说是后辈。 相亲？ 她陷入沉思。 她已经，三十一岁了。 正常人类在这年龄，孩子都好几个，而她，就这么晃荡着。仿佛自从跟随了妖精大人，就更加晃荡。 这个状况持续了十几年，或许还将更久的持续下去，她闷闷的想，就算是什么灵异协会的会长，未必也会看上她。 因为偏离了朋友圈，她甚至不再了解这样的自己在衡量男女恋爱婚姻上看起来是否是合适的。 凶煞，妖怪，这些都是，身边人给她的定义。 她有些头疼的喝着咖啡，还在思考韩周说的那个咖啡一样温柔的男人。 那样的话，是不是和那个人，完全不一样呢？？ 还未曾来得及思考，魔王却登门造访，带来一桩事件。 ————————————- 东海龙王的二儿子玉龙，日下附身在路西法娱乐公司签约艺人爱丽丝的身上，乃是为了完成一件事。据说管辖区的人鱼，因为爱上了人类，把双腿送给了人类，无法回到大海。 她需要，把爱上人类的人鱼，送回大海。 而，魔王也说，人类，需要人类来爱，对于人鱼爱上人类这一事，显得很不可置否。 她问，妖怪可以爱上人类吗？ 魔王说，没什么不可以，陈善美你也是被妖怪深爱着的。 不过，她想，人鱼的爱是真，而，她的爱，是假。 竟然已经悲催到和妖怪纠结爱不爱这样的问题，她微微的想着，这样的自己，还真是………… 魔王问，如果有一个人类爱上你，你也会爱上对方吗？ 她点点头。 大概会。 此生，未谈过一次恋爱，三十一岁，也偷偷想过能够经历和体验，甜蜜怎么写，她一片茫然。 挽着爱人的手，那样游走在大街小巷，偎依着肩膀，就像电视剧最自然的场景。 魔王走时，戏谑的说，三藏谈恋爱，某猴子会心如刀绞。 她微微抬头，不明所以。 怎么会呢？？ 她与他，不过是这契约，和另一座五行山的关系。 藏匿着自己心思的人，是她，却不可能是他。 ——————————————————————— 图书馆 她看到他的出现，仿佛十分吃惊。 她并不知道，自己是最好的寻找妖怪的诱饵，她也不知道，人鱼为了返回大海，必须要用刀刺入爱上的人类的心脏。而，他和她目的截然不同。 他是，来给人鱼带那把刀。返回大海，人鱼必须要杀掉那个人类才行。 他百无聊奈的在图书馆找了个位置坐下，翻了翻书籍。 她是最好的诱饵，有她在，人鱼会受到莲花血的吸引，会出现。 人鱼抛弃了赖以生存的大海，为什么得不到那个男人的爱呢？ 人鱼喜欢的那个普通人类，仿佛是这个图书馆的管理员。 “因为有人类近水楼台先得月。”他淡淡说道。 抬眼，注视着那个人类身边的另一个女人。 那二人有说有笑。 她一直很心软，道，人鱼在一旁看着，一定很伤心。 “错。” 他目光沉沉，“一定很想杀了他。” “明明很爱对方，能下杀手吗？” 她仿佛在问他，然后，说：“那…………就不该开始这段爱。” 他头秤着书本，微微转头来看她。 不该开始的爱啊……………… “你觉得人鱼可怜？”他问。 嗯。 她的答案，他不意外。 若不是这样，她便不会总是去沾染那些鬼，她带来的麻烦里，有多少是觉得对方可怜的…… 就好像，现在还养着那个天天靠着精气珠维持腐烂的富子，若，她不是这样的她，富子早就被烧掉了。 “那我呢？” 他问。 不该开始的一段爱，即使是假的，即使是金刚箍，这样，爱着陈善美的他，她觉得可怜吗？？ 他突然开始想知道她心里的想法。 那一刻，她突然看着他，目光，倏然的沉寂了。 他想，她明白他的话。 ————————————————- 夜间图书馆。 传说，人鱼遇到水，就会露出原形。 但………………没有脚的人鱼，为什么只是一缕………… 几乎虚化的幻影？？？ 她跟随着，人鱼的影子，追下楼梯。 看到他，将一把木制的，短匕，递给了人鱼的影。 他的神色，没有一丝一毫平日的玩味，她近前，发现他的目光沉静得有些可怕。 他，每当认真，便会如此。 见惯了他玩味的笑，这样的他，她经常会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 “任务结束了？人鱼会回大海吗？” 她跟在他的身后，好奇的问。 “人鱼会做出选择的。”他头也不回的回答。 “你给了人鱼什么东西？是……危险的东西吗？” 她明明看到了………………刀………………？ 他倏然停下了脚步。 转头：“对谁危险，人类吗？” 她怔了怔，觉得他的话，有些锋利。 突然为什么会………… “如果对人类不利，我们应该要阻止才对。”她，站在那里，仿佛被他的态度弄得很懵。 她想，他为什么不高兴了？她，说错了什么？？ “不。我凭什么？” 他果断的回诘了她。 他………… 为什么，倏然这么冷淡？？？？ 她不明白。 他留下这句话，便无情的走了。她微微叹息。 她仿佛，从来没搞懂过他的想法。但那时候，看着她的眼神，明明是…………来自于对人类的………………厌恶……………… 她和他之间，不仅是金刚箍，还有，人类和妖魔这样的……界线呢。 ………… 上电梯的时候，她突然遇到了那个人鱼喜欢的图书管理员，不知为什么，脑中，瞬然就想起了……他今天白天说的话。 人鱼，若看着喜欢的人，爱上别人，一定会想………… 杀了他……………… 这个念头，猛然窜出，她倏然想到了他递给人鱼的那把……刀！！糟了！！！ 她返身，急急的追逐人鱼的幻影。 人鱼，引领着她，她手中，真的拿着那把，他给的刀—————— 她突然想到……人鱼为什么不能回到大海，并不因为仅仅是，爱上了人类，而是………… 那是人鱼的，魂魄。 人鱼…………已经死了！ —————————————————— 人鱼，把所有的爱，都给了自私的人类。 她爱上的那个人，杀了她。 并且，为并没有杀害人类，而陡然欢喜。 只是杀死了，一只人鱼———— 而已。 人鱼，将复仇的利刃，刺入人类的心脏，但，那并不能，真的让人类死亡。那只是，人鱼复仇的一根，永远放在那个男人心里的刺———— 爱上的人鱼，化为一滩再不能回到大海的水，永远的消失了………… 她想，她隐隐懂得了，他那时的冷漠和迁怒。 因为，他那时候，也知道，人鱼死了。 因为这样的人类。 人类，好像外表看上去大家都很和蔼可亲的。但事实上，人类又卑劣，又胆小，又自私。妖怪们看起来，仿佛很可怕，但也许事实上，妖怪们也会有情有义，一旦立下契约，便不能更改。 他，一定很讨厌人类。 所以…………也很讨厌……她…………吗？？…… 那时候，他问，爱上人类的妖怪，是不是很可怜？ 是…………责备呢。 妖怪们很强大，但，也会被自私弱小的人类，所伤害…… 所杀……………… 人鱼消失前最后的神情，是绝望，空洞，哀伤……爱情是假的……生命，已不存在。 故乡，那片蔚蓝的大海，将永远不能返回了。 ———————————— 她……来了酒吧。 他有些意外，还是第一次，在这里相遇。 “你一开始就知道，却没有告诉我，是因为，怕我阻止人鱼的复仇？” 她，果然是很直率。 在他的视线之中，从无掩藏。 “嗯。人类很自私，不可信。” 他把玩着手里的杯子。 “你问我，你是否和人鱼一样很可怜，但不一样。” 她轻声说道。 他抬眼，见到她晶亮的眼眸。 很奇怪的感觉。 “你一点都不可怜，因为，我喜欢跟你在一起。” 她，笔直的注视着他的眼。 即使是被逼的，但很高兴你能喜欢我，真心话。 —————— 这家伙………… 他微微不自然的，移开视线。 那双眼，明媚动人，那么亮，完全没有回避的意思。 他倏然，觉得耳朵有些发热起来。 “那个挨刀的人一开始也会这么说。” 他低头，搅着手里的勺子。 事实上，有些后悔，说出这句话。 这家伙，这么认真的表情，就好像…………表白一般。 她知不知道，喜欢，喜欢在一起，这些话，其实说出来应该更……慎重………… 不，她仿佛也是知道的。 但那内心，太笔直，太干净。 她想……安慰他，因为感受了他的，失落？？？ 亦或是，对人类的，厌恶………………？？ 被察觉了呢。 “我也或许会变。但，如果我利用你之后，抛弃你，那么，你也刺我一刀吧。” 她说。 他轻声笑了起来。 这么单纯的话，只有她，陈善美，才能轻易说出口。 “只要我活着，你就不会死。” 这样，怎么刺？ “那我把金刚箍拿掉，就可以。”她说。 “签约————” 他沉沉伸出手来。 不敢吗？ 她有些别扭，有些慌乱。 “我们之间，不会发生自相残杀的事情呢。” 她说。 他想，的确如此。 他与她，还是他比较强。怎会被她所伤？ 而她啊………… 他微微凝视着她，在灯下喝着威士忌。 什么样的人教出这样性格的姑娘？素未谋面的那位外婆吗？ 以人类的自私，劣根性，按照规律性常态的发展，一个，命运如此多灾的陈善美，无父无母，没有朋友，亲人，爱人的陈善美，为什么是现在这个样子？ 那不应该变成，堕落，自暴自弃，多疑，软弱的人类？？ 她，每每和他对峙的那双无所畏惧的眼，即使被伤害也很快重展精神的心灵，都让他觉得，太过耀眼了…… 她，有着温软，脆弱，却并不气馁。 她居然对他说，“我喜欢和你在一起…………” 搞什么————…………这样简直好像是………… 表白一样啊……………… 他微微恼意，抓了抓耳根。 从刚刚开始起，就很不自然的发热了。 这无所顾忌不知害臊的家伙…………！败给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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