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A市的初夏有几分闷热，到了傍晚，起了凉风，便让一天的闷热一下消散不少。云芸深深吸了一口气，看了看远方泛着橙黄色的天空感觉心情一下舒畅不少。　　　　金灿灿的阳光笼罩整个城市，云芸走在每天都是那么熟悉的道路上，神思又飘到自己的世界之中。　　　　突然传来一声惊呼，“呀！小心！”　　　　云芸便被一阵冲力猛地带倒，刚才还沉浸的世界一下变得天旋地转起来。没过一阵，一双匀称有力的双臂一下将她给扶了起来。可当那双臂刚刚触碰到云芸之时，云芸一下便将那手臂给猛地推开。　　　　“哇，大姐，虽然是我骑车不小心撞了你，但你也用不着这样拒绝我对你的帮助吧。”是一个已经变了声，却依然有几分少年的爽朗的声音。云芸一下抬起了头，然后马上红着脸，又重新低下了头，小声说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还站着的少年噗嗤一笑，“唉，你这人可真有意思，明明是我把你给撞倒，你给我道歉干什么？”　　　　云芸却慌慌张张地站起了身，然后说道，“没事，没事。是我走神了。”接着便迅速地溜走了。　　　　等到走到很远的地方，云芸才停了下来，止不住的喘气，却不自觉地扬起一个微笑，轻轻说道,”这样有活力的样子可真好，满满都是青春的味道呢。”　　　　阳光在不知不觉中已消失殆尽，黑夜袭来，华灯初上，微风还有几分温暖。脚跟却因为一天的劳累变得刺痛。　　　　“哎呀呀，坚持就是胜利。”云芸小声地对自己嘀咕着。　　　　当走回自己小区的时候，云芸感觉从心底蔓延而出的疲倦遍布全身。“唉，什么时候是个头啊。”这低声喃语，转瞬淹没在这夏夜之中。　　　　入了盛夏，天气的炎热让A城正式成为了一个大火炉。走在路上，云芸都能感觉自己的脚底仿佛正在蒸桑拿。但一想到要和好朋友见面，心底一下愉悦起来。当她走进咖啡厅，一眼便看到打扮得光彩动人的刘清。　　　　刘清一看见她便激动地离开位置向云芸跑了过来，一把抱住云芸“唉，亲爱的，好久不见，想死你了。”云芸则是温温柔柔地回抱过去，说道，“好啦，不就几天没见，怎么这么激动？没看见周围的人都在往这边瞅吗？”刘清环视一周，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　　　　一坐好，刘清便一脸八卦地凑向云芸：“唉，你真的喜欢你们机构的那个李老师吗？”云芸下意识皱了皱眉头，“应该算是喜欢的吧？看着他感觉很开心算吗？”灿烂的阳光透过玻璃照在云芸的脸上，映得她的眼睛发亮，可她眼睛里又是那么的疑惑。刘清摇了摇头，“你管这么多干嘛？你这颗铁树这么多年都不开花，遇到一个自己有点兴趣的人还不抓紧一点？”　　　　云芸摸了摸自己的脸，向刘清问道：“大姐，我真的有这么内向的吗？”刘清则是瞥了云芸一眼，“咦，我还不知道你吗？和别人相处半天发不出一声响，还只有被别人欺负的份。”云芸颇有些不服气地哼了一声，“才不是这样呢。我在你面前不就挺活泼的嘛。再说，遇见真正喜欢的人我是会主动去追的，而和别人相处只有在我感觉被别人欺负过头了我才想反抗，但平时真的就感觉还好嘛，又没有到忍无可忍的地步。”　　　　刘清很是无奈，“好好好，是我还不够了解你。”然后顿时话锋一转，“那你去不去追那个李老师呀？”云芸眨巴眨巴自己的眼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追……吧。遇见自己喜欢的人当然应该干脆利落一点，至于他能不能喜欢我，他喜不喜欢我，就是他的事了。”刘清一副孺子可教也般的表情点了点头。　　　　然后云芸问道，“那你呢？工作现在怎么样？”　　　　刘清两只手绞在一起：“升了，升到主管了，可是我并不太满意，以我的能力绝不止爬到这个位置。”　　　　云芸笑了笑：“你咋这么心急呢。路不都是一步一步走的。你看你最近都累成什么样子了，看起来好疲倦，对自己好点嘛。”　　　　刘清撇撇嘴，“难道让我像你这样懒啊？是谁曾和我说要一起当小富婆的？　　　　“啊啊啊，我就知道，你肯定会扒我老底。”云芸可怜巴巴地看向刘清，刘清笑骂：“你真的很没有定性，还不懂坚持。说好听点是想法多，说难听了你不就是好逸恶劳，不想努力嘛。这样真的不行。”这时，刘清的眼神十分认真。云芸挠了挠头，有些小声地讷讷道，“我知道。”而时光总是在相聚中悄然而过。当刘清再看向自己的手机时，发出一声惊呼：“哎呀，我得走了，一会还有事呢。”云芸也看了看时间，“呀，这么晚了吗？你快点，可别迟到了。”但当云芸目送刘清急忙的背影离去时，还是不自觉地轻轻叹了口气。　　　　“告白？不告白？”回到家躺在床上的云芸喃喃自语。“讨厌，脑袋好乱呀。”云芸一下神游到另外一个世界，脑海里浮现出了自己第一次看见李鑫睿的时候。阴雨天，第一次到补课机构报道，虽说有几分激动，也很期待，但心中还有几丝惴惴不安。“我先带你把你的档案交上去，然后你熟悉熟悉环境，可以选择听听老师们的课。然后明天就可以正式开始试讲了。”带领老师说道，云芸点了点头。正在这时，她一眼便看见了讲课的李鑫睿。他穿着简单的黑白条纹衫，套了一条黑色休闲裤，白色的板鞋纤尘不染。但真正让云芸一眼便望进去的，是李鑫睿通身的干净气质。而且这个大男生讲课的时候，眼睛像一个宇宙，里面装满了浩瀚星辰。一下便刺痛了云芸的心。　　　　“看起来真的好干净啊。”云芸不由得在心中小声地嘀咕起来。而带领老师看见云芸停下脚步在看李鑫睿，不由得微微一笑，“云老师挺有眼光的嘛，这可是我们机构的王牌老师，名字叫做李鑫睿。”边说还边点了点头，“少有的全能教师，数学，物理，英语，语文，都有讲授，而且效果是相当的好，比许多教授专科的老师更优秀。等会你就可以听听他的课。”云芸还陷在看到李鑫睿的第一眼，有些懵懵地点了点头。　　回忆戛然而止，天花板又重回视线。云芸纠结地在床上滚了两圈，“啊啊啊！我都没怎么和李老师说过话，就直接告白吗？但是不告白总感觉心里很不舒服。”纠结半天，云芸只感觉脑袋在打架，“唉，不管了不管了，睡觉！明天再说。”　　　　等到第二天上班，云芸一见到李老师的时候，却感觉自己秒怂了，身子瞬间僵硬起来。在李老师向她打招呼的时候，点了点头。然后就如同往常一般，两人擦身而过。当李老师走到云芸身后时，云芸一下攥紧了自己的拳头，不由得腹诽起来，“云芸！怎么可以这么怂？忘了你是怎么给清清说的话啦？”然后云芸深呼吸一口气，鼓起勇气打算转身重新叫住李老师的时候，却怎么都开不了口，最后只有懊恼地挠了挠头。　　　　结果便是讲课的时候心不在焉，还出现了好几次失误。午间休息时，云芸捧着个水杯咬来咬去，还在纠结不已。正在这时，同教语文的黄老师凑了过来，“哎呀，云芸你在这里发呆干嘛？不去吃饭吗？”云芸摇了摇头，“我没有什么胃口。黄老师，你不怎么不吃呢？”　　　　黄老师撇了撇嘴，“我就是因为饮食不规律，最近总胃疼，打算趁下午休息的时候去做个胃镜，所以就不用去吃饭咯。”云芸有几分担心，“很疼吗？那你怎么不直接请假？你就比我大个两三岁，怎么就有肠胃病了。”黄老师扑哧一笑，“现在很多年轻人都有肠胃病，又不是等到老了，身体机能退化才会生病。”　　　　云芸眼神一黯，声音有些低沉，“的确是这样的。”黄老师咦了一声，“怎么感觉你突然就有些消沉了呢？一天没有点精神怎么可以？来来来，我给你讲点八卦消息让你清醒清醒。”然后黄老师凑到云芸的耳边小声说道，“今天许老师向李老师告白了。”　　　　云芸心猛地抖了一下，却控制着自己的身体不要做出反应，“啊？”黄老师挑了挑眉，“干嘛呀，李老师这么优秀，当然有很多女孩子在前仆后继地追他呀。唉，如果不是我已经遇到了老钟，估计我早就对李老师伸出我的魔爪了。对了，云芸，你对李老师有意思没？”　　　　云芸啊了一声，然后想了一会，“像李老师这样的人，谁都会很欣赏他的吧。”　　　　就在这时，黄老师轻轻碰了碰云芸，对她小声说道，“好了，不说了，李老师和许老师吃完午饭回来了。”然后便起身离开了。云芸转头一看，李老师和许老师谈笑着走了进来，便赶忙装作自己正在看手中的教案，只不过实际却是什么都看不进去。　　　　当下午刚上完课的时候，黄老师突然打来电话，而云芸接起时竟是医院的人在说话，“你好。你是黄京京的同事吧？云芸愣了一下，“是的，我是。”那边继续说道，“我们是XX医院，刚才黄京京在排队的时候疼得昏倒了，他丈夫现在在外地，请求给联系人中的你打电话让你帮一下忙去照顾一下黄京京。”“啊，好的好的，我马上就赶过来，有什么事麻烦你立即联系我。”　　　　当看到病床上脸色苍白，紧闭着眼睛的黄老师，云芸不由得轻声叹了口气，起身向前准备掖好黄老师的被子。结果黄老师被云芸微小的动作给弄醒了。云芸轻声说，“抱歉啊，把你弄醒了，输液还得有一阵呢，你再睡会吧。我去给你买点稀饭。”黄老师虚弱地点了点头，又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可当云芸看见医院的饭食时却瞬间没了胃口。‘不如看看外卖？重油重盐的店家好多呀。咦，这家店好像不错，还能打电话点，就这家吧。’　　　　想到黄老师还在睡觉，云芸不打算现在就进到病房打扰到她的休息。便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冰凉的金属透过衣服有一丝丝凉意，让云芸不禁打了个冷颤，而弥漫的消毒水味更是让她有些不适。云芸发神地看着天花板，让晃眼的灯光肆意侵略自己的眼睛。　　　　也不知过了多久，响起了一阵脚步声。云芸低下头，脑袋却一阵发昏，眼睛也花了起来。但她从模糊的视线中看住是送外卖的小哥，她叫住正准备敲门的外卖小哥，小声地嘘了一下，“是我点的，不用进去了，把外卖拿给我吧。多少钱？” “56” 没想到这声音竟格外地低沉有磁性，十分好听，勾得云芸心有些发痒。当云芸点好钱，将钱拿给小哥时，视线也清楚得多了，正好奇外卖小哥长啥样时，拿到钱的小哥就拉低了自己的棒球帽。“祝你用餐愉快。”便背着包酷酷地转身离去。　　　　还没等云芸说声谢谢，那外卖小哥便不见了身影。云芸有些目瞪口呆：“这么赶的吗？不过他的声音真的很好听啊。”　　　　云芸提着食物走进病房，轻声叫醒了睡熟的黄老师。当喂完了黄老师饭，又等她入睡后，已是十一点了。　　　　想着自己还是有些放不下，云芸便不打算回家。可她现在又毫无睡意，于是便悄声地走出病房。看着明晃晃又空无一人的医院走廊，云芸撇了撇嘴，走进了消防通道。　　　　金属门推开的声音一下划破了这个仿佛是另一个空间的寂静，“吱嘎——”但扑面而来的烟草气息让云芸不自觉提起了防备，上下张望起来。　　　　只见浓重的黑暗之中有个红点忽明忽暗。云芸下意识地就想转身出去。“怎么，我又不是坏人，有这么让你害怕吗？” ‘咦？是那个声音好好听的外卖小哥。’ 云芸停下自己准备迈开的脚，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不是，我怕打扰你的清净了。”　　　　只听见一声不以为意的嗤笑，云芸感觉自己的脸都快要烧了起来。可是黑暗同时让云芸窥伺的好奇感肆无忌惮地疯长起来，淡淡月光，能让云芸看出阴影中的那个人有很硬朗的轮廓。　　　　正当这时，那个身影吐出最后一口烟。便在地上捻灭了烟头，站起身道：“好了，这里我也用得差不多了，交给你。”然后两三步踏下了楼梯，与云芸擦肩而过。一阵脚步声过后，楼梯重回寂静。　　　　云芸感觉自己有些恍惚，刚才那人说完话，她感觉自己仿佛要接手一个帮派，真的有几分梦幻。但那满楼道的烟草味无不提醒着她，那外卖小哥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人。　　　　想到那个外卖小哥是真的离开了，云芸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有些紧张的神经一下就放松了下来。她坐在楼梯上，望向正对着自己的窗户，小小的圆月嵌在夜幕上，散发出温柔的光芒。但云芸一晃神，又想到那个模糊的身影，她轻叹一口气。“我是不是有些魔怔了。”　　然后便悉悉索索地从自己的包里一阵摸索。“啪。”微弱的火苗摇摇晃晃，云芸点燃了手中的烟，深深吸了一口。“咳咳咳……哎呦我的妈！好呛！咳咳咳……”云芸就在咳嗽中抽完了一根烟。“还是没感觉出什么啊，为什么他们还这么喜欢抽，还抽得那样帅呢？”　　　　云芸摇了摇头，便准备回去照看黄老师。　　　　过了两分钟，楼道里响起一声极轻的笑声，然后与渐行渐远的脚步声一点点融于这黑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