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一这几天一直远远的跟在他的车后面,就像是履行自己的一般事物一样,反正就算不拍到什么也有钱挣,而且季璟戈自己也说了,不会让自己有机可乘,那自己还有什么理由积极呢?而且墓园之后两人再也不曾有过交集,他还是高高在上的艺人,自己还是上不了台面的地下记者。就算上次可以并肩走在一条路上,也像是命运所给的福利一般,只是为了奖励自己年少曾迷恋过他而已。韩一这样想。  虽然看到他去过北京二院,不用想也知道他去那里干嘛,亲眼看见也更加证明了韩一的猜想。除了惋惜一个这么小岁数的少年就遭受这些压力外,韩一无动于衷,就像那天所想的一样,就算她知道也不能改变什么,如果不是她也会是别人,自己连自己都拯救不了,更何况拯救别人呢?  但是既然是跟踪,韩一总想着,自己要尽职尽责一些,去哪里都是要跟着的。比如说今晚,他参加杀青宴,一个楼层被剧组包下,但因为剧组人员混杂,想要混进去并不是什么难事。看他离开楼层,她也悄悄的尾随在他身后。  他好像喝的有些多,一整晚都在自己喝着闷酒,怎么可能不醉。爬楼梯的步履有些蹒跚,警觉性也变得很低,韩一第一次感觉跟踪一个人这么轻松,不用小心翼翼。她看着他站在半身高的高台边,不知道想什么的背影。  忽然他抬脚爬上了高台,真正意义上的站在了顶楼的边缘,韩一瞳孔皱缩,要放在没有目睹过那一次之前,放在不知道他有抑郁症之前,自己可能还会怀疑一小会儿,可现在……来不及思考,韩一跑到他那里,伸手紧握住他摇摇欲坠的身影。  “季璟戈……”紧握住他的右胳膊,喊他的名字。  摇摇欲坠的身形一顿,转过头,迷醉的眼神聚焦在她的脸上。是错觉吗?她的眼睛异常明亮,就好像……灯光,暖暖的灯光……  “啊……”  韩一还没反应过来,抓着他胳膊的右手被一股力气向外拽,紧接着一个身影蒙住自己的眼睛,扑倒在地。但却没有意想中的疼痛感,快要落地的一刻,身上的人一个转身,两人的姿势也随之改变。  “……嗯。”落地的声伴着男人疼痛的闷哼声。  季璟戈的左手环着她的肩膀,右手护住她的后脑。两人的重量都由他一个人来承受,虽然穿了羽绒服,但骨头落在水泥地上的力度依旧要震碎他的骨头一般。他抱着她,没有原因,只是单纯的想要抓住那道灯光一样想要抓住她,在那一瞬间……  韩一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是趴着的状态,但身下软软带着温度的触感告诉她‘这不是水泥地’,挣扎着抬起头。被压在身下的正是刚刚摇摇欲坠的季璟戈,他躺在地上,看着天空,一向冷静的眼睛一眨不眨。  “季璟戈,你没事儿吧?季璟戈?”韩一赶紧起身,跪坐在他身边,手轻轻摇晃他的身体。“季璟戈……”  他的眼睛动了动,视线回归,她素净的小脸就在眼前,这还是第一次这么近看她,单看长相,也不笨呀!  “季璟戈?季璟戈……”韩一看着他还是呆呆的眼神,不免有些慌张。  “……你能想到自杀后那种解脱的感觉吗?”他淡然的开口,目光又看向天空。  “不是只有死了才能解脱,那是在逃避,像个懦夫一样逃避,是被人耻笑的举动。”韩一劝解道。  “可是人们不都说,死了才能真正的解脱吗?”  “人活着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让自己幸福,让自己身边的人幸福。但若你死了,你是解脱了,你的亲人呢,他们只会陷入无限的自责和后悔里。自责自己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才让你选择了结自己,后悔为什么不多理解你一些,替你分担。你愿意让自己的亲人坠入活着的地狱里吗?”  “……可……我没有亲人。”季璟戈说这话的时候,表情有些麻木,就像在陈诉别人的事情,而不是自己的,可即使如此,韩一的心还是像漏了一拍,有时候面不改色诉说自己的伤心,比痛哭流涕的诉说更让看的人揪心。  “并不是有血缘关系的人才叫亲人。”想到了几天前打电话管自己借钱的父亲。“有时候有血缘的亲人会变成伤你最深的仇人,生活里对自己好的人,都是亲人。”  “……是这样吗?”季璟戈眼神恍惚一下,慢慢聚焦在韩一的脸上,怀疑地问。  “嗯。”韩一重重的点头,以表示自己的话是真的。  季璟戈起身坐起来,抬起手覆在她一侧的脸颊上,大拇指轻抚着。看着韩一的眼睛,努力的寻找着什么,直到看到自己在她眼里的倒影。  “我可以相信你吗?”他问,带着小心的不确定,又带着独属于他的不容别人拒绝的霸道。  韩一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搞得浑身僵住,如此近距离的认真的看季璟戈的脸,还真是第一次。她一直都知道他很俊朗,但如今这么一看,棱角分明的脸庞,高挺的鼻梁,内双的眼睛,凌厉的剑眉,薄厚适中的嘴唇,再加上此刻微醉的眼神。没点儿定力真的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儿。  “我们先站起来好吗?地下凉。”说着,自己先站起来,因为刚才一直是蹲坐着的状态,现在起身双腿一阵酸麻,缓了一小会儿,才恢复正常。将他从地上扶起来。  但吹了这么久的冷风并没有让季璟戈清醒些,站起身的他根本无法独自站立,像个大熊一样紧靠在韩一身上。“季璟戈,你别睡,稍稍清醒些,我需要找到你的助理,才能把你送回家。”韩一一边使出全力支撑住他的身体,向楼梯口走,一边让他保持清醒。  “季璟戈?”终于将他扶到了楼梯间,让他靠在扶手上,轻轻的问。回答自己的是平稳的呼吸声,韩一知道,他已经不省人事了。  接下来该怎么办?上哪里找他的助理?现在也不可能把他扶到地下停车场。正在韩一苦恼的时候,季璟戈的手机及时的响了起来,是他的助理。  韩一咽了口口水,清了清嗓子,接起。“您好,请问是季先生的助理吗?季先生喝醉了在顶层的楼梯间睡着了,您能来将他接走吗?”  “什么?麻烦您帮我看一下,我马上到。”这快一个月季璟戈都老老实实的,怎么杀青宴上喝这么多呢!  “季璟戈,一会儿你的助理就来接你走了。我不能在这儿陪你等他来,我就先走了。”韩一想了一下,一会儿见面如果被问是谁,要回答服务生的话自己也没穿制服,要回答路人的话,谁吃饭的时候来顶楼!实在是没有好的借口,还是先走比较好。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不知何时醒来的季璟戈像孩子一般执拗的说。  韩一不禁莞尔一笑,想不到喝醉酒他也是个凡人,也是,艺人也是人。只不过压力大到得抑郁症的他,醉酒也是个二十多岁的大男孩。韩一重新蹲在他对面,看着他再次进入沉睡的脸。“嗯,可以相信我这个姐姐。”  洪伟赶到的时候,季璟戈笔直的坐在那里思考着什么。  “你没醉呀?”  “醉了,但酒醒了。”季璟戈诚实的回答。  “什么时候酒醒的,这么快?”  “你打电话的时候。”说着嘴角勾着一丝不明所以的微笑。洪伟不自觉地一得瑟,他的微笑让自己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电梯快到地下一层停车场时候,季璟戈突然将整个身子扑到洪伟的身上,幸亏洪伟是一个一米八几的壮汉,要不真的经不住这一下。  “璟戈,你干嘛?”洪伟诧异的问。  “嘘……扶着我走。”说着,电梯门开了,他像醉的不省人事的烂泥一样,全靠洪伟的支撑向保姆车走去。  保姆车上,洪伟累的气喘吁吁的坐在驾驶座上。“璟戈,你这闹的那出?”看着后座清醒的人,问。  “给记者看的。”言简意赅的回答。  “记者?”洪伟警惕了起来,环视四周。“有记者?是不是上次你说的跟踪你的记者?但今天杀青宴喝多了也很正常。”  季璟戈又被洪伟夸张的动作逗笑。继而透过车窗寻找自己熟悉的身影,是没在吗?心理竟稍稍有些失落。  从什么时候起,自己好像已经习惯了这种被她跟踪的状态。为了测试她是敌是友,他曾在她面前显露出很多破绽,比如说那个拍到自己的相机,那个相机是有传输功能的,她满可以在自己回屋取钱的时候将照片传输出去,但似乎她没有;比如自己去医院,去墓园,她都可以拍下来,但似乎她也没有……  冠上她地下记者的身份,她没有必要放过这么多机会,只能说明派她来的人,并不是要拍自己的猛料搞垮自己,而只是单纯的跟踪…… 一开始自己想过,派她来的是想让她拍几个能让自己倒台的猛料,而杨哥在媒体界的朋友甚广,听到了消息所以让洪哥告诉自己这一个月消停会儿。  但是现在看来,派她来的人并不想让自己垮台,而是……给自己紧张感,让自己小心。这么想好像有些茅塞顿开了,一切都通了。杨哥交代是防止过几天的演技大奖与自己失之交臂,而演技大奖的得主确定下来肯定是早早知道的事儿,让自己小心只是怕中途出现误差;但事实是自己得知内定却是几天前的事儿。而如果自己早就知道演技大奖内定又没有地下记者跟踪,肯定会像原先一样总出绯闻。  那么……是不是说明,派她来的是……老板?想让自己少制造麻烦,不正是老板一直所期望的吗!可…理由呢?只是单纯的让自己老实些,这个理由并不充分,一定还有什么自己遗漏的,或者是还没发生的。  而抛去她地下记者的身份,她救了自己两次,第一次是偶然,第二次是测试。可以说今晚发生的事情是自己预谋好的,想看看再发生了上次那样的事情,她是选择拍照,还是救人。因为他想要知道,她是不是和其他无良的地下记者一样,没有人性可言。但结果是好的,她值得自己相信……吧?  脑海里瞬间浮现出那一闪一闪自己发现的‘灯光’……是不是两人可以重新认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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