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呃…我是说，那个时候，嗯……”韩一没有想好正确的说辞。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大他两岁的老脸往哪搁呀！　　但季璟戈并未介意她现在的样子，更不会考究到她现在极度后悔的状态。只是迅速恢复正常，淡漠的说了句。“吃吧，要凉了。”　　“哦，好。”说着，拿起筷子吃着面包片，毫无滋味可言。　　吃完饭，韩一只觉得很撑，刚才太过尴尬，所以为了缓解尴尬，自己只能不住的吃，却把自己吃撑了。起身要捡桌子的时候，被季璟戈制止了。“你去客厅吧，我收拾就好。”　　“嗯？”这是自己认识的大明星季璟戈吗？不应该是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吗？跟自己同吃早餐就先不说，现在还要刷碗？　　“你只欠我一顿饭，又不是一次被使唤的机会。”说着，手上的动作并未停止。　　“……哦。”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韩一只能规规矩矩的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不敢朝四周看。因为一般艺人都是注重隐私的，绝对不想自己的家或者东西被外人看到，所以韩一秉持着这种想法，告诫自己‘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正在韩一百无聊赖的盯着茶几时，一直好看的手握着水杯放在了自己视线所及的茶几上，因为屋子中比较热，水又很冰的样子，杯身上都是凝结的水珠。　　“给你吃药的。”季璟戈说。　　药？药，刚刚他怕欠自己买的药。　　韩一自小体寒总是生病，去看中医的时候，明确的交代少喝冰水，而且现在工作特殊，更注重养生方面，每个月最折磨自己的经期也马上要到了，看着冰水，再看看怀里的药。泛起了为难，自己没病，却要拿冰水吃药，这……　　也是注意到了她的异样，“我家只有冰水。”　　“哦，不是因为水，只是没想到大明星给我倒水，谢谢。”说完，拿了一颗管嗓子发炎的药，就当是提前预防了，用冰水送服进去。真的很冰，这让不怎么喝冰水的韩一嗓子都一抽。　　“韩一，你当我是什么？”季璟戈看着她本来为难，看到自己之后却装作正常的样子，有些发堵。　　“嗯？”这严肃的表情加质问的语气。　　“对于现在的你来说，我，季璟戈是什么？”耐心地问。　　“你是……季璟戈呀！”韩一打算用玩笑的方式混过去，但季璟戈又怎么会放过她，目光紧逼。　　“我很认真，对于你来说，我是你最初要跟踪的艺人季璟戈，还是抛去身份重新认识的朋友季璟戈，还是……因为可怜，不忍心拒绝的季璟戈？”说到最后一句话，他停顿了一下，那一下让韩一的心不自觉地提起来。　　是韩一的错觉吗？她总感觉他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语气降到了冰点，比第一次碰面的语气还要冷。　　季璟戈在孤儿院的时候就很少有朋友，因为他知道就算交了朋友，他们也会有一天离开，那时候他又会很伤心，所以还不如不交。出道之后，虽是年少，但踏进那般芜秽的地方，又会有多少真情可言？况且他在孤儿院养成的性格也很孤僻，除了洪伟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看过自己的喜怒哀乐外，还未曾有人从现实生活里看到他最真实的一面。　　但韩一是一个特殊，与她在一起，虽然时间短暂，但却充满新奇，似乎每次在一起，就会发生新的第一次。他没有经历过这种状态，以至于他沉迷其中，忍不住的想要靠近她，想要跟她说自己不曾跟别人说过的秘密。　　再加上从刘医生口中，她被视为对自己而言特殊的存在。这一切无不在推动自己靠近她，靠近……　　但见识到她对自己的无法拒绝，时而流露出的心疼，时而故作镇定地疏离，时而隐藏真实想法的误导……让自己不得不怀疑自己，这一切到底是不是自己的一厢情愿，是不是自己强行施加在她身上的。　　他没有认真的交过朋友，女性朋友更是没有，所以在相处方面他很笨拙。他很讨厌这种害怕自己的笨拙伤害别人的患得患失的感觉，但又不得不对这种感觉上瘾。　　所以，他想知道她的真实想法，因为在意，所以尊重。　　“我……”韩一陷入了苦恼。　　是啊，一直以来自己当他是什么呢？最初他是高高在上的艺人，总有种可望而不可即的距离。但将他救下两次，他不再是高高在上，不可触摸的形象，而是一抹令人心疼的碎片。相处中她总是把他与自己比较，在比较中知道他的不易。　　他来找自己，说为了报答自己两次救命之恩的时候，她第一反应是不切实际，想要逃离这痴心妄想的梦。但却不是梦，是真的。她和自己年少沉迷过的偶像在一起吃饭，还要求抛去身份以陌生人的形象重新认识，这一切都太像是一场梦。她怕，她怕自己陷入这场梦魇里。　　可似乎她还是陷进去了。是她主动陪他去的墓园，主动见到了熟睡时最真实的他，蹲在那里讲自己难过的经历的他。甚至想要主动用自己的温暖来缓解他那时的寂寥。如果说，一直以来自己是当他为弟弟一般的守护，那那刻他揽着自己腰，将自己扶住时，不争气变红的脸又说明什么？　　在比如今天，习惯了他不容拒绝的语气坐在车里？或许根本就不存在习不习惯，这么短的时间怎么会养成习惯？不过是愿意和不愿意罢了。说到底还是自己愿意的。短暂的相处，两人的共同点还是可以发现的，都不喜欢欠别人，身上都带着关于家庭的伤痛。　　或许冥冥之中，两人就是有做朋友的潜质吧！韩一把一些自己搞不懂的情绪，也都归结到了冥冥之中……　　“朋友。”韩一肯定的说。　　“朋友？”季璟戈重复道。　　“嗯，像是冥冥之中安排好的那样，我发现你的秘密，你有主动让我靠近的吸引力。”韩一总结道。　　“吸引力？”　　“嗯，因为对你有很多好奇的地方，所以不住的想要靠近，又因为靠近，我救了你两次，你于情于理请我吃饭，又顺理成章的交换姓名成为朋友，不是冥冥之中，是什么？”　　“可你……”对我还是存在忽远忽近的隔阂。　　像是猜到他要说什么，韩一打断了他。“嗯……其实我毛病还是挺多的，比如说慢热，对人总是存在距离感。因为我胆子很小，害怕被别人伤害到，所以总想着保持点儿距离比较好，一旦意识到自己太过与人亲近，我心中就会敲响警钟，继而就会疏远一些，直到成为安全距离。因为这个毛病，没少失去过朋友，但像你这样直白的问我的，你是第一个。”韩一轻松的说，这些话只在和妈妈或吴印谈心的时候说起过，其实她还是很厌烦自己这点的。没想到，能这么轻松的对他说出来。　　季璟戈像是赞同般的点着头。“虽然我不能完全认同，但是可以理解。”　　韩一发自内心的笑着，像是那次吃饭时他主动跟自己握手一样，伸出了自己的右手。“理解万岁。”　　季璟戈看着她略带傻气的微笑，被传染似的一笑，回握住他的手。　　“哇塞，你笑啦！我还是第一次在私下看到你笑。”韩一左手玩味的指着他俊朗的脸蛋。　　季璟戈收起神情。“有吗？”　　“有，刚刚。”韩一不可否认的说。　　“哦。”淡淡的回答。　　“哦什么哦，你天天怎么老气横秋的，比你大两岁的我都没有那样板着好不好。”韩一嫌弃的说道。　　“大两岁，所以呢？”　　“叫姐姐听听。”韩一谄媚的笑着。　　…………直接换来季璟戈的无视。　　“小屁孩。”韩一不由得说。　　“什么？”　　“什么什么？”　　“你刚才说什么？”　　“我刚才什么都没说。”　　“你说了。”　　“没有。”　　“有。”　　“没有。”　　“……”　　两人像是孩子一般的拌嘴，坦白之后的两人似乎也变得坦诚的多，不自觉地关系更进一步。而自始至终，两人的手都紧紧的握在一起……　　叮叮叮闹铃的响声响起，季璟戈拿过手机摁灭。起身朝厨房的方向走去，再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瓶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矿泉水。坐回沙发上，拿起茶几下面抽屉里放着的药。四个白瓶子的胶囊，一瓶里拿一个放在手心里，同时放进嘴里，喝水咽下。　　韩一同坐在沙发上，自然也是看到药瓶上写的药名。在看他没有一丝痛苦的咽下，脑海里不禁闪过两次他要自杀时候的样子。“你的病……很严重吗？”犹豫了一下，问。　　“嗯……还好。”季璟戈淡淡的回答。　　“……是抑郁症吗？”韩一也是怕过问太多，犹豫着问。　　“不是。”听到这个回答，韩一竟然感觉自己松了口气，又听他继续说。“是创伤后应激性障碍，简称PTSD。”　　“得这种病的多是因为目睹或遭遇自己或他人的生命威胁事情，才会患上这种病。你……”忽然想到他的父亲，一时之间不敢再说下去，怕触碰到他伤心的事情。　　“嗯，应该是父亲去世之后患病的，只不过我一直未在意罢了。第一次被你救下时，我是第一次在马上威胁到自己生命的情况下还没清醒过来。之前就有刘医生的名片，也去看过一次，但中途我退缩了，但那晚之后，我就知道我的病情不是自己能控制的了。”　　“所以医生说，你的病需要多长时间才能痊愈？”韩一问。　　“不知道，只能定期的催眠治疗，加上药物治疗。”季璟戈也没有遮遮掩掩的回答。　　“那你得病的事情，公司知道吗？”想起高思扬曾说的，季璟戈似乎要被公司放养的事情。试探的问道。　　季璟戈像是不经意的苦笑了一下，看向韩一。“你是第一个知道的。”　　韩一看着他。高思扬说过的话一遍遍的在脑海里回放，又想到季璟戈突然变少的行程，这对于当红的艺人而言，休息并不一定是好事。而且，派自己来的……　　“季璟戈，其实…派我来的，是…”韩一有些吞吞吐吐，她在自己的职业操守和对朋友坦诚上摇摆不定。　　“是我们老板，季长青。”季璟戈接过她的话，平静的肯定句。　　换韩一震惊地瞪大眼睛，“你怎么会……”但这点似乎又不是太过在意。“我之前没有骗你，之前我也不知道，我是最近才知道的。”有些急促的解释道。　　“嗯。”简单的单音节，竟让韩一急促的心安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