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清流遇到了一个故人。    就在她的课堂上,忽然出现一位非常不和谐的某个人。倒不是说人家长得奇形怪状,这位相貌端正,都可以称得上英俊了。但!    在一干斯文俊秀的小白脸中白脸,恩,这是指户部工部天文台少有的能跟得上课的官员,在这么一群人中,忽然出现一个高大威猛煞气逼人的武夫,就和一锅汤,哦不,就和一群小白羊里面站着个大灰狼,非常天敌感,非常不和谐。    刘清流在屏风后面,自然看不到,太监在照本宣科念教案的时候,却被那深黑的眼神盯得结结巴巴了,刘清流还纳闷怎么这赵岚还结巴了啊?    等太监赵岚念了一个段落,赶紧就溜进了屏风后:“夫人夫人,不知道为什么,李将军居然来上课了,我这,我这挺怕的。”刘清流虽然长了张妖姬脸,但本人和气,这位赵岚太监跟了她两年了,基本也算是自己人了,虽然这人是皇帝的人。    这一堂课比较诡异,上课的小中白脸们倒不受影响,这两年这十九位数算精英都以刘清流亲传弟子自居,沉浸在学问里的理科生们,神经都不是一般的粗大。而大人们就更不动声色了。    只不过对这位跑进来的武夫,大家内心挺鄙视。上刘婕妤的课,你丫听得懂吗?当然这位满身煞气,大家也不大有胆子开嘲讽。    一直到课堂结束,众人恭送夫子离去。就见这位将军也匆匆离开,别人也就没在意。    刘清流刚要上马车,就听到有人朗声:“故人李腾空来访。”不但刘清流愣住了,扶着她的丁香和铃铛都愣了。    刘清流转身就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黑袍软甲,俊眉寒目,风吹过黑袍,明明看上去青春年少,却蓦然就有了一种萧索凄凉感。    傻傻的站立在那里,无端就有一种委屈凄苦至极的孤单。    铃铛:“呀,真的是李腾空啊,他竟然,竟然做了将军。”    从那张依旧有些黑的脸上,依稀有着旧日的轮廓,没有了曾经的稚气,只有着沉默的肃杀和煞气,但此时,却仿佛无助又无措,傻傻的看着她。    刘清流蓦然就有一种物是人非之感。    招招手:“这么几年没见,你倒是去了哪里?”    李腾空一步一步走来,眼睛眨也不眨的望着她,脸上也是没有什么表情,刘清流看着他眼睛,却觉得他下一刻就要哭了出来。    赵岚抖着嗓子:“大胆,见了夫人怎不见礼?”    李腾空木然站着不动,刘清流摆手:“这是我阔别多年的旧友,宫外不论这些。”    她对着李腾空一笑:“你这是有什么奇遇了?竟然成了将军。”    李腾空声音沙哑:“我,我那年跟着义父去了战场,才,才回来,你已经在宫里。”刘清流叹了口气:“说来话长,你可见过我父亲?”    李腾空摇头:“我刚回来。”    刘清流:“可有住处?”他点点头,又摇摇头。    一旁管事太监已经在催促,刘清流:“丁香,你带着李将军去我父府上歇息。”然后就被扶着上了马车,太监宫女随行,宫卫护持左右,马蹄声声,一行人远去。    丁香看着李腾空:“走吧,我带你去刘家,我们老爷还记得你呢。你当年不辞而别,小姐可气了。可惜不久就发生了些事,进了宫。”    李腾空默默的跟着,这时候有军士牵着马过来:“少将军。”    李腾空接过缰绳,却没有上马,一步一步跟着丁香向前走。    丁香叹口气:“想想你走了也对了,不然也不能留在常家。也不能像现在一样有出息。”    李腾空低声:“对不起。”    丁香:“不用觉得愧疚,那时候就算你在,也顶不了什么用的。”    李腾空垂眸不语,手紧紧的握住缰绳,默默的前行。    关于李腾空的事,刘清流事后听丁香说的,那就是一个现实版的主角逆袭文。那一次不辞而别,是一个开始。他被一位将军看中资质,带走当了亲兵。结果在战场上如有神助,屡立战功,被大将军看中要走,亲自培养,几次战场立功,被大将军收为义子。大将军无子,这义子就等于少将军,这一次是报捷而来。    刘清流感慨一下,给父亲书信交代多加照顾,也就不再过问。毕竟她处于深宫,诸多不便。    之后几天,李腾空每次都守在课堂,然后下课追到马车旁,也没有什么言语,就目送她离开。    三天后,也没再来,听说已经离京回边境了。    丁香期期艾艾的,被刘清流盯了一眼,就小心翼翼的拿出一个非常简陋的荷包,有些旧了,都起了毛边了,但从那绣花上看,主人是非常珍惜小心的对待的。    “夫人你看着眼熟吧?这是,这是你以前做的荷包,都分给我们很多的,不过这些年都丢得差不多了。”丁香讪讪的说:“你那时候做了好多,都送不出去。”    这就是没有朋友的下场了,手帕交没有,所以手帕荷包什么的,都自产自销了。    丁香做了错事一般垂头:“这个荷包,是分给李腾空的,他一直留着,都没丢的。”而两个侍女不知道丢了多少了,对比一下,忽然觉得自己好渣肿么破?    刘清流哼了一声:“以后也别想要我的绣品了,本小姐现在可尊贵了。”    丁香谄媚:“哪能让小姐再干这事呢,小姐你是要干大事的人,那些大人们都叫你夫子,你写几个字都是千金价,这种事情,尚衣局什么样的绣娘没有啊,哪能让你这手干这种小事呢。”    刘清流:“岔开话题没用,你拿这个荷包来干嘛?总不成李腾空现在才还我这个破荷包吧?”    丁香看躲不过了,一咬牙,从荷包里倒出一枚鸽子蛋大小的玉佩:“这个,是李腾空托我转给你的,我,我却不过,念着,念着大家多年交情。夫人,我错了。”利索的一跪,颇有认打认罚的做派。    刘清流从她手里拿过玉佩:“还行吧,难得他还记着我,你给我打个络子。”丁香利索的站起来:“好勒,我就知道小姐你不会怪我。”三人多年相处,感情和亲人差不多。    刘清流端详着这细致雕工的玉佩:“倒觉得好像是李腾空自己雕刻的。”    丁香一边打这络子一边说:“我也觉得是,以前的时候,他没事就拿着小刀刻这刻那的,还是小姐你讲故事,说从前有个武林高手,为了练习刀法=让自己的手更稳,每天都刀不离手的刻东西。那小子就信以为真了,每天也刀不离手的刻东西。可傻了。小姐你说的什么他都信。”    刘清流:“你怎么知道我说的不是真的啊?说不定这法子确实有用呢。”    人家小李探花就这么干的,小李飞刀例不虚发。    当然,也可能古龙大人胡诌的。    玉佩上细致的雕刻着远山近水,小桥花树,依稀见白墙青瓦,依水而居人家,风吹过,院中两颗亭亭玉立的树,枝叶摇摆,树叶都细致分明,一棵桂花树,一棵梧桐树,枝叶交错。    刘清流叹口气,这大概是李腾空心目中的家吧。可惜,他们两个都没有真正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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