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青一宫,凡止心中像放下了一块大石头一般地轻松自在,同来时的愁云密布的模样简直天壤之别。此刻,在她眼里一切都是美好的。就连玄一这般稚气未脱的模样看得她也心情格外的好。  “多谢玄一小师父了,带着我们牡丹游玩,改日来三岔口我必盛情款待!”说罢,拉回牡丹,手还禁不住地在玄一的脸上一阵揉捏。  玄一自然唯恐避开,却终是败在了凡止这位上神的淫威之下。心想,果然主仆二人都是一样的。  一路上,凡止敛了面上的笑意,同牡丹一起回到三岔口时也不曾说过一句话。  二人方落地,牡丹忍不住问道:“帝尊可是想到了法子?”  凡止闻言,并未马上作答,只是回头看向牡丹,似是在看一件奇妙的物品一般,眼里满是探究。  “不曾,但也无碍,你并不会伤得一分一毫。”  此次凡止来三十三重天不过碰碰运气罢了,帮不帮便看上恒了,若是不忙再自然不过,若帮了,怕是其中缘由是她始料未及的,毕竟帝尊两次来访,绝不是因为闲来无事。  不知为何,这句话非但没有给牡丹带来强心剂的作用反倒更加令她揣揣不安。  看惯了凡止的懒散,如今这般坚定的神情却将她怔住了,“那便好。”  自那日一访三十三重天以后,凡止更加是无所事事了,整日闲来无事,与一些小仙们唠唠嗑,继续自己的说书事业,有人爱听,有人爱说,何乐不为!  有时候仔细想想,她不知这一万年的光阴是怎就这么匆匆一过的,偏生这几日过得这样的漫长。  而她又懒得紧,不大乐意去一一探究,从前过得如何又有什么要紧的,眼下过得充足才是王道。  可是又是个什么充足法呢,怕是在这九重天上,无忧无虑地存在着永远也参透不了。想来得找些事儿来做吧,便种种花草,摆弄摆弄些茶水,也就成了现今这般模样了。  好容易来了个牡丹,却是个半妖不仙的角色,想来也不是什么坏事,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无论是于此相隔甚远的天邑宫还是八竿子打不着边的三十三重天,对于牡丹怕是全然无兴趣才是,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过了。  若非那日若染的举动怕是她会一直这般下去,想想也是,身为一个上仙是断不会与一枝花作对的,即使是个半妖又如何?在人界,妖还见得少吗?也不见得一一都被她讨伐了,此刻怎眼里就容不得一只毫不相干的半妖了!  其实那日上三十三重天主要目的也并非真的就盖了牡丹身上的气儿,这点小事她一个上神若还做不来,还真是白费这些年的养的仙气。  说来也怪,自己在这方面从不可以修炼,一些术法也是听着有趣,偶感兴趣才去学的,不曾想竟如自身便带着一般,一点即透。大多这个时候,她都尤其佩服她副身子的悟性,光凭借着这一点,原来的她是万万做不到的。  万年似乎弹指而过,却又真真实实记得却有一万年的光阴,虽是记忆模糊,却多多少少也干了不少的事。  该学的本领,有趣的,有用的,一样也没落下,现如今,她的年龄辈分怕是若青丘还在时,这三界六道都得听她一听,怎得正值青丘没落,她的辈分也就成了摆在台面上的东西罢了,只叫人知道有这么个青丘的上神。做凡事也得有个度,不然那便是倚老卖老了。  青丘这个地方她也曾听说过,是九尾狐族生活的地儿,自上次回访看来,这里的青丘怕也是如此,至于为何她总是见不到其真身,凡止一直将这认为是打开的方式不对。  确实不对,她没由来地进入了这副身子,水土不服再正常不过,况且她是人,说不定这身子的属性都一道变了也未可知。  久坐了些,今日怕是想法太多,就连平日里爱喝的茶,都带着点醉意。  头颅在脖子上东摇西晃的,仿佛随时就要坠下一般,凡止使劲地将它稳住,无奈可能是这颗脑袋里装的东西太多了,太沉了,根本就控制不住它。  感觉身子游走在天际,漫步在云层里,虽是晃晃悠悠却也自在。眼前一切开始朝着她摆动,个个舞姿非凡,就连平日里扯不出一个字的老古树也开始扭动起来,看似不开窍其实早就暗通达理了,周边的云雾妖娆,底下的草长叶冒,眼前一片沸腾了。放在平日里,它们怎么也得敬她三分,虽青丘不再,九重天不触,但在她这里的地盘,她还是有威严在的。怎就任由着它们合着来戏弄她,她向左偏,那些也跟着。  “上神?”  隐约听到有人的叫唤,很近,可是凡止睁不开眼,心忖,罢了,爱叫便叫吧,真当她闲来无事,每每都能有回应,她自然也是忙里偷闲来着。  随后声音不见了,紧接着是两只像是手一样的东西制住了她的脑袋,由不得她动弹,罢了,也困了,于是凡止只找了个舒适的位置,头一歪,睡着了。  那人只是双手接住她,瞥了瞥桌上的杯子,怪不得醉成这样,想来是误以为当茶喝了。  牡丹当真没见过她如此醉过,想来是遇到了顶大的烦心事,能将一个算得上没心没肺的神变成这样,怕是够她苦恼一阵的。  仔细端详着她,怪不得总爱自封九重天第一美人,浓密的眉眼,挺翘的鼻梁,匀称的唇紧闭,些许的酒精上脸,红润得如桃花一般,静谧而动人。  牡丹嘴角扯笑,如此美貌却总与她的作风大相径庭,怪不得那些小神仙个个对她称兄道弟,丝毫没了这副尊荣该有的张弛。随意的性子多少对她的形象有所减分,也罢,这也不失为一种保护自己的方式,不至于太过张扬。  突然眼前就一片暗沉,抬眼,牡丹无奈地摇头,原是这醉卧半醒的人嫌这光线太过刺眼竟用尾巴遮挡了起来,九只尾巴的密度足以将她盖得严实,睡得安稳了。  梦里,有双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发,她贪恋这样的感觉,于是不断地靠近,直到这种熟悉的气息将她包围,如儿时父亲喝醉酒时总爱将他紧紧地抱在怀里一般,说着一些她总是听不清的醉话,但总能让她沉沉地睡去,可为何唤的却是“凡止”!  梦中惊醒,赫然静坐,环顾四周,毫不张扬的四壁不是自己那勉强称之为闺房的地方是哪!  床榻前除了自己的一双鞋靴别无他物,四周静得只听得到自己的叹息声,凡止单手撑着额头,手肘搭在蜷起的膝盖上,这种无助的动作只出现在她刚来这个时空的那段日子,自我嘲弄了一番,想不到自己却倒回去了。  正在凡止自我反思之际,屋外进来了一人影,步履轻盈,待她反应过来时,那人已至跟前。  “可算是醒了。”虽仍是时常的面无表情,凡止却不难听出话中带着些许的欣慰。  “我睡了很久?”  “不过三四天,想来是最近烦心事多了,也就任由着你睡着了。”牡丹说罢,转身不知从哪里就端了一杯茶来,递出去,“日后要喝茶与我说罢,免得又误喝醉了。”  凡止接过,心道,自己哪里就这么娇气了,不过是喝醉了,眼下这醒酒茶确实没有必要。转念一想,原是牡丹认为自己将酒作茶喝了,醉了个不醒人事。  “上神笑什么?”  凡止抬眼,这才发现自进来到现在,牡丹出去转身哪一刻其他时间都是在盯着自己。  “没什么,就是想着活了大把岁数,竟还是如此糊涂。”  牡丹一敛眼,不再说什么,又作沉默。  近日园子冷清了不少,原本那些来得勤的小仙见凡止几日都不曾与他们玩闹,总是独自一人久坐或是呆在屋内不出门,反是牡丹招待着,偏生牡丹性子冷,不像凡止一般熟络,来来回回不过都是几句寒暄,渐渐地也就不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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