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生活的都是红狐,遍地虽不像青丘那般草长莺飞,裸露的地面被陈年的岁月侵蚀着,曝光出一道道沟壑,深浅长短不一,却都遍地狰狞,深刻到与之合为一体,远远观望也只是一片褐色。  不知是火一般的红衣映衬的缘故还是其他,凡止看着脸上爬上红晕的阿红此刻显得格外的可人,如沐春风的表情就像刚苏醒的婴孩一般柔软,却叫她移不开了眼。但双眼却很坚定地等着下文,许是他自己也没发觉他此刻的神情吧。  凡止直勾勾的眼神让阿红有些不知所措,这才打破了这沉默的空气,“姑姑可是有话要说?”  凡止这才回过神来,也忘了自己为何要唤他,当下就随便问了一句,“你有多大了?”  “再过几日便足有五千岁了。”  凡止自然是不信的,但从他的眼里又看到了引以为傲的自喜,面上也无半点玩笑话的神情,“你竟已有五千岁的年纪?”  说着凡止还不住地来回将阿红看了好几遍,确认眼前这位身高只到自己腰间的人确是小孩模样。  阿红并不惊讶与凡止的这种反应,反而是轻声地笑了笑,往日若是别人这般问起,他定是会懒得理会,而偏偏这次他却很有耐心,更是开心于她的这种“关心”,并回答道:“对,再过几日身上的封印便会解开了。”  封印,是什么封印将他困在这小小的身躯里,又是怎样的封印将他打压得喜悦之余只剩这点的云淡风轻了。  看出了凡止的疑问,阿红也没有多加隐瞒,“我自小身子就弱,族长便在我体内设下一道封印,只长法力,不长个子,幻为人形本就不易,若是加之同时又长外形,族长怕我吃不消。  凡止望着阿红欣慰笑着的脸,竟有些不忍再看下去,狐族幻化成人形确实如此,每次的成长都是一次小号人。  俯身一把捞起阿红,揣在怀里,“那你这般可爱模样我得好好看看了,以后哪还有能耐将你抱起来!”  阿红也任由着她这么抱着,即使偶尔脸颊还是会被揉搓得变形。  众红狐个个面面相觑,虽然阿红平日是一副小孩的模样,但他体内被封印一事更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了,骨子里也是严肃的但总给人一种小大人的感觉,因此平日里虽是没有距离感,对阿红自是尊敬的,即使颇为喜欢却也不曾像凡止这般上前动手,左捏捏右揉揉的。  凡止哪里顾及得了那么多,原本天性便是如此,加之在九重天也是肆无忌惮惯了,从未有人让她遵守啥规矩的,遇到喜欢的自然信手拈来。  “他们好像看不惯我这样对你呢。”  “兴许只是从未见过,还不习惯罢了。”  “哦,看来得让它们习惯了。”  “姑姑——”  阿红哀怨地叫了一声,虽然最终也没得到凡止的回应,但嘴角却荡开了一丝笑意。  这里是敛谷,生活着一带的红狐,多数为六尾狐,修行并不高,能够修炼成人形的更是寥寥无几,所以阿红虽修成了人形却因为封印只能成为幼童的模样,只是化成人形的他法力极弱,因此当时在一线天时才会经不住几日便被打回了原形。  敛谷是在青丘被毁之后,红狐一族之后在这里安顿下来,原只是为了暂时找个藏身之处罢了,久了才发现这里竟是个山谷一样的地方,极为易守难攻,四周都是赤红色的石岩,倒成了他们安身之所。  在过去的一万年,处于防微杜渐,敛谷各处都是隐蔽的通道,四通八达,通往敛谷之外的各个方向,因此这里的狐狸对于外界的人很是排斥,即便是同族也并不例外,更何况凡止这只不能变身的九尾白狐。  话分两头,那日见完凡止的离尘回到了九重天,前脚刚坐下不久,上恒后脚便踏进了他的天邑宫,这一来也是来得刚巧,免得一会儿又得麻烦朱雀去传消息,离尘遂叹声道:“这下放心了吗?我可是连乔装都没有地直接去找小狐狸了。”  “所以我不是也来了吗?”上恒的面色有些不自然。  离尘更是耸了耸肩,“这算是——登门道谢了?”  对方一脸理所当然,“你看不出来吗?”  离尘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给他,果然要他说些窝心的话还是不可能的,不由地又叹了口气,试想是什么让眼前的上恒变得如此得不通情达理,真诚以待的?  粗黑的剑眉横在离尘此刻微眯的双眼之上,渐渐地向中间聚拢,最终在眉间挤出了一个川字,待它再次舒展开后,眼前早已不见上恒的身影,离尘嘴角一扯,笑容意犹未尽,“还是因为那只小狐狸……”  这边上恒马上回到了三十三重天后,第一件事就是安排玄一与牡丹比武。自从玄一知道的牡丹的真正身份后,对她倒也是释怀了,并且越有刨根问底的趋势,牡丹自然是不理会他,这等事若是被揭穿,搁谁身上都是难堪的,偏生还冒出了玄一这般不谙世事的主,成天哪壶不开提哪壶。  牡丹虽是有着性子来,却也是万不敢在上恒面前卖弄的,于是玄一就成了牡丹唯一的发泄对象,二人小打小闹也成了家常便饭,于是趁此上恒就直接让他们打起来,凡止看到了也好,以断了她对九重天的念头,安安实实地惦记着这三十三重天。  凡止自然是看到牡丹如此也是安心了,且不说牡丹到底是个什么身份,但至少在三十三重天由不得她乱来,且练练她的性子也好,若不然,自有人原意收了她,那之后就看她的造化了。  近几日,每每月将圆之时,凡止总是感觉得到体内有一股力量在撕扯,虽只是稍微的不适,但她不由来地很讨厌这种感觉,仿佛一切都将失去她的控制一般。  这日,凡止正与阿红游走在敛谷的黑夜中,夜晚的敛谷很惊艳,天上星月洒下的半点在赤色的石岩上,地面的红光反射,如散落在地面的星光一般,闪耀而不触目。  说来也奇怪,凡止向来是个念旧的人,青丘的日子可以说是自由快活,更何况在青丘她完全可以为所欲为,但她却依旧选择待在九重天,只是因为她从一开始来到这个世界就是出现在了九重天,即使那时的三岔口荒芜人烟,但她仍然舍不得她潜意识这里的家。  即便离开九重天也不过是一两天的时间,绝没有心思在另一处安顿下来,此次全然是被逼无奈,远走她乡。  可现今在这敛谷,她可以全身心地体验这幽谷中的淡淡闲适,全然不同于九重天的无所事事,而是一种满足,如同此时漫天星光洒下,斑驳倒影,却填满了整个空间的满足。  于是转头看向阿红,此刻的他是仰着头,红色的光在他的脸上显得格外的契合,笔挺的鼻子在光晕的影射下闪闪发光,挺而立体,薄薄的唇完全被星光掩埋,能够一点不落下地看着他嘴唇的微张又闭合,似乎感觉如同与光点嬉戏一般。  望着望着,凡止突然觉得周身有些发热,好像是体内有某种东西正在被牵引着,不断地想要冲出体内,凡止想用内力镇住,却发现根本就使不上,一旁的阿红此时还在观望着夜空,凡止不知道那上面到底有什么好看的,竟然一动不动地看得那么入神,全然没有察觉到她的异常。  刚想唤阿红,突然一瞬,体内发热欲裂,体外却是酥麻一片,豆大的汗珠从鬓角滑落,许是太过沉重,此刻汗珠落地的声音却响过了她之前的任何□□,也因此终于是成功地引起了痴痴望着夜空的阿红。  此时的凡止已然是筋疲力尽,眼皮处更是如石头一般的沉重,真的,她真的觉得石头很重,平日里,三岔口园子里的石凳石桌都是她费了老大的劲才寻来的,每每还要将它们安置好,更是不准一丝的风吹草动能够撼动得了它们,她真的是费了好些的劲。  凡止闭眼的那刻,终于看到了阿红的正脸,心中一阵嗤笑,小屁孩的惊慌失措的样子怕是从未遇过这种事吧,何况对方的体积还比自己大出了许多。  本以为往后这么一倒,后脑勺一定是得是一个包,到那时才叫真正地昏晕过去,谁知接下来的却不是预想中的剧痛,反倒是软绵绵的一簇,不管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之后凡止便再也没了意识。  这厢,阿红哪里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出,本是正凝望夜空思忖的他,正在想着下次的月圆之夜还有几天,难得有这种闲时的时间能够静静地坐下来,身边的凡止似乎对这里很好奇,于是他便静静地待着,不去打扰她,谁知刚一有了动静就是眼前这一幕,说时迟那时快,当时的他毫不犹豫地便幻化成了原样冲了过去,好在用自己的九尾接住了她,只是,凡止此刻躺在他的九尾上竟然显得如此娇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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