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洞内陷入了一片死寂,相较于洞外的狐狸满山头的乱窜,凡止与红初的沉默反倒显得十分的突兀,本就不喜静的性子,凡止终于还是问了,“我一直很好奇,那日我是怎么晕倒的,又是怎么被带来这里的?”  红初不料她竟然会有此一问,便佯装半只不解,“那晚你突然在我面前晕倒,我也是还好及时接住了你,思来想去还是把你安置在我的这洞里才能很好地修养。”  “谁问你这件事了!少给我打马虎眼!”  红初身子有些艰难地转了过去,看来凡止是打不得感情牌的,原以为向她说明青丘与敛谷的现状关联及对未来的畅想后她会不再追究这件事,更何况来了这里几个月的时间里,凡止也未曾问起过,现在突然追究起来确实令红初有些百口莫辩了。  凡止现下回忆起,的确不知当日自己是如何来到这里的,只是从清醒到现在被一种的新鲜事牵引着,浑然忘记去好好细究这件事,本也是随口一问,却发现一开口红初便有所隐瞒,于是她便认定这件事毫不简单,其中的原因怕是与那位族长脱不开关系。  看着红初背着身子一人在哪里踌躇着,凡止也是耐心已耗尽,踱步于红初的面前,声音有些尖锐,诉说着自己的不耐烦,“说啊,定是谁将我打晕的!”  红初听她这么一说,好像被打的是他似的,狠狠地闭上了眼,心里暗自责骂道:爷爷,你可闯下的祸,怎就这么撒手交给了我呢!  “该不会是那个久违蒙面的族长吧?怪不得来了这么久竟然一面都没见着。这是想畏罪潜逃?”  被凡止这么一说,红初似乎有些着急了,忙急急地说道:“姑姑有所不知,族长确实常年闭关,莫说姑姑了,就连敛谷的许多小狐狸至今也未曾见过族长一面。”  “那也不排除恰好那天族长出关了,并且恰好见你萎靡不振的模样,又恰好以为是我造成的,又恰好给我一记将我带来了这里呢?”  凡止也是随便猜想,随口一说,谁知正好看到红初脸上出现了一抹难言之色,顿时目光一沉,也知道自己猜得八九不离十了,更好奇这位族长到底是何人,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看得出在敛谷红狐一族中是德高望重的,怎就做事如此的莽撞,不分青红皂白,难不成之前的凡止与他有些仇怨?  “族长那日确实是出关了,也是第二日又闭关去了——”红初不想否认,也不想直接就认同的凡止的说法,毕竟那日族长也是爱护心切才会出此下策的。   凡止不屑地笑了,“哼!他定是故意躲着我,我倒要好好看看这个族长闭关许久到底有个什么能耐。”  话音刚落,只听一声石子掉落的声响,接着就是一串细微的脚步声,虽极位细碎,但凡止虽没了狐狸形,但该有的敏锐还是一样不少的。这脚步声细碎却不杂乱,而且还有伴有衣料之间的摩擦,定是个人走路的姿态,那么这里除了红初和自己,理应不会出现第三个人,唯一可能的就是那个总是闭关不见的老家伙了。  凡止看向红初,挑了挑眉,紧接着又耸了耸肩,表示着他自己找上门来了,我也没办法了。还不待红初的劝说,眼前就出现了如吹散的灰烟一般渐渐消失不见,只剩下红初洞外折射的阳光的拉长的一道影子。  许久未曾活动的凡止,这一飞便停不下了,眼前掠过的是一道道重叠的岩石状的事物,还没来得及看清便从眼前一闪而过,这近万年若要说她的道行是否有所增长她并不自知,但是这飞行的能力确实与日俱增的,不仅越开而且时间越长,许多老神仙都不是她的对手,在三岔口可谓到了叱咤风云,遇神杀神的境地。  其实从方才出来的一刻到现在已然过去一炷香的时间了,可是仍未见到一星半点儿的人影,这一路凡止不过都是凭着气味寻过来,除此之外,那个老家伙还带着她绕了好几圈,终于那股骚狐狸味儿在一座像似假山的地方显得越来越浓重了,于是凡止便停落了下来,渐渐地地靠近。  这里她从未曾来过,在敛谷这么些时日,大大小小的地方也略微的浏览了一遍,但唯独这里。说来也奇怪,这里并不似敛谷的其他地方一样给人一种贫瘠的印象,确实绿荫草长,遍地野花冉冉,凡止本是个爱花之人,不说在三岔口,就连在青丘种的花也有千百种了,而现今这里竟然还有她未曾见过的花,一花苞上竟然能长出好几簇的花朵,颜色看着都是一团粉红的,但凑近一看其实每朵花的花瓣颜色都是不同的,但相互之间又是那么和谐地簇在一起。  花枝本身不高,只是比地上的绿草高出几分而已,因此放眼望去竟是一片一片的,这应该就是花团锦簇吧,对于凡止而言,这些未知名的花草,都称作野花野草。除此之外,四周还有几颗花树,桃粉的桃花,纯白的梨花,深粉的梅花,韵白的杏花等等,明明都长得相似,但凡止就是能够一眼辨认出来,甚至就连它们种植的位置都令她赏心悦目。  即使这里花草众多,花香缤纷,仍旧抵挡不住山后面那股愈发浓烈的狐骚味。  “出来吧,有本事偷听,还没本事现身了?”  凡止虚晃地对着山后面叫了几声,依旧没有任何动静。这里的一切都太过美好了,好似世外桃源一般,一切明媚地令她感到太过虚假  明明敛谷是个风吹不到雨打不到的地,这里的花团却还能够在风中摇晃,随着她的一步步靠近,风向她吹得越猛烈,于是手里捏了一个诀,随之指尖出现了一团明火,便二话不说地朝山的背后扔去,之后再细细一闻,除了毛发的焦味仍旧没有半点的动静。这下凡止算是明白了,人家给她摆了一道调虎离山。  果然,在山后头除了一团的红色狐狸的皮毛,哪里还见得到什么人影啊。  这边凡止只是感叹狐狸还是老的狡猾的同时,那边的红初便定定地看着眼前正累得气喘吁吁的一个老头,此刻满头苍苍的白发早已凌乱不堪,银白的胡须也被分开了好几岔,双手撑腰,欲言又止,每每张开了嘴,出来的总是吐不完的气。  红初见状,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转身便给他倒了杯水,递了上去,那人一饮而尽,却又因为喝得太急,几经将自己呛到,好不容易才抚平了呼吸,“那丫头真是不要命了,对我就是穷追猛打,幸……幸好我机灵。”  红初没有插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静静地微笑,看着族长爷爷这般,此刻心里竟然担心着姑姑不知找不找得到回来的路,也不知她现在到了哪里,若是到了那片园子——  “哈哈哈哈,让族长爷爷好好看看,我们的宝宝总算是长大了,还是那么英俊帅气!”于是那人双手立刻不由分说凑上前去,刚要碰及红初的脸颊,却一把被躲开了,“诶!怎么了嘛,让爷爷摸摸也不行吗?都好久不见了,下回见到不知又长成哪样了,爷爷怕到时候都认不出你了,快快快!”  红初也是东躲西藏,左右避之,奈何,老族长其他本领如何他并不知道,但逮人的功夫绝对是一流,不一会儿,红初的脸蛋早已落入他的贼手,一会儿捏捏一会儿又揉揉的,好不尽兴。  红初只得任由他这般了,心里暗暗发誓,下回一定得躲在姑姑的身后,想着便问起了凡止现在所在何处,老族长也是含糊地应了句,“她不会儿就会回来,我差不多得走了。”  “爷爷该不是将她引到了园子里了?”  “嗯……对!那里的花花草草够她玩好一会儿了。”  红初相信凡止的能力,这点花花草草定是不在话下,只是一会儿可能得去接她回来,毕竟那地方距这里甚远,她又从未涉足,本就被一圈圈带着绕的,回来的路怕是又得找不着了。  但此时他又想知道另一件事,“爷爷,你让我将她寻回来,究竟是为何?”  “你没告诉她你是她的远方侄儿吗?”  红初点点头,“告知了。”  “那便是了,多一个姑姑照顾你可不好?”  红初暗讽,谁照顾谁还不一定呢!  “可她明明就同我们不一样。”  老族长终于停止了继续虐待他的脸,“爷爷不是告诉过你吗,因着青丘之事,她受了伤,这才变不成原形的。”  “爷爷知道红初说的并非此事。”  老族长这才认真地望着红初的眸子,小小年纪眸里却有着一眼万年的沧桑,眼里的倔强当真同他年轻时候的一模一样,认定了方向便绝不会动摇,不管是对人还是对事。  老族长站起身来,双手放在背后,负手而立,红初看不见他此刻的神情,但清晰地听到了他的一声长叹,“爷爷可曾告诉过你我们九尾红狐存在的意义?”  “与青丘九尾共生共死。”  “不错!而我们的使命便是护他们的一生,直至身死。”  “可九尾白狐是长生不死的,我们——”  这时老族长转过身,依旧迎面笑脸,但着笑容却抵达不到眼里,“我们便护她永生,直至身死!”  “那姑姑便是——”  “她就是你的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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