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驱逐了黑暗，死去的人们和丧尸的尸体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却没有了昨夜令人绝望的恐惧。 除了孩子们之外，营地的每一个活着的人整晚都是醒着的，他们绷紧着神经，生怕再从什么地方突然冒出几只怪物，直到天大亮了，才终于舒缓一些。 A.J.能感觉到自己的眼睛已经浮肿了，眨眼的时候总是带着酸涩的感觉还有胀痛。 她动了动麻木的已经没有知觉的胳膊，然后小心翼翼地将达恩放在床上，让他与卡尔睡在一起，才艰难地站起来，洛莉守在床边，她却从房车里走了出来。 这种时候，男人们就是精神的支柱，他们叹着气，坚强却又无奈地处理着一切，比如，敲碎被丧尸咬了的同伴的脑袋。 唐妮呢？费莉西娅让她照顾好唐妮，她却一整晚忘记了那个女孩儿的存在，真是糊涂。 昨夜以后，再也没有什么恩怨情仇了，他们活着就好。 微微叹一口气，A.J.看到了蜷缩在帐篷里已经睡着的唐妮，忽然觉得鼻子一酸，她才十一岁，身边却一个亲人都没有了，在昨夜那种冰冷的恐惧里，一个人躲着瑟瑟发抖，孤立无援。 万分愧疚的走进帐篷，A.J.抱着唐妮，企图将她和达恩放在一起，然而站起来的时候，一个不稳，差点摔了下去，幸好有人扶住了她。 “谢谢，达里尔。”干涩的喉咙发出的声音粗噶又嘶哑，但没人在意这些细节。 达里尔难得的温柔语气，却因为不常说而显得有些生硬，他说：“我来吧。” A.J.点点头，然后松手，她捂着嘴，不让自己的情绪泄露更多，“谢谢，让她和达恩睡在一起吧。” 瑞克伸手拥抱了A.J.，像罗科一样安抚着她，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不哭出来，其实已经不想哭了。 达里尔碰了碰瑞克，然后一扬下巴，指向了安德莉亚那边，抱着艾米的尸体坐了一个晚上，她一动不动，仿佛失了魂。 “最后一个，怎么处理？”他在说艾米还没有被爆头的这件事。 A.J.按了按太阳穴，然后艰难的咽下一口唾沫，“转变的过程很缓慢，足够我们反应了，会没事的，让她再和艾米待一会儿吧。” 她想起了几天前安德莉亚去戴尔房车里找礼物盒的事情，如果没记错的话，昨天是艾米的生日。 “喝点水。”接过格伦递来的瓶子，她喝一口，感觉干涩的喉咙瞬间好了许多。 还有什么事情要做呢？对，处理尸体，费莉西娅，艾米，埃德，博尼，詹妮，温尼巴格……几乎营地里一半的活人，在一夜之间都死去了。而在处理尸体的时候，摩菲发现了被丧尸咬伤的吉姆。 他注定会死的，但他此刻又还活着，人们害怕他变成那种怪物会伤害到自己，但又不能就这样杀了他，真是残忍而又痛苦的抉择。 A.J.不想去理会那些事情了，她只是静静盯着她的母亲，那个死去的女人。 费莉西娅躺在地上，她苍白的脸有些发黑，脖子上的伤口已经开始溃烂，像是死了好长一段时间一般。 达里尔拖尸体时看了她一眼，当人们面对亲人死去时，总是不能接受的，他以为A.J.会阻止他，然后抱着她死去母亲的尸体大哭一场，毕竟这样才像是一个二十岁左右女孩儿的做法。 然而A.J.什么也没有做，甚至当达里尔把丧尸的尸体与费莉西娅放在一起，打算烧掉的时候，她也只是看着，虽然眼神里布满忧伤，但却什么都没做。 “不，我们的人应该放在那边，那是我们的同伴，应该埋起来做个坟墓什么的。”在看到达里尔的做法之后，一向随和的格伦也有他的坚持。 达里尔皱了皱眉，“他们都死了，没什么区别，烧掉会更安全。” 格伦摇头：“那是我们的人，和丧尸不一样，我们不能烧了他们，不能这么做！” 达里尔妥协了，然后看了一眼旁边仍然安静的不像话的A.J.，又把费莉西娅的尸体拖到另一个位置。 A.J.走过去坐在地上，耐心的整理着母亲的头发和衣服，让她看上去尽量工整一些，然后起身同达里尔道了谢。 这时，枪声响起，安德莉亚抱着艾米彻底死去的尸体痛哭起来。 坟墓整齐的排列在营地的另一边，那是一处山坡，靠着林子，视野却很开阔。众人围在周边做最后的缅怀，戴尔说着悼词，然后仪式结束。 听说人的一生有三次死亡，第一次是生理上，当你再也没有意识，感觉不到任何东西的时候；第二次是法律上，你的名字从档案上除去的那一刻；最后一次，则是世界上最后一个记得你的人也死去的时候。 A.J.看向那简陋的土堆，有那么一刻，她甚至奢望着自己也能躺在里面，与其在这样的世界里提心吊胆的活着，还不如死掉好了，也是一种解脱。 回过神的时候，格伦站在她旁边，眼神里充满了担忧，她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我没事，格伦，真的。” 格伦给了她一个拥抱，声音里带着怜惜：“你可以哭出来的，A.J.，你应该哭出来，不过从今以后我们大家就是亲人了，我们会互相帮助着活下去的。” “谢谢，格伦，我知道。”她点点头，声音轻轻的，没有哭。 忙完了所有的事情，天色已经逐渐黑下来了，这意味着一切又将陷入如死寂般的黑夜。每个人身上都带着武器，围坐在火堆旁，人数却比之前少了一半，大家绷紧着神经，气氛格外凝重。 临睡觉的时候，瑞克叫住了A.J.。 “或许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问过洛莉和肖恩了，他们都认为我不应该回去救莫尔，甚至拿那袋枪，如果那样的话，也就不会发生昨晚的事情。”他顿了顿，似乎有些愧疚，“费莉西娅的死，我很抱歉。” A.J.抱着胳膊，夜里总是有些冷的，闻言，她看着瑞克，然后摇头：“费莉西娅是为了救达恩死的，如果没有那些枪，还会死更多的人，而且这里已经不安全了，相比起自责或者其他什么，我们更应该想想以后该怎么做。” 瑞克捏了捏眉心，然后抬头看向她，“谢谢，A.J.，早点睡吧，明天我们应该会离开。” ———————————————————————————————— 第二天一早，瑞克和肖恩召集了所有人，一起讨论离开采石场而去疾控中心这件事。 有人赞同，有人反对，也有人选择离开，比如莫拉莱斯一家，他们带着两个孩子准备去另一个地方投靠亲戚，瑞克也不挽留，只是从不多的武器中拿出一把手'枪给他。 小车，房车，卡车，甚至达里尔那辆模样怪异的重机车，都排成一列，井然有序地在马路上行驶。 肖恩开着车，A.J.坐在副驾驶上，后排是达恩和唐妮。 小孩子总是容易忘记不开心的事，看着周围掠过的田野，达恩捧着脸，有些惊喜：“看！那是人，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唐妮环着手臂，语气很有些不屑：“笨蛋，那个不是人，是稻草人！”语毕，又小心翼翼透过后视镜查看A.J.的表情。 A.J.并不说话，只是将手撑在窗沿上，闭着眼睛感受着风从她脸上掠过。 “稻草人？那不也是人吗？”达恩噘着嘴继续问。 “不，他跟我们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唐妮有些不耐烦：“它没有生命，而我们是活的，所以不一样。” 达恩皱眉：“那费莉西娅呢？她也是稻草人吗？” “你就是个笨蛋，达恩，我不想跟你说话了。” 肖恩看一眼闭着眼的A.J.，然后看向唐妮和达恩说到：“嘿，小家伙们，小声点儿，你们已经吵了一路了，A.J.在睡觉，她很累，让她休息一下好吗？” 达恩愧疚：“对不起。”唐妮也不再说话。 A.J.睁开眼睛，觉得自己可能感冒了：“咳咳，没关系的，我醒着，有时候吵闹的感觉很好。” 话音刚落，前面的车忽然都停了下来，A.J.和肖恩疑惑的对视一眼，然后下了车。 原来是关于吉姆，他已经被感染的很深了，所以主动提出不再跟着队伍前进，而是留在这里。 躺在树下，他的脸色苍白，白色的上衣已经染上了咳出的血迹。一直照顾他的摩菲不忍心看这一幕，流着泪回到房车里去了，卡罗尔也哭了。瑞克，洛莉，肖恩，戴尔，格伦，T仔，A.J.，所有活着的人一一跟他道别以及表示感谢，就连一向冷漠的达里尔都有些动容。 车队又开始前行，后视镜里那个躺在树下的男人越来越渺小，A.J.叹了一口气，她在想，如果自己到了那样一个境地，是否会有勇气这么做。 她不知道，只是无力的靠在车座上，轻轻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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