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金銮殿外 ,朝臣聚集。 王恒允和王莞的父亲王恒疏走在一起。 自然,两人不管到哪儿,都是焦点,也不缺人来向他们两个献殷勤,比如现在。 毕竟是当今皇后的嫡亲哥哥,正儿八经的国舅爷,不知比那些不入流的野路子国舅强多少。 这样,因为两人的出现,原本围绕在孙侍郎身边的人瞬间少了一多半。 可以说,聪明点的人都跑去二人那里围着了。 皇后多年无所出,可人家这位置仍旧稳稳当当,没有丝毫动摇,还将众皇子中出身最为尊贵且丧母的六皇子养在膝下,那这,就是当今的意思了。 只要不出意外,六皇子及其外家不犯事儿,王家仍旧安分,皇位,唾手可得。 那些蠢蛋才会以为诚郡王是长子,还有继承大宝的机会呢! 才干不行,性情不行,外家更不行,现在甚至连种都不行! 二皇子元维毅,也就是礼郡王都有俩个嫡子了,他到现在,除了前几年正妃有孕,后被府中的侧妃表妹弄得流产,再也没有喜信儿传出。 得,这又一个不行,连后宅都不稳当。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其身不正,难怪家宅不宁! 众官员对诚郡王的鄙视瞬间又上升了一个新高度。 一旁的孙侍郎,本来得意洋洋,结果外围的人全都走光了,就剩下身边这几个,刚想摆一下脸色,谁知道,就看到了那些人正围着正牌的国舅爷打转,顿时到嘴的话都被憋回去了,脸色由青到白,由白转黑,好不精彩。 他再横再膨胀,也不敢在人家面前显出来。 孙侍郎脸色晦暗不明,却还是要摆出一副高兴脸去和人家打招呼。 “两位国舅,近来可好?”话一出口,他就想扇自己几巴掌。 旁边的官员也用一种关爱智障的表情看着他,好不好的,你不知道吗?人家每天在早朝上插科打诨,参这个一本,那个一本的,眼瞎么?昨天还精神抖擞地怼你一通,忘了? 孙侍郎被这样一遭目光围绕着,面上也是有些讪讪的,却是更恨面前的两人了。 王恒允目光温和,出声替其解围,“多谢孙大人关心,一切尚好。” 说罢点点头,“孙大人,本官还有要事,先走一步。” 王恒允作为工部尚书,除了房屋修缮,水利工程,那简直清闲的可以,要事?哪门子的要事? 孙侍郎扯了扯嘴角,掸掸官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也走开了。 围观的官员也都一哄而散。 今日是附属国那帮家伙前来觐见问候的日子,几个附属国的使臣也在文武百官就位后,一一走进大殿。 进宝国,高国,多罗国,玉国,秋国,一一上前。 几个王子站在大殿中央,皆是大气不敢出一口,那拘谨而又小心的样子,活像是等待法官审判的犯人。 不过,虽不是犯人,但他们的心境也差不离了。 他们之前就像正平帝表达了希望在大乾求娶一位贵女的愿望,今天就看正平帝更中意哪国了。 “几位使臣远来是客,你们的愿望本来都应该尽量满足的,可我们大乾,一向推崇孝道,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们若是想要求娶,还要人家父母同意才可以。” 旁边的王恒允会意过来,“几位王子,我朝陛下一向以仁孝治国,不忍剥夺其人伦之乐,毕竟父母都希望女儿能够离他们近一些。若是几位有心仪的女孩子,可以先去征求其父母的同意,再来找陛下赐婚,岂不更妥当?” 欧学士也同样帮腔,“几位王子,我朝民风开放,闺阁女儿家的活动也很是自由,可以说,除了无法参与朝政,基本上男孩子要学的,女孩子也要学,骑马,射箭,打马球,每个月都会办几场这样的赛事,所以,几位王子大可放心,慢慢了解。” 柳阁老上前,抚着胡子,笑呵呵地,“说的是,现在的女孩子,比之男子,不遑多让,该上学堂上学堂,该出门就出门,就是女将军也有少数几个,若是真有两情相悦之人,大可了解一番再做考虑。” 在众人的连番劝说之下,那几人终是点头同意。 除了同意,也没有其他的选择了。 形势比人强,若是他们国家与大乾的国土不相上下,国力同样强盛,那里会被推三阻四? 况且,那也不叫求娶,而是和亲了。 可惜了,他们只是附属国而已。 唯有玉寒斋和高扬,听此消息,皱了皱眉。 那就还是不能走了?大乾为什么这么拖着他们? 散朝之后,欧学士那里就被玉寒斋挡住了。 王恒允兄弟两个讶然,感情人家早就有看好的了!这玉国的五王子还真是会见缝插针。 欧家是安王妃的娘家,欧学士是安王妃的嫡亲哥哥,再者,欧家是一个中等世家,欧学士还是个从二品的官职,即便嫡女求娶不到,有个庶女也行啊! 据他们所知,欧家,似乎有四个女儿,一个嫡女,三个庶女,至于性子如何,那就不得而知了。 只是,他们两个不知道,他们闺女知道。 今日甘女官身体不适,就给女学的几个女孩子放了一日假。 而且王蓁今年已经十三岁了,她天分又好,所以进度也是比其他人快了不少,甘女官也就重点关注那些资质一般的,比如王莹还有她二叔公家的几个孙女。 更让王蓁感到高兴的是,甘女官说,今年春节过后,她就不用再去女学上课了,这简直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然后她就把几个小姐妹拽出来逛街了,还把正在备嫁的王莞也找了出来,还有元婳,尚羡鱼,宋佳宜,毕流霜,这几个玩的好的。 六个小丫头,东窜西跑的,一会儿是锦绣阁,一会儿又是金玉阁,然后又跑进了寒山书斋,之后就是鱼羊楼。 光看名字就知道,鱼羊楼的食物,最大的特点,就是鲜。 虽说大热天的吃羊肉和鱼肉锅子很是上火,可架不住好吃啊! 各类水产端上桌,加点蘸料,好吃的简直让人舌头都要吞下去了。 不过王蓁不喜欢牛羊肉这一类膻味较重的肉类,是以,她吃的是另一边的鱼肉锅子。 这里的锅子都是鸳鸯锅,清汤的,麻辣的。 作为一个还算嗜辣,但却在青春期的女孩子,王蓁只能过过眼瘾了,反正她吃的都是鲍鱼大虾这样的东西,吃不吃辣都一样。 努力安慰自己可还是忍不住嘴馋啊! 王蓁最终,还是执起银箸,伸向了红红火火的一边。 热热闹闹地吃了一顿锅子,几个女孩子就在那里叽叽喳喳了。 “阿蓁,阿莞姐姐,过几日就是林家姐姐的生辰了,你们都准备好礼物了么?” 王莞闻言,抬头瞧了一眼说话的宋佳宜,“本来都已经准备好了,可是既然出来一次,还是在外面挑些时兴的东西送给她好了。” 女孩子之间,送的东西种类可多了。 衣裳首饰,摆件香料,各色绣品,多了去了。 可就是这收礼的,并不好此。 宋佳宜眼神一亮,“莞姐姐倒是和我想到了一起,本来若不是今日阿蓁临时叫我出来玩,我也是要挑一天出来给林姐姐挑选礼物的。” 王蓁听了,顿时一叹,“哎呀,你们说,送林姐姐什么好呢?林姐姐个性不输男子,连习惯都养糙了,普通女孩子家喜欢的,她还不习惯,送合她心意的,也想不出来有什么。” 尚羡鱼也点点头,很是苦恼,“是啊,林姐姐是巾帼英雄,喜爱武艺,我总不能送她一把大刀吧!多不好啊!” 毕流霜拿起自己的玉骨扇,用力扇风,“可别提了,我这都想了好几天了,硬是没想出来个章程。” 可别说,这真是把这几个女孩子难住了。 林宁是宣平侯唯一的嫡女,如珠如宝,本来想要娇养着长大,可毕竟是军功起家,没那么多规矩,平日里没那么多忌讳,跟着习武,硬生生的养成了个假小子。 每次宣平侯提到这里,都是唉声叹气的,因此没少受到宣平侯夫人的埋怨。 王蓁摆摆手,抿了口清茶,“我记得林姐姐除了习武之外,也极是喜爱书法,我就送她一套文房四宝好了,一会儿再去一次书斋,好好选一套。” 宋佳宜一拊掌,大赞,“瞧我这脑袋,怎么就忘了?既然你送文房四宝,那我就借你的光,买一件上好的笔洗和笔搁吧!” “我给阿宁妹妹买一块玉佩吧,虽说她不爱女孩子的衣裳簪钗,但这玉佩,我见她是时时佩戴的。”王莞如是说。 “既然这样,那就简单了,林姐姐经常习武,身上伤痕也是许多,我就送她几瓶花颜堂的玉肌膏。” 旁边的毕流霜打趣地看向尚羡鱼,“哟,花颜堂的玉肌膏可是一小瓶五两银子呢,你可真是要下血本了!” 尚羡鱼轻轻地拧了一下毕流霜腰间的软肉,“就你话多!那你准备送点什么,让我看看你下的血本有没有我多!” “我啊,准备送一对儿护腕,想着一会儿去神机阁看看,看到何事的,就买下来。” 王蓁转头,“阿婳,你呢?”看着她依旧苦恼的样子,“你长得这么可爱,把你打包送给林姐姐,我看她就心满意足了!” 话音刚落,除了一脸包子褶的元婳,其他人都笑了出来,银铃般的笑声传出鱼羊楼,在寂静的午间格外鲜明。 “既然如此,那就各自去买自己的礼物吧,买完也不必打招呼了都赶快回府,这大热的天儿,别沾了暑气!”王莞说完,众人自是含笑称是。 王莞带着丫鬟去了金玉阁,王蓁则是去了寒山书斋,顺便把元婳也拽了过去,准备帮她找找有什么好东西是林宁喜欢的,到时候让她当作礼物送去。 湖笔,徽墨,端砚,宣纸,都是挑了上好的,光是这样,就花费了王蓁三四十两银子。 王蓁暗自咂舌,读书果然烧钱,没想到这书本贵,就是这些笔墨纸砚也这样贵。 叫身后的淡衣将东西收起来,交给了马车旁边的粗使婆子,让她们小心放好。 就陪着元婳去了专门卖瓷器的茶楼。 林宁虽然大多数习惯与其他闺阁女子不尽相同,但是平日里也是喜爱品茶鉴茶的,王蓁见她一直以来就只用她那一套茶具,所以,元婳送这个,也算相当,毕竟元婳才十岁。 挑了一套越窑出产的青瓷茶具,花了二十多两银子,几人就彻底分开,打道回府了。 过了两日,王蓁果然收到了宣平侯府的请帖,三天后去宣平侯给林宁贺及笄之礼。 大乾朝女子十六即为成年,所以这次不仅仅是生辰礼,更是笄礼。 王莞是林宁的赞者,老太太则被宣平侯夫人请来做正宾。 毕竟老太太是皇后的母亲,儿女双全,子孙和乐,身体康健,是少有的过了六十岁的老人,满京城里也找不出几个四角俱全的人。 对于王家来说,除了宣平侯的姓氏有些糟心,和他们王家有着宿怨的人家相同以外,倒没什么可指摘的。 王蓁和王莞跟着家里来观礼的女眷早早地就到了宣平侯府。 各家的主母夫人被请到了前厅,谢氏和老太太自然也不例外。 王蓁姐妹随着小丫鬟到林宁的院子,半路上正好碰到了元婳,于是就一起叽叽喳喳有说有笑地走到了院子外。 走进院子,扑面而来的感觉就是开阔大气……说白了,就是空旷。 只是相比之前的硬气,院子里新增的景物倒是淡化了这份硬气,显得柔和和谐了不少。 原来的沙袋被拆掉,换成了紫藤花架,练武场栽种了一颗枝繁叶茂的木芙蓉花树,还在房间外面放了一个青瓷大缸,几尾金鱼在里面游弋。 后罩房前面,还栽了几丛竹子,清风拂过,竹叶沙沙作响,透过缝隙的阳光分外斑驳。 王蓁和王莞走在青石小路上,对宣平侯夫人格外佩服,究竟是用了什么方法,才让假小子林宁答应改变这个院子固有的格局? 不过也是,今日怎么说也是她自己的及笄礼,马虎不得,外人来这一看,还不被说道死。 林宁的丫鬟晴雨一直在外面守着,见到来人,疏朗一笑,将几人请了进去。 果然,主子什么样,丫鬟的气质也就什么样,跟在林宁身边时间长了,这些丫鬟也是落落大方,丝毫不见怯。 晴雨将帘子掀开,退了出去,给她们准备糕点茶水。 王蓁进了屋子,见到林宁端端正正地坐着,像在军队里那样,摆着一张严肃脸,有心逗弄。 “我说,宁姐姐,及笄之后,可就能议亲嫁人了,别人家的女孩子,可都紧张的跟什么似的,到你这,怎么就淡如水了呢?”说着说着,还飞身扑了上去。 结果被林宁大刀阔斧地接住,按在了一旁的红木椅子,就看到跟在她身后的王莞和元婳。 说实话,林宁的五官比之王蓁还逊色不少,但绝对是个美人,之前她每天跑到演武场练习武艺,肤色都成了小麦色,再被宣平侯夫人管着的这段日子倒是白皙了不少。 她本就是那种极富英气的女孩子,此刻的她,身着黑红交织的采衣,发梳双鬟,更显气场,更显明艳。 “你个丫头,还议亲嫁人呢,也不嫌害臊,就是个及笄礼而已,有什么可紧张的?”纤细修长的手指还捏住了王蓁的鼻子。 骤然,禁锢消失,王蓁耸了耸鼻头,幽怨地眼神直射她。 林宁眼神嫌弃,半点不理会。 王蓁顿觉无趣,招呼淡如过来,拿出了一个缂丝匣子,交给了立在林宁身后的晴雨,“喏,给你们家娘子的及笄礼,不要嫌弃啊!” 林宁军队里呆惯了,习惯了直来直去,在相熟之人面前,不拘泥于礼仪,当下便把匣子打开。 看着里面摆放得整整齐齐的文房四宝,一向严肃的脸上难得露出笑容,“这些东西一看就知道花了不少,我哪还能嫌弃!你真当我是什么大财主呢!” 王蓁挑眉,语气傲娇,“一般般一般般,等你嫁人了,我银子多了,送你更好的。” 其实,若非今日既是林宁的生辰,又是及笄礼,根本就没有必要送这样厚重的礼物,平常顶天儿几两银子。 林宁眼神更暖,“这话应该我来说才对,等你及笄,我送你一份大礼。” 王莞笑着拿出自己在金玉阁买来的碧玉芙蓉佩,在林宁的腰间比了比,“倒是适合你。” “阿宁姐姐,你可别在阿蓁姐姐的及笄礼送大发了,到时候你成亲,她岂不是又要送一份更大的?没完没了。” 说着,元婳不知是想起了什么,脑袋伸到王蓁的面前,眼神慧黠,“说到成亲,我倒是从我父王那里套出来一个关于阿宁姐姐的消息,你们想不想知道啊?” 努力在几人面前刷着存在感,摇头晃脑,王蓁直接把她的脑袋摁了下去,“好啊,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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