姝玉也不再多说,欠身又是一礼后,领着宫人们进了内殿。

挽月十分担心,在一旁小声念道:“夫人,这事虽然反常,可您一会还是要和太子小心说话。你们好不容易夫妻和睦,可千万不要轻易与太子闹僵。”

“挽月觉得,我在太子的心里算是个什么?”凤绾突然问她。

“您是太子夫人!”挽月想了一会儿,想不出答案,只是强调这点。

“怕是什么都不是!”凤绾自嘲的给出自己答案。

“挽月只是觉得,太子能做出这事,丝毫不顾虑后果,必是这凌将军触及他逆鳞了。怕您掺设其中,他会怪责于您。这毕竟不干您的事,就是您要为文姜公主抱不平,可太子他和文姜公主是亲兄妹,若这事是至亲之人都不得善解的,您一局外人又能如何?”

“说的好!”

她们的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女子之声,凤绾回头看到雅渔走近她。她着装华贵,身后随行着八个宫人,仿佛身份无比贵重。她向凤绾欠身行礼,可也没有等凤绾开口,便兀直起了身子。

“你?”

“姐姐这位女史很是通透,她说的对,太子与公主这样亲昵的两个人尚不得和解,您一个局外人干涉其中,别弄巧成拙。”

凤绾紧抿了抿唇,“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您不知吗?太子已经收我为姬妾,这才有幸能唤夫人您一声姐姐!”雅渔美艳的面孔上堆积着笑容。

凤绾却能从这笑容中嗅出危险的气息,不由后退一步,面白一片。“你说,他收你为妾!”她不敢相信。

当初随文姜公主入宫之时,雅渔也与这位太子夫人打过照面,觉得她和文姜一样看起来都是性情和软的。只是后来她才知道和软只是文姜公主的伪面孔,她连王后都敢算计死,又岂是好摆弄的。倒不知道这位太子夫人是不是真的和善了。

更不知道,太子夫人若是知道太子真正的心上人,是他的亲妹妹,也是她在这宫里唯一的知己好友,她会不会疯了。

想到这儿,雅渔笑意更浓,回答道:“有幸侍奉太子,也是归功于这幅皮囊,太子爱屋及乌罢了。”

凤绾觉得胸口堵闷的几乎要晕厥,她扶着胸口,额头上的汗珠细细密密的渗了出来,雅渔自来不过跟她说了三句话,可这三句话现在嗡嗡的在她脑袋里回响,如耳鸣一般,听不清,也理不清。

这个时候,她突然听到一个脆响,抬头便看到雅渔挨了一个巴掌后惊愕的看着眼前扇她的人。

站在雅渔眼前的是个宫人着装的年轻女子,相貌平淡,却端着一副稳稳的架势,就算是面临雅渔怒目而视,也丝毫不乱。

“以下犯上,拿下她!”待雅渔缓过神来,便呵叫自己的人处置那人。

可她反倒言叱雅渔:“身为太子姬妾,恃宠而骄,居然在夫人面前卖弄寻衅,恐怕是入宫时尚未受过规矩礼教。”

雅渔一时语塞,可转念一想她何时恃宠而骄,何时卖弄寻衅了?她不过是含沙射影了一番

她早已不是当初那等卑微的身份,还能被一个宫人打了脸。眼看自己的那帮人也被她这架势唬住,她怒喝道:“拿下她,去别院处置,不留性命!”

“我是承华宫的女官,若失了规矩,便叫这承华宫的主人发落。”说着便走向了这承华宫的女主人,姝玉欠身行礼道:“但凭太子夫人处置!”

“姝玉代我行罚,何过?”凤绾早已在姝玉的作为中缓过神来,无论如何,总不能叫这小人顺心遂意。她从前倒没看出来,雅渔是这幅面孔。

可雅渔在这一刻已经恼怒到无以复加了,“我岂能被一个宫人欺辱!”今日若不给弄死这个胆大妄为的宫人,叫她如何在这宫里立足。

她的人上前要去钳住姝玉,挽月急忙上前拦着,大喝道:“大胆!”

今日夫人的随行宫人只跟了她一个,这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女子居然就敢仗着人多,在承华宫对夫人肆意妄为了。

两方起了争执,挽月一个人自然不是那八个人的对手,凤绾一向身份尊贵,还从来没碰到这种境况,被那八个人围的一阵恶心感涌上喉尖。

她此时却想着,这位竟然真的是受宠了。这宫中侍俾哪一个不长着一双见风使舵的眼,敢为这位开罪太子夫人,那必是仗着有太子的恩宠了。凤绾闭了闭眼,身体有些摇摇欲坠,姝玉扶住了她。

“做什么?”

众人的争执在一个男人冷沉的质问声后归于平静,雅渔看到身后冷沉着脸的太子一阵惊慌失措,可她终归知道他此刻最在乎的是什么,立刻走到他的面欠身道:“太子,雅渔找来了能诱出凌将军的至关重要之人。”

很快,再抬眸时,太子原本沉寒的面孔上的确露出一丝欣喜,她这才松了口气。

“已经带进宫来,之后还需太子谋划!”雅渔继而道。

可这个时候,承褚已经注意到她身后面色一片惨白,正扶着他人努力支撑身体的凤绾,他大步上前一把揽过凤绾的肩。

“你怎么了?”承褚凝望着怀中的凤绾,她额上的细发已因汗湿成一咎,面色虚弱无比。

雅渔在他的眸光中看到一丝心疼。是心疼他怀中的太子夫人?她还以为太子另有思而不得的心上人,这太子夫人便是个名义上的摆设,这才敢在她面前有恃无恐。

可眼前这幕出乎她的意料了。

凤绾握住他的手,问出了她此刻最着急的事。“你和文姜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何要害凌将军,为何要限禁于文姜。”

圈住她的手臂顿时一僵,承储的眸色冷沉的如一汪深潭,看不到底。“你身体不适,我让人送你回去。”他此时的语气带着命令。

“那她呢?”见他避而不谈,她又指着雅渔,望着承褚,面色虚弱却神情倔强。

“她是新妾,雅姬!”

“太子喜欢她?”

“谈不上!”他淡淡回答。

凤绾却觉得他这简短的三个字实在是连敷衍都算不上,她很快就要流出眼泪,抑制不住的,可不想让他看见。她立刻转身,扶着了身旁姝玉的手,在她的搀扶下,步履羸弱的渐渐离去。

承褚的目光一阵刺痛,他闭了闭眼,一个巴掌看也不看的抽向身旁的女子,而后正了正衣襟道:“在这宫里,最好摆正自己的位置。我夫人的尊贵体面若都由人犯了,岂不同于我的脸面任人打了?”

雅渔头上的钗环都被震落在地,她捂着脸,咬着唇。一向自负的她在成为太子宠姬之后,总有种能扶摇直上的感觉,可如今却因为另一个女人,她挨了打了,这让她在这一刻看清自己的地位,怕就是弃了也不可惜的玩物。

泪光迷蒙中,不知怎地,她仿佛又看到了那个救了她带她来临淄的男人,他的聪明,他的俊朗,他的魄力他的一切都卓尔不凡,让人妄想于他。可这样的一个人却总是待她谦谦有礼,无视于她许下的芳心与柔情,让她的妄想终归只能是妄想。

“将这些不懂规矩的,全部拖到前庭杖毙!”承褚的命令下,很快就有一帮寺人挟住了这些宫女,宫女们个个惊慌的喊着认罪救命。

雅渔猛然跪地,“太子,雅渔知道错了,求您让我将功折罪!”

她倒不是惜这些人的命,只是若自己的这些人因她开罪太子夫人而被赐死,宫里人便看清局面,无人替她作为,那她岂不任人揉捏。所以今日维护这些人的命,便是维护自己的地位。

承褚皱了皱眉,看出她的心机,不蠢,可也都是些小聪明。看她哭着的面孔,总是心生可怜,他便放她一马。心里也舒坦了些,总觉得,是对那个人好了一次。

他向她伸出了手,雅渔抽噎了一会儿,才战战兢兢的把手覆上他的手,柔声道:“太子可知公主的贴身人翠娘,她有一兄弟?”

她想尽快的转移太子的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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