彤儿没有直接跟娘亲说明缘由,寻到表叔的书涵,大洵向来以十三骑为主,百姓信军,自小生在边境也耳濡目染。既是关乎家乡的安危,她愿意奔波走一趟,至少从表叔那试试,没准真能提前获得援助。    小女孩没有多大抱负,只求家园安定,试图挽回即将袭来的灾难,便觉足矣。    告诉娘打算同孟霖阿秋几个去曾经生活的思岚崖住几日,那儿有他们自小建的木屋,借此散散心,她娘听后考虑阵,本是不愿答应。可鉴于丫头的执意,加之思岚崖并不太远,便犹疑着点头应允。    希望她出去和伙伴交心能尽快康复,否则整日一个人在家郁郁寡欢,大家都认为她病得不轻,实在看着忧心。    鉴于几个孩子一起长大,阿秋又是薛老同窗好友的女儿,林氏仔细交代妥当,给彤儿准备了一袋新鲜果子,让她路上有空拿出来和朋友们一起吃。    说好几日就归,丫头依依不舍地抱了抱母亲,看着她挥手后入了院子。回想上一世的经历,毅然决然转身抬步朝村口放向走去。    孟霖到得及时,早早就守在那处开始装箱捆货,和着两辆马车,皆是上好的陶艺,说是憩水镇的大卖主顾上,连夜都得送过去。    她穿着灰色单袍,用早前爹爹不要的衣衫改了改,手腕和腰间系得紧紧的,发丝全掩在帽子里头,唇红齿白,灵秀娇娇,像山里的泉水,沁人心脾。    三步并作两步很快跟了上来,待到他们面前定下来打量。为了将陶瓷护好,她瞅着,搁下包袱又给内里多垫了几层,蹲下来帮忙。    “彤儿来了,搁着吧,让他们做就是。”    他带了两名随扈,和着彤儿一共三人,大家相互间都认识,见她带丫头出门,知道关系好,见怪不怪。    “没事儿,我帮着多垫垫,女孩儿手小,方便放。”    她表现得很仔细,说罢甜甜而笑,眸子清凌凌的,十分讨人喜欢。    “跟伯母说好了吗,她同意不?”    担忧发问,彤儿闻罢想也没想,拎了旁边的包袱搁置面前,眨了眨眼。    “喏,打开看看,我娘给大家伙准备了果子。”    得她开口,孟霖也不墨迹,走近将包袱解开,果真最外头滚了好几个大果子出来。    “哟,这可是新鲜的甜香果,伯母真好,那我不客气了。”    语毕拿起一个顾不得擦便往嘴里送,汁水溢出,甜到心底。顺手拾起丢了几个给旁边的随扈,几人合伙分了去,彤儿笑盈盈望着,起身将盒子系了结。    “多吃点,不够我包里还有。”    体贴嘱咐,娇小的身子立在马车前头,孟霖边咀嚼边乐,二话不说朝她示意。    “这小包我一个人就能解决,路上慢慢聊。你先上后头的车,时候不早了。”    事关买卖他也不敢耽搁,彤儿听后赶紧点头,收整好包袱灵活地爬上马车。    “好,你们当心。”    留了两名随扈在前方驾马,二人分别坐了一前一后两辆马车,看住车内的瓷物。彤儿很尽职,毕竟搭了他们的车,得人帮忙她很是感激,替人守住满车的物品,丝毫不敢松懈。    夜晚行在道上让人感到害怕,除了车辆马蹄声,其他什么都听不到。偶有山间奇怪的晃动声,彤儿往角落缩了缩,小心翼翼抱好旁边易碎的珍贵品。连盹都不敢打。    倘若没有上辈子噩梦般的经历,她或许真没有胆子敢在这样的深夜独自行在山间。    几人在八环山附近长大,对来往地形比较熟悉。前头既然有人带路,到了后半夜她便放松下来。随着那有力的节奏,歪着脑袋默默睡着了。    熬夜赶路终是太累,驾马几个时辰,待到环山北角位置,他们渐渐停了下来,打算在旁边就近的山洞歇息一下。    彤儿很警觉,车一停便清醒过来。抱着大罐子,身前的帘帐被人从外掀开,孟霖探出脑袋,示意她下来走走。    搁下手中物品,娇小玲珑的丫头很快从车内爬了出来,此时正值后半夜,山间静悄悄什么声都不见,她仔细握了衣摆,埋着脑袋不敢乱瞧。    “前边有个山洞,跟着我,小心点,我们进去休息阵。”    很是时候开口,彤儿听着,见他朝自己这头伸出手来,略微迟疑,随即笑了笑小心躲开。    “嗯,我往边上去,不碍事。”    年纪渐长越发客气,不再像小时候那般随性。且她生了这场病,人变了不少,至少在孟霖的意识里是如此。    “连夜赶路这么辛苦,你为何要着急去镇上?”    他对此举表示不解,虽然同意带上她,可并不表示他就不会多问。    两人行在夜间山林,彤儿顿住,想得不多,摇头,“我实则……只是想去那边探亲。”    随手掀开面前遮挡物,年轻人的表情更加迷惑,“探亲?从前怎没听你提起过。”    步步紧跟,丝毫不敢落下,口里答,“是我表叔,爹爹那边的亲戚,在十三骑营里任职。”    拧眉,抬步上了石阶,“从军的,你找他作甚?”    无从答起,垂首犹豫道,“这个……”    心下了然,不好让人难做,他点到即止,摆手,“罢了,不想说就不说吧,探完亲一起回去就是。”    不见多问,彤儿松懈下来微微笑开,攀上石坡,“嗯。”    荒山野岭马车停靠树下也算安全,几人绕坡而上,边走又边聊上了。    “最近我娘在帮我说亲,是隔壁镇上商户家的姑娘。”    此话道得突然,彤儿闻言无意识朝他那头看一眼,见对方也在打量自己,连忙低下头。    “挺好的,定下了吗?”    松快问他,纤柔有力的腿儿顺着他们的步伐踏了上去,再过不远便是洞口。意味着马上就能歇息,几人动作加快,孟霖在前摇了摇头。     “没有,我不喜欢,给拒了。”    如此门当户对竟然被他一句话打发,即使彤儿不在现场也知道他父母会做何反应,启唇道。    “什么,那伯母他们……”    提起这个他也很是烦躁,待到山洞前顿住,深吸口气,“不提这个,你在外待会儿,我们先进去看看。”    她被安放在了洞穴口子处,听人嘱咐,乖乖点头,知道这是在外行径的习惯,遂应声,“哦,好。”    老老实实守在外头,目视他们举着火把进了洞子。这里看上去是打猎人时常会住的地方,地势高,出行便捷。不知是否有别的人同样歇在里头。彤儿耐心静等,夜晚的山风迎面而来,吹得头顶的帽子险些飞走。    慌忙按住,小厮打扮的丫头老实等待,很长时间过去,不知不觉仍然没见有人出来。她暗忖明明山洞也不大,怎会去去就没了动静。    她有些担心,来回踮脚朝里看了看,心思单纯,没意识到这样的情景代表什么。少于出门,经验不太多。总觉得哪里不对,可又说不上来。    都说山里不安全,突发情况繁杂,可是这大半夜的,一路过来几乎没见到半个人影,怎会在这个节骨眼突地出状况。还是真如过来人所言,世事难料。    抿唇琢磨,她鼓足气,小心翼翼掀开跟前几株杂草,试着迈开步子。四周静得出奇,仿佛一根针落地都能听见声响。等了片刻仍然没有反应,待不住,只得屏息往里探去。    像是有风拂过,倏地一下很快没影。小姑娘到底害怕,只能屏了又屏,步子向前移动些。拽了那乌色的袖子半掩。白皙的脸上唯见翘鼻小口,像只警惕的小鹿。    “孟霖,张大哥,你们能听到吗?”    此时洞里极是安静,比起刚才更有种压抑的氛围。彤儿的呼吸有些急,一股子劲支撑往前走了两步。深吸口气,退不得进不去,辗转来回,绕到拐角。    随着身子靠近,眼前的火光渐渐映照出陌生的身影。突如其来,还未踏入里头,几十长刀齐刷刷架到她脖子上,惊得小小的人儿原地站住。不是为首的大汉将她拎起,早吓得摊软在地。    跟前坐着一帮男人,还有被钳制在地的孟霖等人。皆是束巾蒙面,看不出模样,只知身量很高,足足有她两个大。    细皮嫩肉的小姑娘哪经得起这一摔,倒在地上又被拎小鸡似的捞起来,唯一未遮面巾的大汉居高临下地瞅着她。    会是附近的匪寇吗,她紧张暗想。可是八环山早已安定,且附近连着战乱,哪儿去找匪寇。地上的年轻人见她被抓,连着挣动叫嚷。    “彤儿!”    大汉对他的叫喊无动于衷,吩咐人将小子按住,随后拖着她来到高石面前,那儿还坐着位把玩靴刀的高大男子。    丫头抬眼望去,只知跟前人身量修长,一身黑衫,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线条结实的手臂,衣衫紧实,肌理健硕,再瞧细致些,会发现身上还有暗色斑斑的血迹。    黑巾覆面,浓眉似剑,那双眼睛生得极好,颇有神采,却又彪悍摄人。让人过目不忘,随后不知看了多久,旁边的大汉一个颔首,她渐渐回过神。    “将……少主,这些家伙好像是附近的村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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