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泽作为私家侦探，办事的效率很高。 第二天林苏苏吃过午饭，就接到他的电话。 “我查了停车场的监控，那人胳膊上有社会帮派的纹身。炎龙帮派，前些年兴起的，发展到如今大概千百来号人，规模不算小。”他把情报一五一十说给她听。 车祸的事竟然跟社会帮派扯上了关系。 林苏苏微蹙秀眉，追问：“你接下来打算怎么查？” 萧泽一笑，胸有成竹：“这年头有钱能使鬼推磨。我花钱找了个中间人，跟炎龙帮那边沟通了一下，约在今晚七点见面。” 她关心事情的进展，好奇是谁跟自己有这么大仇恨，非得要了命才罢休。 林苏苏说：“今晚的见面，能带上我吗？” “行啊。”萧泽答应之后，谨慎起见，再次确认：“不过，跟那些痞子见面，可能不太安全，你确定要去？” “嗯，我们在哪儿碰面？” 林苏苏自然不怕，能弄清幕后真凶，她巴不得立马就去。 萧泽听出她语气里的坚定，所以不再劝阻，大概算了算路程所需的时间，说：“六点吧，在初中学校旁的公园门口汇合。” “好，我会准时到的。”她应下。 起风了，虽然是正午时分，阳光很好，但空气带着初冬的寒意，钻进脖领有些冷。 林苏苏结束通话，随手裹紧开衫，从阳台回去，刚推开雾化玻璃门就看到裴妉的身影，似乎站在附近有一会儿了。 她一愣，蹙眉：“有事？” 裴妉抿唇看着她，小心翼翼：“我打算买几件新衣服，本来想问姐姐下午有没有时间，要不要一起去……结果看你在打电话，就没敢过去打扰。” 林苏苏看裴妉胆小的样子，禁不住舒缓脸色，露出浅笑说：“我有点事，不方便陪你。你可以找朋友一起挑衣服。” “我，我知道了。姐姐你忙吧。”裴妉乖巧地点头，随后转身小跑着离开了。 林苏苏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叹了口气，为照顾她的感受，有些心累。 虽然不想吐槽，可又实在忍不住，这个表妹简直太弱了，仿佛瞪一下眼睛，吼一嗓子，她就会楚楚可怜地哭出来。 而自己出于同情心，无法做到视若无睹，秉着能多照顾一点是一点的原则，尽量对她和颜悦色。 …… 傍晚很快来临。 林苏苏为了行动方便，没穿裙装，一改女神形象。她梳起丸子头，短款羽绒服搭配紧身牛仔裤。 六点钟的时候，如约来到公园，林苏苏上了萧泽的车。 他开着车，悠悠问了一句：“炎龙那帮人可不是善茬，你跟着我去，真的不害怕？” “不害怕，有萧大侦探陪着，就算遇上了事情，也是小菜一碟。”林苏苏谄笑回答。 确实是真话。 萧泽没有其他职业，以私人侦探为生，日子非但不拘谨，反而过得挺惬意，侦探社装潢也很上档次，这些足以证明萧泽的能力。有他在身边，她还真的不怕。 “这马屁拍的可以。”萧泽对此很满意。 晚上临近七点的时候，萧泽开着车，来到约定的地点，是郊外一处废弃的工厂，旁边遍布密林，是个藏身的好地方。 在废弃的工厂里，并不死气沉沉，这里亮着灯光，聚集了很多年轻人。大多数都是十八九岁的小青年，其中也有几个浓妆艳抹的姑娘。 当林苏苏和萧泽停好车，从车里出来后，接着就有一群人乌泱泱围过来。 中间为首的男人叫辉子，年纪稍长，二十出头的样子，脖子挂着黄金的项链，嘴里叼着根烟，流里流气的，看到萧泽和林苏苏，他笑着道：“七点整，挺准时啊。” 与此同时，在废弃工厂的内部。 一间简陋的办公室里，摆放着一张床，电视的声音开着，全是靡靡之音。王锟躺在床上闭眼享受，有个长发女人正衣衫不整地磨蹭他。 但这时候，忽然有一个小弟跑进来，喊道：“锟哥！我有情况汇报！” 舒爽被打断，王锟不悦地瞪了小弟一眼，扯着女人的长发挪开娇躯，坐起身子，问：“什么情况？” “辉子约了个侦探见面，说是可以用车祸的内幕换些钱。”小弟全说出来。 “锟哥放心，辉子就随便唬他们几句，不会说实话的。” 那长发女人攀附而来，继续娇媚笑了：“用假情报换回真钱，多划算的事情啊……” 王锟皱了皱眉。 车祸的事，跟裴妉有关。只要跟裴妉有关的事，他都会慎重起来。 他不允许有任何可能对她不利的情况发生，哪怕是假情报，那个侦探能找辉子一次，就可以找辉子两次三次，难保不会泄密。 王锟整好裤子的拉链，利索地骑上摩托车，驶向工厂门口。 废弃工厂的门口，林苏苏和萧泽还在跟辉子交涉。 辉子叼着香烟，眯了眯眼，不满意萧泽给的价钱。 虽然之前，通过中间人商量好了交换信息的价钱，但一看对方开着高级车，很守时赶来，一男一女，都穿着价值不菲的衣物，明白这信息对他们的重要性，所以坐地起价。 林苏苏拥有裴凝千金的身份，不差钱，却对辉子的做法感到不屑，言而无信，整个人掉进钱眼里，她还真瞧不起这种人。 但对方没有一点羞愧的意思，甚至可以说还洋洋得意。 随着摩托车的声音传来，王锟从黑漆漆的工厂里面出来。 在炎龙这个帮派中，王锟是最大的头目，辉子见了他得恭恭敬敬喊声大哥。 见到大哥出现，辉子脸色一变，赶忙收了嚣张，狗腿地上前掏出香烟和打火机，打算替老大点烟。然而被王锟一脚踹过来。 “你TM长胆了，还敢卖情报！”王锟眼里闪着凶光，大哥的派头十足。 辉子脸色难看了些，却不敢发作，赶紧从地上爬起来，皮笑肉不笑地解释：“我这也是想捞点油水孝敬锟哥……” “滚蛋！”王锟再次不耐烦补了一脚。 辉子彻底怂了，灰溜溜站到了一边，低着脑袋，跟他刚才嚣张得意的样子，形成鲜明对比。 林苏苏见这个锟哥板着一张脸，跟辉子的言语动作间，根本无意将车祸内幕的情报卖出来。 她凑到萧泽身边，轻轻耳语说：“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这回恐怕是白来一趟。” “先别放弃。”萧泽回她：“我再沟通试试。” 王锟从裴妉那里见过裴凝的照片，也听说过裴凝的事，大抵都是如何嚣张跋扈，如何欺负人，如何没有头脑。 所以，他看到前来购买车祸情报的人是她时，略微诧异了一下。这个裴凝，似乎没有裴妉说得那么无脑草包。 萧泽礼貌笑着，跟王锟交涉：“锟哥，你有信息，我们出钱，这是桩双赢的买卖。不考虑考虑？” “老子不稀罕。”他哼笑着，表情屌炸天。 看对方这架势，今天注定要无功而返了。 林苏苏叹口气，见没有回旋的余地，她拽了拽萧泽的衣袖：“算了，我们走吧。” “打扰了。” 萧泽对王锟说完，转身带着她前往停车的方向，然而，走了没两步，就被一帮青年围住了。就连车的四周，也被人堵住了门边。 萧泽皱眉，回头冷眼看向头目王锟：“这是什么意思？” “你可以走。裴凝，你不行。” 王锟目空一切地抬起下巴，对她动了杀心：“上次的车祸没要了你的命，今天我得替雇主补上！” 闻言，林苏苏嗤笑一声，知道不能坐以待毙，便看似悠然地抱起双臂。 她说：“我敢以身犯险，自然给自己留了后路。今天见面的地点和人物，我一早就告知朋友了。就算我人死在这里，你雇主开心了，可你的帮派呢？警察用不了多久，会来此缉拿凶手。而你的兄弟们，都有嫌疑。虽然我不知道你背后的雇主是谁，但你因为帮那个雇主，而连累了整个炎龙帮派，有点不值吧？” 听到这话，王锟眉心拧成疙瘩，眼底浮现出疑虑之色。 萧泽见局势不对，身手敏捷地撂倒临近的青年。他抢过停在王锟不远处的摩托，来到她面前，招呼：“快上车！” 林苏苏穿着牛仔裤的长腿一跨，迅速坐上去。 “敢动手打我兄弟，还抢我摩托！找死！追！给我绑了他们！”王锟面目狰狞，被气得跳脚。他虽然不能杀了这两人，绑起来收拾一顿也能解气。 小青年们得了老大的命令，有的徒步去追，有的回工厂车库里骑摩托出来，他们凶神恶煞，骂骂咧咧的，向着萧泽和林苏苏逃离的方向追去。 摩托车穿进树林，坑坑洼洼地急速行驶。 风在耳边呼啸而过，她在背后搂着他的腰，大声问：“喂，你不要你的高级车了？” 他一个急转弯，甩掉不少人，回应她：“保你要紧。” 这话听到耳里，有几分暖心。 她笑了笑，搂紧在他腰间的手臂。 其实萧泽没打算用这样的方式收场，如果闹掰了，炎龙帮的人更不会贩卖车祸的内幕情报。但对方想动裴凝，他就无法容忍了。 王锟的摩托是炎龙帮派里性能最好的一辆。 萧泽车技不错，没一会儿就甩掉了身后的尾巴们。 这片树林面积很大，他们在穿出树林前，摩托车的油箱就空了。 此时，天色漆黑，没有星星，也没有月光，这荒郊野岭的，无法辨别出方向。周围偶有乌鸦的嘶叫声，幽幽的夜风卷着寒意，有点瘆人。 萧泽扔下摩托车，凭着直觉，带着林苏苏徒步前行。 原主是千金大小姐，平时娇生惯养，身体素质比不上男人，更何况他还是个身体强健的男人。 林苏苏没走多久，累得气喘吁吁，她扶着粗粝的树干：“不行了……歇会吧，我走不动了。” 他提议：“在树上休息吧，比较安全。” 她喘着气，摇头：“不行啊，我不会爬树，而且我怕我摔下来。” 萧泽环顾四周，最终找了处凹陷的地势，靠背的地方生长着光秃秃的灌木丛，位置很隐蔽。 林苏苏一屁股坐在铺满枯叶的土地，刚经历完一场惊险的逃亡，她紧绷的身心都放松起来。泥土沾染了她的细白的手指，干净的衣服，她浑然不在意，用手背擦了擦额头的细汗。 这里远离喧嚣的城市，空气很好，也很静谧。 萧泽坐在她身边，看着她被冻得微红的鼻尖，笑问：“刚才跟炎龙帮僵持的时候，你害怕吗？” 她靠在土坡，偏头看他回答：“有点害怕，但挺刺激的。” 人生难得刺激几回，算是种另类的享受了。 萧泽听了她的回答，禁不住加深了唇边的笑容，甚至还鼓起了掌：“勇气可嘉，原以为你是个娇生惯养的小公主，没想到骨子里是个硬气的女汉子。” “还好，该当小公主的时候当小公主，该当女汉子的时候，也绝不含糊。” 说着，林苏苏从羽绒服口袋掏出手机，本想打电话联系人救助，才发现在这种荒山野岭的，手机根本没信号，而且剩余电量也不多。 她想了想，偏头问萧泽：“我们今晚要在这里过夜吗？” 他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回答：“是啊，你又走不动，我不可能背你吧。等黎明出了太阳，我们再出发。” 林苏苏点了点头，表示可以。 这时，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动传进耳中，她心中一颤，下意识地屏住呼吸，朝发出声音的方向看去。 附近的枯叶上，有一只体型不小的昆虫走过。林苏苏猛地回头看它，它也被惊到，转瞬展开翅膀起飞，盘旋着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这让林苏苏不免神色尴尬，好像自己很胆小似的。 萧泽忍不住发出一声轻笑：“啧，瞧你一惊一乍的，刚夸完你，这么不禁夸。” “……”她默默认怂。 已经冬季。 夜越来越深，风有些凛冽，像是刀子，吹得细嫩肌肤很不舒服。 他们没敢生火取暖，避免火光在漆黑的树林里太惹眼，会引来炎龙帮的人。 林苏苏缩了缩身子，下意识地蜷缩在萧泽身后，阖眼小憩。 她现在又困又冷，迷迷糊糊间，有点想念白简的怀抱，暖暖的，也想念白简做的饭菜，很合胃口。 也不知过了多久，几乎就快睡着的时候。 伴着冷飕飕的风声，林苏苏被一阵暖意弄醒。 萧泽把皮衣脱下来，盖在了她的身上。 “夜里凉，别感冒了。”此时，他嗓音低沉又动听。 他脱了外衣给她御寒，林苏苏很不好意思，她手指刚碰到皮衣，想还给他，便被他散着温热的手指给按住了。 “我是男人，比你强壮。”萧泽笑着，故作潇洒地用拳头锤了锤胸口：“你睡吧，我帮你守夜，所以不用担心。” 她吸吸鼻子，一时感动得无以复加，抿了抿红唇，双眼闪烁出细碎的光，说：“放心，你做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回头给你的酬劳加倍。” 萧泽不屑：“俗。” 她敛了玩笑，安然地靠近他身边，紧紧挨着他，再把外衣多余的部分盖住他的身子，互相取暖。 两个人的姿势很亲昵。 天色很黑，树林里没有光源，也看不清萧泽有没有脸红。 林苏苏真心实意地说了声：“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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