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吏许昌邑出于私情为邢虎臣更换公衣,并未及时上报,影响本官对案情的判断,杖责二十,以儆效尤。

弓手张二狗因私怨,残害邢虎臣尸体,即刻搜捕,待归案后另行处置。”

听了李佑清的判词,兰锦心和兰大亨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两人都在心中念佛,有些庆幸地道:“今日堂上,若非这位程官人帮着主持公道,戳穿奸人阴谋,恐怕兰家人免不了一场牢狱之灾!”

柴进不失时机地起身,抱拳道:“李知县,既然此案已了,这就没什么热闹可以看了,这就告辞了。

有时间上庄里坐坐,湖里野鸭渐多,正是猎鸭的好季节,可来散散心。”

李佑清心中想着还不知道怎么应付张邦安,忙起身作揖还礼,苦笑道:“下官案牍缠身,哪像柴大官人这样悠闲自在,羡慕羡慕啊!有时间定会登门叨扰。”

柴进呵呵一笑,背着手拿着马鞭,带着程风扬长而去。

鲁智深则带着兰家人紧跟了出去,一路上都听见他在那兴奋地大叫:“哈哈!痛快!瞧那狗官那张鸟脸,皱得跟菜饼子似的!真他娘的解气!”

一出衙门,到了僻静处,柴进突然停下脚步,对着程风一揖到底。

程风吓了一跳,以为他要与自己辞行,忙要还礼,却听他道:“柴某好交四方豪杰,识人可谓无数,先生高才,世属罕见!若不嫌弃鄙庄粗陋,可否上庄里盘桓数月?

柴某当尊先生为上客,与之抗礼,衣服饮食,尽与己同,时造其馆,长跪请教。”

以柴进先朝凤子龙孙之尊,这话说得相当客气甚至卑谦了。

按程风的讲述和在他面前的表现,原本让他认为程风是个身手出众、精通易学的方士,而刚刚在堂上,程风察微析疑、侃侃而谈,更让他觉得其见识深广、深不可测。

如此奇人,喜好结交江湖的柴进岂肯放过?所以不惜屈尊礼贤,延请程风在他庄里做客,求教当世之事。

程风搔搔脑袋,没想到自己一番装神弄鬼加上一点小聪明,竟然让堂堂的小旋风柴进柴大官人折腰,看来先人一步的见识还是蛮有作用的。

他心中暗喜,拱手回礼,笑道:“承蒙柴大官人抬举,如此看得起小弟。只是小弟还有要事在身,难以上贵庄盘桓叨扰。不过,您放心!青山不改、流水长流,将来咱们还有机会再见!”

柴进听他如此说道,眉眼间的失望之色难以掩饰,他柴进为柴世宗后裔,拥陶朱之富,慕孟尝之名,行郭解之事,交结英雄,风动四方,历来都是来求他相助、收留、庇护的人络绎不绝,何曾如此低声下气地邀请过客人?

但他对程风确实敬重有加,此时未见忿色,反而温言道,“既然如此,那就不耽误程先生做事,咱们就此别过,有空一定要来鄙庄歇马吃酒!”

程风笑着不语,但叉手行礼,感激地目送他上马离去。

他心里很清楚,今日堂上能够揭穿不法胥吏的伎俩,讨回一个公道,其功劳固然主要在于自己,但若没柴进坐阵观审,起到监督作用,恐怕没有这么顺利!

众人离开衙门,与柴进分别后,顿时鸟出樊笼、马脱尘缰,急匆匆地赶路,想尽快离东光县越远越好,谁知道又会出什么幺蛾子来。

一路上,程风和鲁智深都陪着兰家一行,逢店打尖、遇村住宿,何时行、何时歇都由鲁智深安排,毕竟他对这条道比较熟悉。

如此行了两天,走到了将陵军的安乐镇,离东光县有点距离了,大家才都舒了一口气。

天气依旧炎热不堪,大伙的后背都被汗湿透了。

正好看见路边有个不小的茶坊,一个个身着黄衫,头戴曲脚幞头的茶博士托着装满茶碗的盘子在陈列有致的桌椅间穿行,不时低首询问客人的需求。

在宋朝,这班茶坊伙计被称作“茶博士”。

兰大亨凑到鲁智深跟前,伸袖擦擦额头上的汗,喘口粗气道:“我说,鲁师傅,天太热了,渴得慌,要不我们喝杯茶再走吧,吃点东西,歇歇脚。”

鲁智深眯着眼抬头看看渐高的日头,再看看茶坊里闲坐吃喝的人,使劲咽咽唾沫,道:“行,反正离东光有点距离了。”

众人进了茶坊,找了个桌子坐下,兰大亨喊道:“茶博士,将茶来。”

“哎,几位客官,喝点什么茶?我店有五龙茶、真如茶、紫岩茶、胡山茶、鹿苑茶、大昆茶、小昆茶、焙坑茶......”

一位眉清目秀的小哥一边擦了擦原本亮可鉴人的桌子,一边殷勤地微笑。

兰大亨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哪个最好上哪个?再上几盘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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