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妈妈一把放下已经倒空了的装猪食的大桶,指着二儿媳,破口大骂。 “我就去喂猪这一会儿的功夫,你就给我生事。道南再能吃,也就在家只呆四天。就四天功夫,他能把这家给吃没了?你至于说话这么诛心?还有,粮食没了就再去买呗,难道道南就没给家里寄过钱?” 道西家的立刻面红耳赤,暗怪婆婆这又是偏心了,也埋怨她这回来的也太不是时候。她怎么就不在猪圈多呆一会儿呢?寻常也不该这么快就回来啊。 陈妈妈却像是知道她的心思,歇口气,又骂:“这一上午,就看你和你大嫂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我就知道你俩要搞怪!黑了心肝的玩意儿,道南两年才回来一趟,就被你俩这当人嫂子的,给堵着教训,简直是不要脸。” 道西家的越发说不出话来。 道东家是个愣的,脖子一梗,有些不服气,“妈,你说的对,可也不对。我和桂花这么做,为的是自己吗?还不是为的这个家?小弟给家里挣钱,难道我们就不是? 而且,粮食的确没了可以再买。但买的话,就贵了啊,还限量,每次几十斤,还得说是买给猪吃的。赶上不好的时候,就只能买那些别人拿碰坏、烂掉的红薯做的红薯干——又湿又臭,闻着就让人恶心,给猪吃,猪都得憋着。 那样的,家里的娃娃吃着太遭罪,我心疼! 我知道小弟难得回来一趟,是该好好招待。可咱家就是这么个情况,经不起那样的消耗,所以,我和二弟妹只能扮这个黑脸的,想提醒一下小弟,是不是可以少吃点,等他回了部队,再敞开了吃?” 说罢,她看向了陈道南。 陈道南要开口,但陈妈妈又抢先了一步。 “别说了!你说的这些,都是歪理,我也不想和你吵。臭红薯干,咱家也不是没吃过。以前能,现在更能!我只说一点,道南还有两天就要离开这个家了,这一去,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回来,所以,在此期间,我不许任何人说他的不是!” 她狠狠地用眼睛刮了下两位儿媳,直把两位给刮得蔫了,她才挺起了胸膛,哼了一声,像只战胜的公鸡似的,迈步往里走。 陈道南可算有开口的机会,把她给叫住了。 “妈,正好,我想和你们说件事,关于换粮食的。” 他提到,他们连队今年新进了一个小兵,家是附近南山乡下坳村的。他们那基本无田,全是山,山上种的全是红薯,一家人一年基本能打几千斤。如此,肚子是能管饱,可红薯吃到快要吐,特馋大米。 这正符合他们的需求。 他们这人多地少山少,水田都被用来种水稻。虽然可以一年种两季,但地里缺肥力,加上虫子肆虐,收成极差,一亩地若能亩产200斤,就已经是极好的了。 最坑爹的是,他们村靠江。年年刮台风的时候,海水会漫过江堤倒灌,涌入水田,把好好的稻谷愣是给吹倒或者直接连根拔起。一年两次台风,五六月份的那次最坑人,眼瞅水稻快要长成,马上要进入收割季了。洪水一来,完了,长得挺直的水稻大多都给弄趴了,就别想有什么好收成了。 最后,扣掉上交给国家的那一部分,他们兴许还得倒欠,还得搭上第二季的部分收成。 这种情况下,收回来的水稻,根本就不够吃。于是,只能去换价格便宜些的,更能填饱肚子的红薯干,或者干脆拿钱买。 只是如道东家的说的,晒好的红薯干也是有好有坏的,好的不容易买到或者换到。 于是,那些在山区比如南山乡这种地方,有认识的朋友的,就好了,可以自己挑着大米去换、去买。可你要是没有认识的,就换不到了。 往常陈家的诸位就很羡慕那些能换的人,不想,他们家今日也能有幸搭上这车。 陈道南最后不好意思地解释:“这事本来是要这次给家里寄钱的时候,顺带写信告诉你们的,但我人回来了,就没弄。这两天事情忙,差点忘了这茬。” “哎呀,没事,没事!”陈妈妈欢喜都来不及,哪会多想。 其它两位儿媳也是跟着高兴坏了,对陈道南的态度,又一下和煦得不行。 “那小弟,我们什么时候去换啊?” 这种事,肯定宜早不宜晚的。而且,人家认的是小弟这个人,趁着小弟还在,能亲自去一趟,是再好不过的。 正好,陈爸爸带着两个儿子,从自家自留地干完活回来了,一听这事,也很兴奋。 可要去南山乡,走路去肯定是不行的,路太远不说,粮食太重,也累人。只能租船,走水路。这样快的话,一个多小时也就到了。 不过要是租船的话,一来一回要一块多,想想有些心疼。 陈道南就又给出了一个主意,“找三大爷吧,三大爷家里有船。他们家也人多,急需换红薯干,我们给帮着介绍介绍,这船就能免费蹭了。兴许,还能一直蹭下去。” 对啊! 陈爸爸一拍大腿,觉得小儿这主意出得好,就赶紧去找人了。 三大爷家和陈爸爸家,祖上是一家,加上两家人都挺对胃口,关系素来亲厚。陈爸爸一说,那边感谢都来不及,哪有不答应的? 很快,两家吃饭的吃饭,备粮的备粮,最终一起在村口码头汇合了。 三大爷家派出的是同属于“道”字辈的两位青壮年,分别是陈道岩、陈道石。按理说,陈道南这边也该派出两位,但最后,却是来了三个人,除了陈道西,还有一个蒲苇。 “这是……”陈道岩疑惑了。 陈道南猛地面庞涨红,闷声解释,“苇苇基本就没出过村,我想着趁机带她去外面看看。” 陈道岩两兄弟想到这位弟妹之前是个傻子,可不就出不了远门,怪可怜的,就没多想,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一边陈道西听到自家小弟这解释,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还“我想”呢,这么会粉饰太平,你这个夫纲不振的“老婆奴”! 他一想起他们临出门的时候,蒲苇表现的那一出,到现在还忍不住身上起鸡皮疙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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