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采采真的没想到自己居然这么倒霉:好不容易等到学校放假,居然没抢到火车票;好不容易多加钱抢到机票,居然正巧遇上概率极低的飞机失事。飞机失事那肯定是没命了,可是她没命了还不算,居然又穿越了。最最倒霉的是:穿越之后,她居然还没有原主的记忆!    此情此景,真不是一句MMP可以概括的了。    沈采采刚醒的时候,意识还有些模糊,可以隐约感觉到自己正躺在一张宽敞柔软的大床上,身边有人来来往往,看脉、开药,还有人轻手轻脚的给她灌热腾腾的苦药汁,哪怕是半夜三更都有人小心翼翼的守在床边,不敢稍离——这么大的架势,立刻就把沈采采这个没见过大世面的小女生给吓住了:原主身份八成高的很,她这穿越者又没有继承什么记忆,要是应付不对,被人当做是鬼上身,那说不定就要被拉出去死一死了。    所以,穿越第一天就被吓得瑟瑟发抖的沈采采是在床上躺尸躺过去的。当然,她自我安慰是为了从侧面了解下具体情况,再考虑“醒来”之后要怎么办。    只可惜,这里不是游戏也不是小说,既没有省略版的背景介绍也没有会自言自语的丫头,边上的人全都嘴严的很,连走路的脚步声都是轻之又轻,更不会说什么闲话。沈采采装死躺了一天也没能偷听到什么关键信息,只隐约知道原主好像是位“娘娘”,那些每天都来看脉开药的是太医院的太医——原主的地位应该还不低,这才躺了几天,就已经有好几个太医被皇帝迁怒而挨了板子,那些伺候的人更是恭谨小心,守夜的时候都不敢大喘气。    这么没滋没味的躺到第二天晚上,沈采采实在有些装不下去了,她也知道自己再躺下去估计也听不着什么重要消息了,也不忍心连累那些老胳膊老腿的太医,自觉主动的醒了,轻轻的叫了一声:“清墨......”    沈采采之前听了一些宫人和太医偶尔的对话,清墨应该是这里主事的宫女,好像也是颇受原主信赖。甚至这几天给沈采采喂药的便是清墨。所以,沈采采一开口叫的便是她。只是,她到底没什么演绎经验,心里更是没底。虽然她已经在心里把这开场白排演了好几遍,也给自己打足了气,但这临场发挥仍旧欠佳,这一开口声气便弱了好几分,连声音都有些发颤。    幸好,这个时候也没人计较沈采采的声音发不发颤——    茜色鲛绡纱帐外,束手垂立的清墨听到这声音,下意识的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回过头来,喜极而泣:“娘娘,您醒了?!”    沈采采本来还在酝酿着下一句话,被对方这一抢白,节奏一乱,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往下说了。    清墨却顾不得旁的,她既惊且喜,甚至顾不得去擦自己眼角那激动的眼泪,连声吩咐底下的宫人:“快,快派人去与禀告陛下,就说娘娘醒了。”    正卡词的沈采采被吓了一跳——且不提原主究竟是哪个“娘娘”,皇帝都是原主合法配偶,也是最可能认出她和原主不同之处的人。她才刚醒,连自己身份都没摸清,两眼一抹黑的,用不着这么快就见终极大BOSS吧?    沈采采可不想这么快就再死一次,连忙又加了一句:“等等!”    清墨闻言一怔,转头去看沈采采。    沈采采绞尽脑汁,终于挤出话来:“.....现下时候也不早了,何必去打搅圣驾。”她就是为了避开大部分人,这才专门挑了人少的三更半夜才“醒”的。    清墨不知想起了什么,神色间颇有几分复杂与微妙,但还是恭谨颔首,应道:“也是,过会儿皇上便要去上朝,这时候派人过去,若是扰了早朝,确是不大好.....”她沉吟了一下,便把之前那派去传话的宫人又叫了回来,“你先去和周公公说一声,请他酌情上禀便是了。”    那宫人应声出去了,清墨便又转身去看沈采采,关切的问道:“娘娘现下觉得如何,可是要传太医?”    沈采采这才躺了一两天,已觉得腰酸背痛,深觉自己真是没病也要躺出病来。只是这会儿她却不想叫太医,只是装着病弱的模样,扶着额头道:“不必了,你先扶我起来.....”    清墨忙垂首:“是。”    清墨伸出手扶着沈采采起身,拿了几个秋香色的缎面软枕垫在后面,好让沈采采靠着。然后她又甚是小心的给沈采采拉了拉被子,生怕仅着中衣的沈采采着了凉。    沈采采坐稳了身子,胸口闷着的那口气似乎也跟着喘了出去,顿觉舒服许多,这才问道:“这几日,宫里怎么样了?”    沈采采这话也算是构思良久,虽然问的含糊,可是却能得到许多环境和背景提示。    清墨不疑有他,轻声禀道:“娘娘尽管放心。您病着的这些日子,陛下请了大长公主来代理宫务,宫里再没有哪个敢放肆的,一切都好。”她一顿,下意识的压低了声音,“至于之前那几个劝皇上选秀纳妃、充纳后宫的大臣,也都已经被皇上发落了.......”    沈采采隐约摸着了些头绪,只是仍旧还有不少疑惑:看样子,这宫务以前是原主管的?只是原主病了之后,就没有其他妃子接管吗,还得去找大长公主?至于清墨说的那些被发落的大臣.......    清墨见沈采采垂头不语,神色不定,再联系上沈采采先前拦住人不让去找皇帝的事,只当沈采采仍是心中有气。她深知自己做奴婢的不该多嘴,但还是忍不住多劝了几句:“娘娘,您就宽宽心吧......”    清墨说到这里,不由深吸了一口气,悄悄的用眼角余光瞥了眼皇后的神色:    年轻的皇后此时正虚弱的靠在秋香色的软枕上,丝缎一般柔软的乌发松松的洒落下来,那本就没有一丝血色的肌肤在灯光下更是白得近乎透明。然而,她姣好苍白的面上依旧神色淡淡,不露半分的喜怒。    清墨只得狠下心来,接着往下劝:“您是太.祖亲自给皇上订下的原配正妃,名正言顺的大齐皇后,何苦要与那些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蠢人怄气?再说了,您与陛下自小一同长大,这么多年的情意,陛下心向着谁,阖宫上下皆是知道的。您又何必为着这些事与陛下赌气,气坏了自己的身子,坏了陛下的情意。到最后,得意的还不是那些小人?”    沈采采:大齐太.祖亲自给皇上订下的原配正妃?自小一同长大?我好像知道自己穿成谁了!    事实上,现代许多宫廷剧最喜欢的就是从齐朝取材。所以,经过各色有关大齐的宫廷剧洗礼之后,沈采采对大齐初期那几位皇帝王爷的婚配状况十分了解,能把人家一家子户口本都给背出来——无他,熟能生巧尔。    而齐朝初期史料确实有很多大众喜欢的史料可扒:大齐开国太.祖皇帝与元贞皇后的倾国之恋;晋王和晋王妃那古代版灰姑娘童话;有克妻之名,先后娶了三位皇后的齐太宗。    而齐太宗的第一位皇后,也就是他的原配懿元皇后就很符合清墨嘴里说的那几个条件:这位懿元皇后与齐太宗乃是小时候就定下的娃娃亲,青梅竹马长大,等到齐太.祖起兵,她就顺理成章的成了太子妃;等齐太宗登基,她就是名正言顺的皇后,后宫三千唯有一后,真正的椒房独宠。    只可惜,这位皇后独占圣宠却又五年无出——虽然现代的时候,很多人拿这个作为齐太宗是弱精症的论据之一,但当时还是有不少大臣借以攻讦皇后,劝皇帝为子嗣计多选妃妾,充纳后宫。    虽然齐太宗扛住了朝臣的谏言,但这位懿元皇后大约也是福薄,没过多久就过世了。而第二年春,这位看似深情专一的齐太宗便另娶了新后......    沈采采面无表情的想着:我以前还嘲笑过“懿元”这两个字听上去很像“一元”,结果没想到我居然就成了这位懿元皇后,呵呵!    不过,沈采采很快便又想起一件事,伸手抓住清墨的袖子,问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她有些急切,甚至顾不得掩饰,声音紧绷着补充问道,“是元昭几年几月几日?”    清墨闻言一怔,看着沈采采的目光不免显出几分惊疑不定。    不过,她到底还是训练有素,不一时便又毕恭毕敬的低下头,恭谨而轻柔的应道:“回娘娘的话,现下是元昭三年一月二十日。”    沈采采那抓着衣袖的手指跟着滑落下来,脸色苍白,带了几分茫然和无措——她记得很清楚,《齐史》上也记得很清楚:“元昭三年十一月,懿元皇后薨。皇帝辍朝五日,服缟素,日行三奠。内外大臣会集,服布素。朝夕哭临三日”。    所以.....她还剩十个月的命?    原来,没有记忆的穿越不是最倒霉的,最倒霉的是穿越成了一个马上就要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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