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田奇脸都吓白了。    非议皇家,一旦被抓到典型,别说功名了,全家性命都不一定能保住。    苏青招手,喊店小二过来,让他把食物打包,送到楼上客房。临走前,她对周良淡笑道:“周公子心胸宽广,不管良莠,但凡有一处闪光点,都愿意结交,这一点我自愧弗如。”    说罢,苏青和秦烟一起上楼,回了客房。    听了这话,田奇像抓到一根救命稻草,一把揪住周良袖子,绝望道:“周兄救我。”    周良终于再维持不住友善的风度,彻底陷入两难的境地。    帮田奇背书,说田奇对女生并无算计之心,对皇家并无不恭之意,他的清名势必要受损。毕竟谁都不是瞎子,田奇所做所为实在露骨,不是他一两句话,就能扭转众人印象的。但如果他弃田奇于不顾,又难免让人觉得齿冷,毕竟田奇一开始是为他打抱不平的。    这么一犹豫,就叫人看了出来。    其他人或许能理解,可几个女生却当即离座,冷笑一声,回房去了。    有这么一带头,剩下的女生都没了好脸色,纷纷离席。周良忙起身去拦,一个劲鞠躬作揖,“各位姑娘,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千万别生气,伤到了身子。”    有个姑娘嘲讽道:“可别,我们哪敢生气啊,这岂是贤贞淑女的做法?”说完,她拂袖而去。    不过片刻,女生就都走完了。    眼见经营了这么久的人脉,不过片刻,就损失一小半,周良心都在滴血。尤其还是为了这么个一没才华、二没头脑的蠢货,周良真是杀人的心都有了。    到了这时,周良终于当机立断,一脸沉痛道:“田兄,我与你结为友人,是景仰于你的才华,以为投契。没想到,直到今日,我才知道田兄的真面目。我虽不才,却也愿意以真才实学,与世人比一比,就算是落败,也是技不如人,我心服口服。田兄的做法,恕我不能苟同。”    周良反手拔出佩剑,剑光一闪,长袖落地,“今日我与田兄割袍断义,在座诸位都是明证。”    田奇整个人都傻了。    这一番大义凛然的话,以及当机立断的抉择,总算挽救了周良岌岌可危的公信力。周良那一派不少人或点头,或鼓掌,甚至有人声援,“周兄说得好,我辈岂可与小人为伍。”    在场未必没有人认同,女人就该回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管理家务,相夫教子。也未必没人觉得,借此赶走一半竞争对手,不失为一个好主意。但表面上,没一个人表示认同。    当着和尚骂秃子,谁会相信真有人这么蠢。    更何况,田奇还一时不查,被拿住了话柄,非议之词,直指当朝圣祖。这个时候,谁还敢与之为伍?真敢站在田奇一边的,倒也算一条敢说敢做的汉子。    可惜在场,还真一个没有。    一个个纷纷跟田奇划清界限。周良都给出那么政治正确的借口了,不顺着梯子下,才是傻子。    周良叫店小二为他们换一张桌子,其他与田奇同坐的几个人也都纷纷离座,坐到另一桌上。只是顷刻间,原本谈笑热闹、言谈甚欢的桌前,只剩下田奇孤零零一个人。    周良留了一步,抱了抱拳,像是有些不忍,“田兄保重。”最后扭头,也走了。    楼上,苏青轻轻合上门缝,“没事了。”    秦烟坐在桌前,虽然刚才怼田奇怼得厉害,但现在还是有点担心,“这么撕破脸,真的好吗?”    苏青也坐过来,摸了摸茶壶身,水是热的,给两人倒茶,“你想想,咱们之前一味躲着,又能躲多久。这一路同行,回头找客栈,去官府,进考场,桩桩件件,哪里躲得开?”    秦烟犹豫道:“可是……”    苏青递给秦烟一杯茶,截口道:“没有可是。这世上的人不是你避让着,他们就会看在你识相的份上,放你一马。总该杀鸡儆猴一次,才能让他们不敢打你的主意。”    秦烟接过茶,也沉吟起来。    苏青又道:“我这段时间也想了想,虽然猜不透周良的主意,但无非就是借刀杀人之类。区别只在于,我是那把刀,还是执刀之人。他打量着我没背景,成绩也一般,又是一介女流,是个好掌控,也好摆脱的工具。哦,或许他还想着,借着你我亲近,把你也拖下水。”    苏青端起茶杯,却并不喝,只握在手里暖手,她淡淡道:“倒是个一石三鸟的好主意。承蒙他看得起,我总该让他知道,敢拿我当刀使,仔细划破了他的手。”    秦烟被说服,“你说的是。”    苏青摸着茶水没那么烫了,喝了口茶,“而且今日这一朝,咱们也表明了立场。”    秦烟站起来,在屋中踱着步,“也是,咱们两边都不挨。日后就算林子期被陷害,丢了功名,也跟咱们没关系。从动机上说,咱们跟周良都闹僵了,怎么会如周良的意,跟林子期过不去。”    一阵敲门声传来,两人停住话头。    秦烟正好走到门边,上前两步,打开门栓,开了门。    店小二端着饭菜,礼貌道:“二位姑娘,按您的吩咐,饭菜给您送上来了,您二位看?”    秦烟把门开展,让在一边,“端进来吧。”    店小二动作利落,上完四菜一汤,两碗米饭,把托盘拿在手上,视线垂在地上,并不直视二人,十分有礼数,他又道:“二位姑娘请慢用,有什么吩咐的,直接招呼小的即可。”    饭菜应该是重新热过,上头还冒着热气。看两人没什么吩咐,店小二主动退了下去。    赶了一天路,在马车上只能吃些干粮。干巴巴的,没什么水分,吃起来干噎人,又因为坐马车,不方便上厕所,也不敢多喝水。这一天折腾下来,两人都饿了,也不再多话,坐下吃起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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