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　　　　盛云奕不肯接受金夕夕在金钱方面的帮助，不过盛家还有一些田庄铺面之类的产业，只是一直以来缺少人才打理，处于入不敷出的状态。金夕夕提出将自己手下几个精通庶务的管事和账房先生借给他，他倒也没有再拒绝，而是将一应事务都交给他们，对他们很信任。　　　　他肯信任他们也就是肯相信她，金夕夕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因此对他好感倍增。　　　　寒食这天长宁侯和盛家兄妹要祭祖扫墓，金夕夕还没嫁进他们家，不用一起去。　　　　他们回来后，盛云奕便让她和盛茗雅做好准备，第二天就要进山。清明按例有五天假期，盛云奕和段临等几个知交好友早已约好了进翠云山的时间，不过怕长辈不放心，对外只说去踏青。　　　　听说他们要进山，而且太子也会去，盛茗雅也缠着要同去。盛茗雅从小喜静，盛家又只有她一个姑娘，保护得好好的，弓、箭之类摸也不曾摸过。这次要不是金夕夕开口，盛云奕没打算带着她。　　　　出门在外，女孩子的东西难免多点。　　　　这要去三四天，换洗的衣裳和洗漱用具当然要带不少，两个人的加起来就是一只箱子了，两副帐篷和被褥蚊帐又要装一只箱子。　　　　既然是游山玩水，怎么能少得了吟诗作赋，若是见着怡心的景致，不作画留念怎么说的过去？因此对盛茗雅来说文房四宝和颜料必不可少。山上多蚊虫，防蛇虫鼠蚁的香药要带上。夜里若是无事可做，带上几本志怪书籍，也好消磨时间。　　　　金夕夕依然扮作男儿，以他们家表亲的身份同行，她没盛茗雅这么麻烦，不过为了化装也要带不少乱七八糟的小玩意儿。　　　　早上盛云奕在侯府门口等了许久，金夕夕和盛茗雅才指挥着侍女们抬着几个箱笼出来。　　　　“你们这是要搬家？”知道女人麻烦，不过看到她俩要带去的东西需要占据半个马车来装的时候，他还是表示了一下惊讶。　　　　“二位大小姐，我们要跋山涉水，马车只能走到山下，带上这些你们打算怎么上山？”他哭笑不得，让她们把不必要的东西拣出来。　　　　要荒野逐猎，自然是轻装简行，重物越少越好。　　　　“没有护卫吗？”盛茗雅不满地嘟嘟嘴。以前也没跟他们出去过，想当然的觉得这些事自然有下人打理了，她只要负责游山玩水就行。　　　　盛云奕笑道：“什么都让护卫做了，还有什么乐趣可言？连太子殿下也亲力亲为，您老好意思一路让人专门伺候着？”　　　　盛茗雅为难地翻着箱子，感觉这也不能舍弃，那也不能丢下。盛云奕叹了口气，道：“听蓝家老大说这次蓝飞飞也去，上次我们去秋猎，她还亲手猎到一头鹿来着。太子喜欢大气的女孩子，你看你啊，娇滴滴的，连马都不会骑，拿什么跟人家比？”　　　　“骑马有什么难的？”盛茗雅轻嗤，蓝飞飞会的，她一样能学会。　　　　为了不让太子小瞧，觉得自己是个麻烦精，盛茗雅只好让盛云奕来帮她决定哪些东西是必要的。他一一看过，最后只让她留下洗漱用具和两套简单的换洗衣物，也就是说，接下来几天里她既不能有精美的妆容，也不能写诗作画。　　　　她最大的优势就这样被限制了，大受打击。　　　　“咱们本来就是去玩乐的，跟着他们有吃有喝就好了，别想这么多。”金夕夕安慰道。她最注重身心的享受，对别人的看法历来不关心，这一点与蓝飞飞倒是不谋而合。　　　　盛茗雅摇摇头，神情沮丧，对她来说，不能出风头的人生还有什么意思？　　　　好在这几天能看到太子，给了她一点心理安慰，不过一想到太子到时候肯定又要向蓝飞飞大献殷勤，又觉得不能呼吸。　　　　看不见他不高兴，看见了也不高兴，两相为难，心好痛。　　　　因为筛选随身物品在侯府又逗留一阵，他们已经比别人晚了，车到山前，大部分人都等在了山下。　　　　本来去的只有盛云奕他们五六个男人，但盛云奕提前打招呼说要带上妹妹，其他几个对他大肆鄙视嘲讽了一番，结果不约而同地也带了自家妹妹出来炫耀。　　　　除了盛云奕三人和太子，同去的还有左相的儿子沈阙和其妹沈菀，靖王世子段承瑾和宣宜郡主段承玥，蓝翼云和他妹妹蓝飞飞。　　　　蓝飞飞和沈菀都会骑射，这也不是第一次跟他们出来，言行大方爽朗，比盛茗雅和宣宜郡主放得开许多。　　　　虽说盛茗雅跟蓝飞飞从小不对付，互相看不顺眼，但盛云奕和蓝翼云少时同为太子伴读，却是好得穿一条裤子的拜把兄弟。而且两个人名字像，彼此关系比其他人还好上一些。　　　　三个人到得迟了，盛云奕连连向大家道歉。　　　　“没事，还有谢三没到呢，咱们还得等一会儿。”段临视线本黏糊在蓝飞飞身上，见盛云奕来了，从马上跳下来，跟他击掌打了个招呼。又看向马车上下来的盛茗雅，微笑着向她点点头：“茗雅妹妹。”　　　　他看盛茗雅时目光和看自己妹妹一样，温柔却不带杂质，盛茗雅心里失望，不过仍微红着脸，道了个太子哥哥万福。　　　　盛茗雅又装作不经意地打量了一下蓝飞飞，她穿着轻便的水蓝色窄袖胡服，一把乌云长发高束脑后，清爽简洁，脸上不施脂粉，依然美不胜收。盛茗雅抿抿嘴，按捺住心头那股汹涌的醋意，和她们互相问了安。　　　　金夕夕为了陪盛茗雅，自己也没有骑马，她跟在盛茗雅后面，从车上利落地跳下来，这些人的视线都聚往新来者这里。　　　　她今日一身红白骑装，红鹿皮的绑手和靴子，发束金冠玉簪，看起来分外俊秀，把几个男人中外貌最出色的段临都给比了下去。连眼高于顶的宣宜郡主也忍不住往她那含笑的脸上看了又看。　　　　蓝飞飞和沈菀要好，她们都是认识她的，二女手挽着手走过去与金夕夕小声寒暄，有默契地没有揭穿她的女儿身。　　　　男儿装扮的金夕夕对于女子来说是英姿飒爽，俊美不凡。不过落到真男人眼里，她就是一个光有一张脸，要肌肉没肌肉，要身材没身材，弱鸡似的小娘炮。　　　　见这个弱鸡居然赢得了姑娘们的一致瞩目，他们表面上不动声色，却纷纷在心里鄙夷道：“中看不中用的小白脸。”　　　　但他们怎么可以在女孩子面前表现得有失风度呢？　　　　“云奕，这位小兄弟是谁？很面生啊，怎么从来没见过？”太子看蓝飞飞与“他”关系很不错的样子，心里开始不是滋味了。　　　　飞飞对身边的蜂蝶们历来皆是淡淡的，既不亲近也不冷漠，可没见她主动对哪个男人这么笑靥如花过。　　　　“向大家介绍一下。”盛云奕一手自然地搭在金夕夕肩膀上，将她圈到自己身边，“这位是我表弟金十三郎，从外地来的，大概会在衡都逗留很长一段时间，兄弟们都照顾着点啊！”　　　　他又挨个向她介绍他的好友们。　　　　他知道金夕夕要把自己的生意拓展到衡燕来，需要积攒人脉，这些都是父亲位高权重的簪缨世家子女，跟他们熟了对她没坏处。　　　　金夕夕看看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又侧头看看盛云奕，他神色坦荡，好像真把她当成了自己的表弟。　　　　“你放心，既然他是你的表弟，那就是我们的表弟，我们当然会好好照顾他的。”　　　　段临大力拍拍金夕夕的背，一副咱们以后就是哥俩好的样子。金夕夕后背剧痛，差点给他这一下拍吐血，她吓得赶紧转移到盛云奕另外一边，男人之间的热情，她这副小身板真承受不来啊！　　　　正当金夕夕与他们互相认识之际，一对神仙一样的年轻男女乘着骏马相携而来。　　　　男的玉质濯然，女的秀丽清雅，相似的脸上带着相似的笑容，目润如珠，宛如春风迎面拂来。　　　　“蕴芳，你也来了！”盛茗雅面上终于露出喜色，向蓝飞飞和沈菀瞟一眼，可不是只有她们才有闺中好友。　　　　姗姗来迟的是谢太傅家三公子谢朗和他堂妹谢蕴芳。谢家兄妹长相并不是十分出色，但他们出自书香世家，那芝兰玉树的气韵真是任谁也模仿不出。　　　　两人下得马来，盛茗雅迎上去与谢蕴芳窃窃私语。谢蕴芳也是衡都出名的才女，不过她性子恬淡温柔，对人也不自负孤高，远没有盛茗雅那么招人嫉恨。上次金夕夕在金莺坊举办的宴会谢蕴芳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没去，听说这少年是盛家表亲，着重打量了她几眼，矜持地没有和她说话。　　　　金夕夕观察了一下，他们这帮男人关系都还挺亲厚，姑娘们则各自为营。而那个谢家小姐看似很专心地与盛茗雅絮语，盈盈眼波却好几次投向盛云奕，只可惜那位一点反应也没有。　　　　也不知道他是真的没看见还是故作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