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张法华对近期俞榭的状态表示很满意。　　他虽然没来要姑娘的微信号，但是据内部线人张助理说，他竟然在看直播了，而且还很豪爽的送了女主播几万块的礼物。　　　　这对于碰到女人就要死要活的俞榭来说，简直是踏上月球的一大步，慢慢的，开始像个人了。　　　　“真是任重而道远啊。”张法华叹了口气，将多宝阁上的瓶瓶罐罐小心擦拭干净了，走开几步默默欣赏起来。　　俞榭知道他爱好古董，专门挑生日的时候送了好几样礼物，像青花缠枝梅瓶啦，粉彩瓷碗等。　　　　这家伙虽然是个三十多岁的老龄叛逆儿童，嘴毒起来堪比鹤顶红，天天穿得和性冷淡似的生人勿进，出手却很大方，对朋友也讲义气。　　他也不像别的富二代似的乱搞男女关系，是个隐形的真绅士，但是这些优点却被藏在刺下面，外人难以发现。　　　　张法华在心里又暗暗吹了一波俞榭，低头打开手机，给他发过去一条消息。　　“我下个礼拜出差，集团要去上海开季度会了，你帮我照顾下阿善吧。”　　　　那边几乎是秒回的，足以看出俞榭对他的重视和他们兄弟二人非同一般的友谊。　　[俞榭]：做梦。　　[张法华]：凸(—皿— )！　　　　果然是他高看这个老龄低情商问题儿童了，他还记得上次俞榭见到阿善，因为裤子上蹭了几根猫毛，洗了两个小时澡的经历。　　欸，看来得求助别人了。　　-----------------------　　　　窦妙因为昨天多了一个土豪观众的打赏，直播间播放量一下冲到了美食板块第一名，压了另几位当红主播一头，奇异果网站因此给了她首页的大图推荐位。　　　　而在【神的盛宴】微信群里，大胃王们正在商业胡吹。　　[赛男]：你说那个游轮哥是不是暗恋豆苗啊？　　[多米]：也许他是被她的内在美吸引的。　　[赛男]：为什么非得是内在美？她外在不美吗？　　[多米]：她有外在吗？？　　[豆苗]：……　　　　塑料姐妹情一秒钟破灭，豆苗发了一个鄙视的表情，转过身继续煮面。　　锅里沸水翻腾起一个个半透明的泡泡，挂面在里面一点点失去骨气，变得软绵绵的，筷子伸进去，很顺从地被夹起来。　　　　窦妙又煮了小白菜和玉米粒，把它们和面条拌成一碗，正一个人吸溜晚餐呢，大门忽然被敲响了。　　　　这算起来其实只是窦妙和新邻居见到的第三面而已，正是下午六点多人们进食的时间，张法华却穿的跟要去礼佛似的。　　　　他肩膀上是绣着无数“佛”字的丝绸披肩，里头是雪白的真丝衬衣，下半身黑色阔腿裤，手腕上缠着好几圈檀木珠子，怀里还抱着只眯眼睛的橘猫。　　窦妙门开了一半，咽了咽口水：“大师，来化缘啊？”　　　　张法华哭笑不得，他往里屋瞟了一眼：“窦小姐晚上好，打扰你了，现在方便我进来吗？”　　这一句话提醒了窦妙，她立刻侧身将人让了进来，顺手将桌上的面盆端走。　　　　“抱歉在晚饭时间登门，其实是因为我这里有一些朋友送的鱼子酱，可我明天就要出差了，所以就想送给你当回礼。”　　　　“谢谢谢谢。”窦妙双手接过来，看着手里包装华丽的盒子。用几根萝卜换一盒鱼子酱，她的运气绝了。　　　　张法华送了礼，默不吭声地扫了一圈她的屋子，装作为难的样子：“其实还有一件事我想求窦小姐帮忙……”　　适时地，橘猫迈着轻柔的步伐从他怀里跳出来，来到了窦妙身边，又开始卖弄色相勾/引她。　　　　窦妙被撩拨了几下，忍不住伸手给它顺毛。　　“别客气，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说。”　　　　张法华一脸慈爱地看着窦妙脚边的阿善：“这小猫一出生就是我在养了，虽然是只没人要的流浪猫，但一直没舍得送给别人。”　　“除了我，它没和别的人接触过，所以我也不放心把它交给宠物店，但我这一去就是七八天，实在是找不到人照顾……”　　　　窦妙看了眼自己脚背上躺着的猫，这会它已经完全放松了，露出白花花的小肚皮，用小尖牙磨她的鞋跟。　　碰瓷啊。　　　　见她不说话，张法华站了起来，他脸色有些发白，双目无神的样子：“窦小姐如果为难的话，我肯定不会强求的……”　　　　“不不这没什么，只是我怕它适应不了新环境。”窦妙下意识摇头，“我可能养不好。”　　张法华满不在乎道：“放心吧，阿善可好养了，在哪都一样。”　　　　窦妙听他这么说，总觉得哪里矛盾了，嘴唇动了动也没说出口。　　之后张法华来回几趟，把橘猫日常用的猫粮、猫厕所、猫窝等都搬了过来，还特意和她交换了电话号码。　　　　“如果遇到了什么难处，就打这个电话，这是我那个好朋友的，什么事情他都会帮你。”张法华随手给了她一串号码。　　窦妙有些震惊，低头瞅了好几眼：“这……”　　　　“他如果态度不好你千万不用理他，这人嘴巴硬心肠软，适应几天你就知道了。”张法华眯着眼睛笑道。　　窦妙的身体抖了三抖：眯眯眼的果然都是怪物。　　　　她低头默默收拾猫窝，张法华看着她的动作：“窦小姐，冒昧问一句，你喜欢什么类型的男人？暖男、十项全能、家庭煮夫？”　　放心这些条件俞榭都没有。　　　　“额，我也不知道啊……目前还没有遇到过，其实只要人好就行了。”窦妙随手一说，自己没当回事，张法华不再提问，心里却记下了她的答案“还、没、遇到过”。　　　　因为一盒鱼子，窦妙草率地接下了这项任务，她现在还不知道，命运的齿轮早已经转动了。　　　　老小区附近的生活服务都已经成熟，窦妙居住的地方四周有许多地道的小吃店，超市水果店也一应俱全，她每次批发十几斤的食物带回家，对他们来说也算是大主顾了。　　“小妹来啦！今天的芒果很新鲜，要不要带几斤？”水果店的老板一看到她，笑得跟朵太阳花似的灿烂。　　　　要是平时窦妙肯定会拉一车的，可是她惦记着自己家多出来的毛孩子，匆匆谢绝了。　　下班就回家，拒绝游戏和网吧，衣服上还有不明颜色的毛发，这种状态维持了两天。　　　　“豆苗姐是不是找对象了啊……”助理小王猜测道，小鹏哥用两根手指捏起她桌子上放着的午睡毯子。　　“看这发色，还是个染了黄毛的？非主流少年吗？”　　“没想到豆苗姐好这口。”　　　　因为行踪成谜，后来发展到连微信群里的人都怀疑起来。　　　　[多米]：豆苗儿来一起吃鸡啊，我找到个厉害的大佬四排。　　[多米]：豆苗小姐姐在吗？　　[多米]：她最近竟然不出来浪了？上一次发言还是中午点外卖红包。　　[赛男]：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任凭旁人诸多猜测，窦妙自岿然不动。　　原本因为张法华的几句话，她心里的滋味怪怪的，总感觉无端和俞榭有了联系，但是真养起猫来，生活变得手忙脚乱，她立刻把那些胡思乱想抛到了脑后。　　　　“小伙子，今天有乖乖的吗？”　　窦妙如往常一样打开房门，却不见小橘猫出现，她找了一圈，在洗手间的黑暗墙角里发现了阿善。小家伙焉巴巴的，身体不远处还有一滩呕吐物。　　　　窦妙心道不好，她将秽物清理干净，因为夏季天黑得晚，用条小被子把猫一包就火速冲出了家门。　　　　宠物医院里的医生熟练地检查过一遍：“有急性肠胃炎的症状，但是不确定是不是猫瘟，具体的还要进行粪便检测，您手里有小猫的疫苗接种和病历卡吗？”　　　　“猫病历？”窦妙为难了，张法华没有和她提及过这些，现在她一问三不知。　　给他电话，却始终是无法接通。没办法只能发微信，过了一会，他的回复过来了。　　　　[张法华]：你给俞榭打电话，他有我家的备用钥匙。　　　　窦妙：“……”　　她一个人在宠物医院的长椅上坐着吹风，来来往往的铲屎官带着自家的阿猫阿狗从她身边经过，夜风带着些夏季的闷热，她手心里都出汗了。　　　　“章姐，我明天可以请假吗？家里的猫病了，得来医院输液。”　　“严重吗，需不需要我让小王来帮你？”　　“没事，我自己可以的。”　　她请了假，又在脑中数到了100，才缓缓拨通那串号码。　　　　“喂，哪位。”　　听筒里传来一个低沉的男音，简短的，叫她根本无从猜测说话人是什么表情。　　“你、你好，我是张法华的邻居窦妙，他的猫现在在我这里，下午出现了呕吐和发热的症状……”　　　　“我能做什么？”对方突然打断她没头没脑的说辞，窦妙脸一红，感觉身上热度上涨。　　“能麻烦你来开一下他家的门吗，我需要小猫的病历卡和接种记录。”　　“十分钟。”对方撂下这么一句，啪一下把电话挂了。　　　　窦妙用力捏着手机，缓缓舒出一口气，惊觉自己出了一身的汗。　　她耳朵里嗡嗡的响，旁人的杂音什么也听不见，唯独男人低沉简短的语言循环播放一遍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