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有所误会了,其实此曲并非珠玑之作,实则另有他人,而此人……或许就在此间。”

珠玑美眸一转,望向陈闲。

她当日看过离骚琴谱后,便惊为旷世之作,对曲子的作者亦是心生仰慕与叹服,甚至多次在心中勾勒过此曲的作者形象,或是个七老八十的鹤发老人,或是个一绺羊须的中年文士,总之她当时非常想见一见此人。她那时自也怀疑过会不会就是住在陈府的那位驸马爷,但由于陈闲驸马身份敏感,白梨花又与暖儿闹得有些不愉快,她当时并不好上门求证,后来在之前分析了陈闲的那些话,她觉得这位驸马造诣非凡,这个时候她望向陈闲,自是因为她心中的那个答案人物直指陈闲。

当然,她复杂而矛盾的心理,也令她不敢相信会是陈闲,因为陈闲并非鹤发老人,也非中年文士,委实太年轻了些。

当听见写出离骚这首曲子的居然不是珠玑,楼前在场众人的想法陡然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叶观之和叶华庭及云老伯爷等名家名儒,他们前一刻自叹不如和自惭形秽的情绪在这一刻竟是消退了些许,因为他们这种情绪的产生,本就多半来自于……珠玑竟能作出离骚这等可传世千古的旷世之作,由此他们看见的是珠玑非常人所及的超凡造诣,而当得知离骚并非珠玑之作,他们虽仍然非常赞赏珠玑的琴技,然而毕竟离骚这首曲子的作者才是人上人。

与他们的想法变化相同,水怜色和羽音等一众艺妓虽也绝对认可珠玑的琴技,可珠玑毕竟只是会弹离骚,而非是写出了离骚,这两者的概念全然不同,若只是会弹离骚,她们觉得只要自己勤练琴技,只要有离骚琴谱,岂不一样也能弹奏出这等空前绝后的旷世佳作,这个想法一出现,她们心中的那团火焰,似乎有了复燃迹象。

至于郭庄岳三人和叶子由及书院的那些学子们,他们的想法变化则并不大,珠玑本就是他们仰望的存在,他们与珠玑之间更不存在利益或名气或资历之争,离骚是不是珠玑写的,对他们来说区别不大,倒也非常佩服能写曲离骚此曲的人。

“写出离骚这首曲子的人,或许就在此间?”

众人想起珠玑的这句话,场间骤然喧闹起来了,众人纷纷转头左看右看,似乎在判断身旁人谁有如此能耐。

好半晌场间才逐渐安静下来,叶观之看向珠玑问道:“还望珠玑姑娘能够明言,离骚这首曲子究竟得自于何人之手?”

他这句话一问出口,在场众人都伸长了脖子,迫切地想要知道这等奇才究竟是在场的哪个人。

水怜色和羽音等一众艺妓更已是屏气凝神,一旦让她们知道了这个人是谁,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她们必然会在第一时间登门求曲,因为以她们的远见和敏锐的行业直觉,今日这场琴会结束以后,离骚这首曲子的出世必定会在不日之间传遍苏州城,如果自己等人能及时的获得离骚琴谱,继而闭门日夜练习,未必不能赶上接下来的这一股浪潮,亦未必不能借着离骚,再与珠玑争一争锋芒,哪怕仍不如珠玑,至少学会了一首好曲子。

在竹林间的飞楼窗子口,叶轻歌也是满脸期盼与神往的等待着,她已经迷上离骚,亦想早日亲自弹奏出来。

珠玑这时候转过视线望向暖儿:“有关离骚这首曲子的作者,我想暖儿姑娘定是个知情之人。”

在场所有目光齐刷刷地看向暖儿,暖儿感受到众人目光的齐聚与火热,心脏噗通一跳,这种场面令她一时有些失神。

“我……我当然知道离骚是谁写的啦……”暖儿有些结巴,随后果断说道:“不正是我家驸马爷喽……”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全都看向了陈闲。

……

……

楼前这片场地忽然间鸦雀无声,场地外的竹林随风轻摇。

珠玑那清澈明亮的美眸一眨不眨地注视着陈闲,此时她忽然绽唇一笑,两颊一对笑涡无比迷人,她美眸笑如弯月,笑容青涩而美丽动人,有如春风一般能抚平人心,虽然这不是她第一次见到陈闲,然而此时却像第一次看见陈闲,似乎因为终于如愿以偿亲眼看见了写下离骚这首曲子的人,她的直觉也使得她愿意相信这个人多半是陈闲了。

她身旁的白梨花瞪大着眼睛,神情诧异地看着陈闲,也恍如初次见到陈闲。

而与陈闲一样坐在椅子上的叶观之和叶华庭及云老伯爷等人,俱都严肃地皱着眉头,目光上上下下地审视着陈闲,他们心中的想法与此时的表情皆是难以置信,甚至于颇为震惊。当然心下或多或少也认为这件事非常值得怀疑,主要因为陈闲以往的才学以及今日给他们的印象并不像有能力写出离骚这等曲子的人,何况云老伯爷等这几个以前没见过陈闲的人,之前已认为陈闲或许根本不懂曲乐之事,怎么可能写得出离骚这等曲子,他们如此一想,心中更加怀疑了,却都没开口讲话。

场间安静得令人窒息,水怜色和羽音等一众艺妓左顾右看一阵,最后又都齐刷刷地望向陈闲,神色中仍是吃惊与意外。

坐在蒲团第一排的叶子由更是张大着嘴巴,陈闲以往的才学他再清楚不过了,这时候只觉不可思议。

在场外竹林间的飞楼窗子口,叶轻歌神情有些呆滞地望着陈闲,她也觉不可思议地喃喃低语道:“真的是照生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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