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咋呼啥呢!”店里的大师傅举着硕大大勺子走出来,看到小徒弟慌慌张张的样子就来气,一巴掌呼在他脑门上。  “去,看着粥。”将大勺子塞进徒弟手里,大师傅嫌弃地赶小鸡似地将人赶走,才往外面走去。  这一看到宋璞也是一愣,望了望外面的天,皱着眉头道:“你谁家的娃娃,怎么这个时候跑在外面?”  边说大手边将人提了进来,嘴上念叨着穿这么少,感冒打针活该。  宋璞没反抗,被他放在锅炉边的小桌子旁,腾腾的暖气吹散了她身上的露水寒意。她双眼溜溜地看着几人不断搅动陶瓦缸里的粥,然后发现面前啪地一声放了一晚白粥。  “快点吃,等天亮就会家去。小娃娃半夜晃悠出来,也不怕被拐子抓走。这要是我的崽,打断你的腿……”大师傅恶声恶气,慢慢降低了声音,大手颠着银勺快速地给每个桶里加了高汤。  看到宋璞的小胳膊小腿,心想女娃娃就是娇弱,别被他说哭了……  瓷白的小碗非常干净,连个水渍都没有,这对于这样的小店来说很是难得。宋璞吹了吹上头的热气,一股米的清香扑鼻而来,用的是最好的东北米,她忍不住惊讶了一下,这么高的成本别人能接受吗?  喝下第一口以后,宋璞微微睁大了眼睛。先是高汤的醇厚搭配姜丝的清香,而后是米本身的清甜和软糯,两者搭配恰到好处,忍不住又一口,又一口,不知不觉就去了半碗。  她刚再次拿起勺子,手边的碗就被拿走了。  只见大师傅往碗里兜了一勺鸭肉,又插了半根油条。  碗再次落在宋璞眼前,而后是一撮小葱撒下,瞬间点亮了这碗鸭粥。白玉般的粥里渗入浓郁的鸭汁,形成好看的纹路,在小葱的衬托下颜色愈发诱人鲜艳。  这是S市最传统的吃食——鸭粥,粥要煮得雪白,鸭要烧的汁浓肉嫩,油条更是其中关键,须得皮酥脆内柔软,一口咬下去,里头吸饱了鸭粥外头还得卡擦卡擦响。  最重要的是,这碗粥里浓浓的诚意。  宋璞吃得一脸满足,忍不住感慨:“还是这个味道,一点都没变。”  几个学徒看她一副老成地样子偷笑起来,其中一个忍不住问道:“小姑娘,今年几岁啊?”  宋璞看了看他一眼,还没回答,对方脑袋就先挨了老师傅一巴掌,显然他们师傅不实行那套爱的教育。  笑了笑,心道上辈子我可没少来喝粥。  宋璞记起来,这正是日后名声享誉全国的“一碗粥”粥铺,许多人特地跑来S市,就为了喝这一碗粥。  这家店的老板还因为几十年如一日地坚持做这一碗粥,而被评上国家工匠精神的荣誉。  没想到会这么巧,这一碗粥倒是让她忘记了前面的不快。难怪人家说,唯有美食与爱不可辜负,用心制作的美食,真的可以抚慰身心。  宋璞郑重地朝老师傅和其他人道了谢,可惜地发现,就算作为大宗师级的厨神,她好像也没什么能够帮助他们的。技巧他们有了,心他们也有了,这一碗粥已经不需要她再去画蛇添足了。  她这厨神不过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没有任何根基和历练,虽然有相应地知识和技术,但在心道上恐怕远远比不上这里的师傅。于厨艺一道,她虽然喜欢,但不是信念。  这样的她不过是个空有厨神外壳的匠人,所以她更加不屑于拿这样凭空得来的东西炫耀,那是对这些人的侮辱。  “小姑娘,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早就下地干活,上山砍柴了。哪里有这个福分读书认字啊……不管遇到什么挫折,都不要拿自己的安危做儿戏……”老师傅状似无意地忆苦思甜起来,将一些儿时有苦有笑的生活。  宋璞莞尔而笑,端坐在凳子上竖耳恭听。  夏日的太阳升得早,宋璞看了看外头已经通亮才起身告辞,老师傅也没拦她,只是嘱咐她赶紧回家。  早晨的日光还是有些晒人,将影子拉得很长。宋璞很久没有看过新升的太阳了,红彤彤地,又大又圆,像是一个咸蛋黄。  不如腌一些咸鸭蛋吧,记得奶奶很喜欢吃,但好像季节不对……  当宋璞回到家的时候,进门恰好看到妈妈正好端了早餐出来,竟然也是鸭粥,虽然不及粥铺里面的处处讲究极致,但闻着味道都充满了家的味道。  “妈妈。”  王宛一转身就看到一身运动服的小女儿,一吓:“怎么起得这么早,是出去晨跑了吗?”  宋璞跑过去帮她端小菜,笑嘻嘻道:“我要锻炼身体,老师说了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王宛没有察觉什么不对,但做母亲的敏感还是让她有些担心:“那也不用这么早,这个时候路上没什么人,多危险啊……”  不过,王宛想到了前面的事情,心里还是认同锻炼身体的。以前她觉得女孩子就该文文气气的,以后才能被人保护,现在却觉得女孩子就该武一点,至少不被人欺负。  在孩子的安全和讨人喜欢之间,意识到的王宛毫不犹豫地选择前者。  “要不要妈妈给你报个武术班,这样既可以锻炼身体,以后还能保护自己。”虽然是用商量的口气,王宛心里却多少有了定论。  在现在的她看来,什么都没有女儿的健康成长重要,女孩子就该学点武术。  “妈妈,你真好。”宋璞撒娇地抱着妈妈的腰。  王宛温柔地拍拍她的手,嫌弃她碍手碍脚,但眼里却是满满的笑意。只是转头,她又想起自己的另外一个女儿,这层笑意之下多了隐忧。  这样的忧虑,她是不会让孩子看到的。  “一大清早的,你们娘俩就黏在一起,羞不羞人啊!”宋祁国露着膀子从楼上下来,看到母女两个也是一脸笑意。  看到一桌子丰盛的早餐,宋有些苦恼地摸了摸填得满满的胃,喝了一大碗的鸭粥好饱……默默用蛊虫将肚子里的食物排掉,还真是,杀鸡用牛刀……  “妈说想去看看干爹,这周末正好我们都有空,就一起过去……”宋祁国喝了一口粥说道。  王宛点了点头:“是该去看看,上次我打电话问,好像还是不怎么见好,也不好多打扰。”  其实王宛没说当时接电话的只是一个保姆,正经的主人家一句话都没肯屈尊和她讲。听到电话那头此起彼伏的嬉闹声,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不过到底是老一辈的交情,谁叫他们没本事,人家不愿意搭理也是正常的。  到底是她家受的恩惠多。  等到小女儿上学去了,王宛才问丈夫:“小玉转学的事情,你办得怎么样了?”  宋祁国皱了皱眉头,这几天他几乎每天都被老婆逼着做这件事,颇是无奈道:“前面已经转过一次学了,现在又是快期末了,没什么特别的理由,我也很难跟学校那里交代。干爹那里实在不好打扰……”  “这些我都知道。”王宛脸色难看地打断了他,“重要的是孩子什么时候可以转学,跟宋歌一个学校,我不放心。”  宋祁国叹了口气,抱了抱妻子。  但这并不能安抚王宛极度焦躁和不安地内心,她只要一想到那本日记本,就整夜整夜地做噩梦,怎么可能放心地下。  她知道这样不好,但……为了孩子……  宋祁国像是有所察觉,忙道:“你可别跟干爹说,他身体不好不能受刺激。”  王宛的目光闪了闪。  宋祁国见她没反应,只当是默认,妻子一向来最识大体,平时比他还不愿意那事情烦扰干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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